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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7章:“人”字瀑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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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人”字瀑布
“这么毒,是眼镜蛇吧?”老疤一点不怵,蹲下翻看尸体。
姓李的可能已经查看过尸体,便没阻止,他把火弄得旺些,让所有人往火堆靠,然后转身走到几个背包旁,用树枝在每个背包上反复敲了几下,见没蛇躲藏其中,便把背包里的东西重新分配了一遍,拣出几个扔给黑大个和小眼睛,又把两个包交给陆一彬,最后将那个原本属于老谢,如今已空瘪下去的包扔到我和眼镜苏脚边。我下意识畏惧死人的东西,退了退。眼镜苏捡起包,打开,我就站在他身侧,一歪头便看到了包里的东西,水壶、饼干,以及几样没什么用的个人物品。眼镜苏翻了翻后拉上拉链,毫不膈应地抱在怀里。
这时姓李的又拿树枝在地上比划,对陆一彬道,“我们在这里,这里是条溪,这里是森林,这边是灌木,天亮之后从这里穿过去,沿水流走。”
陆一彬点头,问道,“尸体怎么处理?”
“不用处理,很干净。”姓李的答,说着往老疤那边看去。老疤刚坐下,怀里揣了些东西,无疑是从死去的老谢身上撸下来的。他看了看便转移视线,吩咐小眼睛把睡袋拉链拉上。
我见老疤将枚金戒指若无其事地戴在手指上,不由觉得厌恶,可能是察觉我的视线,老疤抬头冲我笑了笑,这笑容里自然不会有好意。我有点怕,便要朝眼镜苏身边靠,但一看到眼镜苏怀里那包,又觉怪怪的不舒服。
我坐立不安,缩了缩身体,抱着膝盖低头看火,等待曙光驱散黑暗。
就这样熬到了天亮,临行前,我对着被割破的裤脚犯愁了,左右看看,陆一彬和眼镜苏在说话,其他人我又有些怵,犹豫间,黑大个过来搭了把手,帮我用绷带将脚踝裹了两圈,再用绳子将裤脚扎紧,最后抹了点驱蛇粉粉末到裤脚上。到底是比我这宅男专业,绑得挺结实,又不影响走路。我克制住想对他说声“谢谢”的冲动,起身去找眼镜苏。
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地面很是凌乱,那个包裹秃顶老谢尸体的睡袋被扔进了森林,来时的森林似乎更阴暗了。
沿水流并不好走,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看到了一条更大的支流。
“哎,那什么?”走我身后的老疤突然喊了一嗓子。
我光顾着看脚下,闻言抬头疑惑地张望。我和老疤走最后面,老疤都看见了,走前面的人显然早看见了,只不过不像这光头这般咋呼。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那边石头上,好像……好像有两个包。我眯起眼,依然看不真切,这几年把时间和眼神儿都奉献给网游了。他们脚步一快,我就被甩到了最后。老疤也不催我了,自个儿跑到了我前头。
“操!”不知谁骂了句。
我跨过一条石缝,视线被黑大个、老疤、眼镜苏挡住,我还要往前走,眼镜苏拦了我一把,于是我停住,但这时我前面的黑大个蹲了下来,被阻的视线毫无障碍落在河边石头上。陆神经和姓李的正合力用折叠铲将一个人翻过来。间隔数米,那张被水浸泡得浮肿溃烂的脸看得很清楚。我后知后觉闻到一股子臭味。
“呕……”我开始呕吐,干呕,越是这样,钻入鼻腔和口腔中的气味越是刺激得我难受。眼镜苏把我拉走,然后我蹲下干呕,我眼前一片模糊,耳边传来几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烂成这样,死了好几天了……”
“这人也是被蛇咬死的。”
“嘿,这么小一蛇……”
“老疤别乱碰……李先生,你看这花纹……”
“包里是什么?”
“嗯……操,毒品……”
……
这几天吃得少,胃里酸水都没什么存货。我抹了把眼泪鼻涕,眼镜苏递水过来,一见那水壶,我的胃又是一阵痉挛。我们是从下游走过来的,水壶里的水,包括昨晚喝的、煮饼干的,都是流经这儿的,我还洗了个澡……
“呕……”他妈的,太恶心了!
我推开眼镜苏的手,抬眼就见他略带嘲讽地看着我。这混蛋是故意的!我很生气,可腿软得厉害,站不起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个普通人,刚走出校园,有点懒有点宅,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我招谁惹谁了?
眼镜苏就这样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不准备扶我一把,也不开口。
原本我觉得自己有些了解他了,现在却又忽然觉得这个人陌生得厉害。他是做什么的,怎么惹上这些人,对我是什么态度……这几天来的恐慌与压力一下子爆发,紧绷的弦断了,我整个人都瘫了,脑子空白一片。
那边弄完,姓李的过来,见状让黑大个背我上路。我过了很久才从这种懵住的状态中回过劲,然后什么都不去想,麻木地看着前方的景物。
路太不好走,眼镜苏被配发了折叠铲,既能开路又能当拐杖,且有一定攻击力,他们不怕眼镜苏,他们手里有枪。
我什么都吃不下,浑身瘫软,说话都没力气,陆一彬便让黑大个和老疤轮流背我。老疤对我意见很大,骂骂咧咧,我像条死狗一样趴在他背上,没把我丢下我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这光头,全当他放屁吧。
后来又下起了雨,不大,就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天气不好,天黑得也早。
陆一彬不断催促走快些,他似乎很兴奋,这是几天来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原先都是姓李的发号施令,而这会儿姓李的更是头也不回。距离拉远,隔着薄薄的雨幕,我看他的背影出现了重影。我揉揉眼,头更晕了。
“操,动什么动,你小子倒是舒服,有力气自己下来走!”
我假装没听到,这声音确实有些飘。
是水声太响的缘故,不是流水声,而是轰轰的,像是瀑布。
傍晚,夜幕降临前,我看到了瀑布。
隆隆水声中,只见一道瀑布倾泻而下,流速太快,拉成一道突兀的白,又因中部崖壁突出一块,直线被扭曲,形成一个“人”字,水冲入潭中,翻滚搅动,溅起一片片白色飞沫,有点儿烟雾缭绕之感。
声音很大,以至于我听不清隔了段距离的陆一彬和姓李的说了什么。
是到地方了吗?
忐忑中,我回头找眼镜苏。眼镜苏嘴角微扬,拉了拉兜帽。
他在笑。
我起了身鸡皮疙瘩,然而没等我解读完这个诡异的微笑,老疤突然将我甩了出去,他自个儿则朝前扑倒。这一下既突然又狠,我摔了个结实。妈的,骨头肯定断了!我抬头,就见老疤极其敏捷地爬起,抱头猫腰,三两下躲到一块岩石后头,不见了。如果是玩游戏,这风骚的走位绝对要点个赞。可是,这什么情况?
突然,离我一米左右,地面激起碎石屑。
我吓傻了。
子弹、枪……
场面混乱,混乱中不知谁把我扯了起来。求生的本能在此刻爆发,我忽略身上的疼痛,跟着踉踉跄跄跑。我没了方向,只知跟着跑。最后同老疤一样躲到另一块岩石后头。这块岩体很大,我身处的缝隙却很窄,就像山体龟裂出的一条小缝。这时我才看清拉我一把的是黑大个。
天黑得极快,刚还灰蒙蒙,眼下却只剩下一丝亮光。
黑大个手里握着枪,打开保险,探头张望。这儿水声太大,枪声被盖得模糊了,要竖起耳朵听才能辨别方向。匆忙逃跑间,我抬头看过一眼,好像看到山上有人,有几个没看清。
想到眼镜苏那个诡异的笑容,我心里咯噔一声,暗骂了他一百遍白痴。
黑大个朝我打手势,像是示意我躲好,然后便跑了。
“卧槽!”
我抓着斜挎包,把自己使劲往缝隙里塞。天完全黑了,雨水隔着冲锋衣打在身上,难受极了。
这时,一道人影窜了进来,我吓一跳,抡起包就砸。然而我手被对方架住,肚子挨了一拳,我吃痛后退,来人一把掐住我脖子,将我按在石壁上。石壁上长了层苔藓,一股子腥味往我鼻子里钻,我忍不住又干呕了,来人这才嫌恶地松手。这时我也看清了来人,是老疤。
“其他人呢?”我问。
“不晓得。”老疤席地而坐,“阿城追上山去了,啧,戆不戆啊。”阿城就是黑大个。
刚才太乱了,我反应又慢,加上天气环境等诸多因素,我根本没看清其他人的动向,特别是眼镜苏。
我靠着石壁蜷缩成一团,在这气氛紧张又震耳欲聋的环境下,只得干等。等了约莫两三个小时,黑大个回来了,独自一人。他只说陆一彬和姓李的有事要处理,他先带我们去个安生的地方。黑大个熟门熟路带我们到了个山洞里,没人说话,只有雨声,连老疤都似乎心事重重。我死狗样躺地上,半睡半晕得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