《凶神》庆余生

6、第六章

　　共工回了自己山中，山中依旧是万年如一日的景致。明明该是美轮美奂，如今看来，却多了些寂寞。从洪荒之战后，上古的神祗几乎毁在了那场厄难之中，存留下来的，少之又少，像共工这般还守在天界这一方寸土间的，更是没有了。沉睡了数千年，凡间不知道换了多少朝代，天界也有不少变动，来来往往如此多的人，认识的却是十分稀少，而数万年前在洪荒血海之中一起并肩作战的，更是见不到了。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都渐渐地失去了他们的身影。

　　有时无限的生命，对于上古的神祗，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共工不得不承认，在见到那只旱兽时，心里多少是有些动容的。就是那种强悍的妖怪，在洪荒时，几乎让整个天界败北，无比的强大，共工几乎是用上自己的性命才将它们击败。数万年来都不曾再见过它们，本以为这种妖怪在洪荒时已经灭绝，想不到现在还存活了一只，大概也是三界之内的最后一只狛兽。

　　洪荒已经过去数万年，共工对这只妖怪并没有很深的敌意，相反，还有一丝庆幸。只要它不做出危害天界和凡间的事情。

　　共工抬起头，看见云端一只仙鹤慢悠悠地飞过。

　　“我想我记起在哪见过你了。”共工突然转过身，对那一身青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仙人说。

　　那人笑道：“长青愿闻其详。”
　　“在净天池旁，不过那时你还是一株上古的常青树，还没幻化出人形。洪荒未至，那时的天帝，也不过还是个孩童。”

　　长青笑出了声，“天帝都不曾看出小神的本体，上神却是一眼便看出，实在太厉害了。”
　　“并不是天帝看不出来，只是没用心去看而已。”

　　长青突然有些落寞，“也对，也要天帝用了心才行。”

　　共工没有接话，而是问：“你到我这，是否又是天帝唤我？”
　　“不，这次是长青有事相求于共工。”
　　“哦？说说看。”
　　“难得上神醒来，这些日子，就多开导开导天帝吧。”
　　“怎么？”

　　“天帝这些时日有些烦杂意念，却不是我等小神能够多嘴的。但此事实在重大，小神犹豫了许久，还是觉得告诉您比较好。此事，是关于上神您的……”
　　共工皱了皱眉，“继续说。”

　　“天帝至小就是上神看着长大的，对您的感情也是十分的深厚，就如一个至亲的人。当年天帝的父亲离开时，天帝十分伤心，如今您也说要离开，天帝表面或许并不十分激烈，但内心却是怎么都接受不来。近日天帝命千里眼顺风耳四处寻找盘古鼎。”

　　“盘古鼎？”共工有些惊讶。

　　“盘古鼎在盘古大神湮灭时也跟着没了踪影，不过只是没了踪影，不代表已经消失无踪，若要认真地寻找，也有找到的可能。”

　　“天帝为什么要找盘古鼎？”

　　“上神也是知道的，盘古鼎是上古神器，不能轻易驾驭，但也法力无边，有扭转乾坤之力，如果要逆天，有了盘古鼎，便是事半功倍。”

　　共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逆天！？”
　　“是，逆天，天帝不想上神您离开。”

　　共工面色不善地沉思了一会，便唤来水龙，踏上龙身，往北边呼啸而去。
　　长青看着共工的离开，嘴角微扬了些许，随后也踏上卷云，跟在共工身后。

　　此时远在北边的一座小仙府中，两位神将也颇有些无奈。

　　“千里，你说天帝突然给我们这个任务，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靠在柱子边的千里眼睁了睁清亮的双眼，张了张口，“不知道。”

　　“哎，三界之间浩瀚无边，竟要我二人寻那上古神器，简直就是在亿亿万颗晨星之中，找出与之不同的一颗。强人所难。”

　　千里眼沉默了一会，说：“既然是天帝的命令，你我二人尽力就是。”

　　顺风耳又叹了口气，开始凝神静气，侧耳倾听，妄图听出那上古神器所发出的微弱低鸣声。

　　过了些许时候，顺风耳突然叫道：“我似乎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声音！好像朝我们这边来了。”
　　千里眼朝天边一看，“不用听了，是水神共工。”

　　待千里眼说完这句话，水龙也刚好轰然停他们二人面前，张牙舞爪。

　　千里眼和顺风耳连忙行礼，“小神千里眼（顺风耳），拜见共工上神。”

　　共工也从水龙跃下，行至二人面前，隐隐有着怒气。

　　顺风耳连忙上前，笑着说，“不知道上神因何事到我们这偏远之地来？”
　　“我问你们，天帝近日可有吩咐你们做什么事？”

　　顺风耳顿时一滞，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
　　“说！”似乎感受到共工的怒气，那巨大的水龙也发出了轰鸣声。

　　千里眼见状也连忙上前，“上神莫要责怪，天帝今日确实有吩咐我等二人做事，只是天帝已经下令，不得对其他人宣说，否则将治我二人的罪。不是小神不愿对上神明说，只是实在不敢不担当这罪责。”

　　共工的神色微敛了些。

　　这时腾云而来的长青也姗姗来迟，对这千里眼顺风耳一个弯腰，“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二位神将如实禀报，共工上神也必保二位无事。”

　　一旁的共工也微微点了头。

　　千里眼与顺风耳面面相觑，过了一会，顺风耳便站了出来，“我们说就是了，但上神可一定要保我与千里眼不被天帝责怪，不然就我们两个小神，怎么也顶不住天帝的怒火。”

　　长青在一旁笑着说：“那是自然。”

　　顺风耳这才将几日前的事说了出来，“数日前，天帝也确实来找过小神和千里眼，说是要我们尽力寻找盘古鼎，只是这盘古鼎已经失踪数万年，怎么可能说找就能找得到的？可是这是天帝的命令，我们不得不从，也不能多问。天帝临走前也吩咐了我们，不可将此事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
　　“尤其是不能让共工上神您知道。”

　　“胡闹！”共工怒斥了一声，踏上水龙，准备前往凌霄殿，不过巨龙才行至半路，便被长青拦了下来。
　　“共工息怒，天帝也只是不想您离开而已。”

　　“生死循环，回归虚无，这种事情，本就是天命。身为天帝，逆天而行这种念头一丝都不可以有！”
　　“共工是天帝的长辈是老师，如同天帝的父亲一般存在，不想您离开也是常理，天帝不过是一时糊涂。”
　　“糊涂也要有个分寸！”

　　“天帝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现在心中也是非常摇摆不定，深受煎熬，况且一切也都是因为天帝不想您离开。所以共工现在千万不可当着天帝的面训斥天帝的不是，否则天帝颜面无存，若让其他仙神知道，天帝难以再齐人心统领天军。况且这事也只有长青一人知晓全部，天帝也知道千里眼顺风耳两位神将断不敢多嘴，共工知道了此事，天帝不用猜也知道是小神说出去的，到时天帝可是要重治吾罪，连千里眼顺风耳两位神将也难逃罪责。”

　　共工沉思了许久，已经冷静了下来，脸色不再那么凝重，最后才说了句：“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罢，便腾龙而去。

　　直到共工的身影远去，长青才嘴角噙笑，一个转身，便变化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只见他头戴英冠身穿金服，浑身上下皆是凛凛神威，除了嘴角的那抹得意的笑容，实在不像那位在凌霄殿上，面对千百神众，始终不苟言笑的天帝。

　　长青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掩去嘴角的笑容，换上冷冽的神色。再无人会怀疑，他不是天帝，即使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

　　顺风耳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担心，“共工已经知道了，这事要是让天帝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千里眼拨开顺风耳抓着头发的手，又帮他撸顺了那些乱蓬蓬的发丝，“共工既然答应了保我们无事，就应该不用过多的担心。”
　　“那那盘古鼎，我们是找还是不找了？”
　　“当然要找，否则天帝那边也无从交代。”

　　顺风耳刚叹了口气，就听见天帝的声音，“盘古鼎，不用找了。”

　　二人抬头，就看见那位原该在凌霄殿上的天帝再一次踏进他们小小的仙府。心中不由地念叨，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数千年不见有仙人踏进这里，今日一口气来了三个，其中两个都是惹不起的。

　　千里眼和顺风耳连忙行礼，“小神叩见陛下。”
　　“免礼了。”
　　“不知道刚刚陛下所说的，是否是盘古鼎不需再找了？”

　　“是，寻盘古鼎不过是朕一时兴起之意，如今已经找到更好的物件，这盘古鼎自然就不用找了。不过，朕还是希望你等二人将此事守口如瓶，莫要让他人知晓，从此，此事也不要再提起，就当不曾发生过。”

　　顺风耳和千里眼皆低下了头，在天帝看不见的地方，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了句：“遵命。”表情颇为无奈。

作者有话说

　　求动力~莫霸王，写文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