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燕西）》苏玉璃

8、第 8 章

　　第八章

　　断雁西风奔到前面时，车子还在，马达正自轰鸣，车前大灯划破黑暗照亮前方......她松了一口气直直的冲到车前，车灯晃的她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然后，驾驶座另一侧的车门开了，西风绕过去，上车。
　　坐好以后，西风先向旁边的燕归人笑了一下：“我来晚了。”
　　燕归人任由马达响着，扭头皱眉看她：“你没吃早饭。”
　　“不吃也没有关系啦。我有时候就不吃呢。”西风边说边拉好安全带。
　　燕归人就不再说什么，车子开动起来，轮子轧在一块比较大的石头上，还没有坐稳的西风头一下子撞到车窗上，“砰”的一声响。西风皱着鼻子去摸头，忽然身后有几声轻笑。
　　她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后座坐满了人，有几个人正裂开嘴笑着。因为天色暗，加上他们皮肤黝黑，白白的牙齿便分外显眼。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不是诡异，而是温暖。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短暂的，车子到达井场时，天色已经大亮。车才停稳，后座的工人们就飞快的鱼贯而下奔到井场各个位置忙碌了起来。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西风瞠目。她愣愣的下车来，燕归人指了指旁边的白色小房子：“你先去值班室坐一会儿吧。”
　　正觉得寒气刺骨的西风急忙点了点头奔了进去。里面暖气开的很足，一开门就是暖风扑面。西风打量了一下简单却整洁的房间，挑了靠窗的椅子坐下来，透过大玻璃窗看燕归人在高高的井架下和旁边的工人说着什么，时不时有人过来讨问两句什么，得到回答便匆匆走开仍旧回到自己的岗位。
　　工作时候的燕归人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又很从容，却不苟言笑，和平时不太一样呢！断雁西风托腮想着，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忽然有个人跑过去和燕归人说了句什么，他脸色一下子郑重起来，和那人一起走了，转到了看不见的地方。等了一会儿不见回来，觉得无聊的西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几个文件，都是些方案设计之类很专业的东西，于此一窍不通的西风看了一会儿就烦了，往外面看了一眼仍然没有燕归人的影子，只好再拿起一本，翻两下，再换一本。
　　渐渐的困意涌上来，西风抬手去捂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呵欠，门被推开来，燕归人带着一阵寒气走了进来。
　　西风把资料放回原处，站起身来：“你忙完了？”
　　“告一段落。”说着话，燕归人把一直放在衣袋里的左手抽出来，手心向上一翻，像是变魔术一样出现了两个鸡蛋：“早上还是吃一点东西比较好。”
　　西风先笑了一下，才把鸡蛋接过来：“你从哪里弄到的？”
　　燕归人看着井场上有条不紊忙碌着的工人们，答道：“他们经常会带些吃的来井场。”
　　西风歪着头问：“上班可以吃东西吗？”
　　“不能。不过多数时候都.....”
　　西风接过话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个上司不称职哦。”
　　燕归人眉头微挑：“我不是他们的上司。”
　　西风有些意外这个答案，刚想问一句，有个工人抱着红红的一团东西进来：“燕工，要挂欢迎横幅了，我一个人不成啊，风太大了。”
　　“你叫小陈先停一下手上的活帮你吧，等一下我也过去。”
　　工人答应着走开了。
　　燕归人继续探头往窗外看了一会儿，道：“起风了，你最好不要出去。”
　　西风停下剥蛋壳的手：“为什么？”
　　“会被吹跑的。”明明是一句玩笑话，燕归人却是说得认真。
　　西风笑了一下，想着：“没想到燕归人还是一个冷面笑匠。”摇了摇头专心对付那两个鸡蛋。
　　门被打开，新鲜冷冽的空气冲了进来，西风抬头，只看到了燕归人的背影，然后，门被狠狠的关上。

　　肚子里有了东西的确精神了许多。断雁西风站起身，看着桌上碎碎的蛋皮皱了一下眉。这东西和值班室的简洁实在不搭调，可是，哪里有垃圾筐呢？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西风从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把蛋壳包好来到门口，轻轻推门，竟然没有反应。低头检视了一下，的确是没有上锁的，她便用上十成力气，门开了，立刻被掀到一边，狠狠的撞上旁边的墙，发出一声巨响，房子都颤了一颤。西风来不及惊愕，没了障碍阻挡的风扑了过来，让她呼吸随之一滞——真是好大的风啊！
　　在房子一侧找到了放垃圾的铁桶，西风把蛋壳扔进去，却没有马上返回值班室。而是来到井场被几棵旗杆圈出来的大门旁，看燕归人和那两个工人挂横幅。
　　风很大，把条幅刮的猎猎作响。一个工人踩在椅子上正在把横幅一端绑上旗杆。但狂风似乎很是不喜欢这条幅，不停的掀动一下捣乱，系了几次都不成功，那工人有些不耐烦了。另一个工人把自己一直抓着的另一端递给燕归人：“我去帮忙吧。”
　　燕归人点头，西风却快了他一步把条幅抱了过来：“我也帮你们一个小忙。”工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踩上了椅子。
　　风吹着细小的沙砾石子时不时扫过西风的脸，有些痛感。“真是风如刀割啊！”西风心里感叹着眯起眼睛看两个工人合作。然后忽然身体一轻，大地陷落下去，而自己却似乎飘了起来，同时周围的东西都在迅速旋转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西风就觉得腰上一紧，旋转和陷落立刻停了下来。而身边爆发出一阵笑声。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那两个绑横幅的工人，正看着自己笑得开怀。西风还是有些不解，低头，才发现自己已双脚离地被燕归人抱在怀里。她才点明白过来：刚才，自己，被风，吹起来了！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接着又敛起笑意，仔细回味刚才“飞起来”的感受。
　　燕归人却有些面色不豫，一手从西风怀里把横幅的另一端扯出来扔掉，放下西风又立刻握住她的左手，拉着她径直回到值班室。

　　西风仍是很兴奋的样子：“我刚才飞起来啦？真的飞起来了吗？”
　　燕归人皱了眉：“这不是好玩的。”
　　西风根本不理会燕归人，拍着手感叹：“我飞起来了！不过时间好短啊，都没来得及好好感受。”
　　燕归人终于沉不住气，一把拉住在屋子里亢奋的转圈子的西风，叫她坐好，看着她，郑重的开口：“西风，那样是很危险的！”
　　西风抬起头，看着一本正经的燕归人，终于感受到了从他身上透出的隐隐怒气和压迫感。咽了口唾沫才小声自语：“可是真的很好玩啊。”
　　燕归人眼里有一小撮火焰跳动了一下，略高声道：“把命丢了还好玩吗？！”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燕归人，西风噤声了，乖乖的低下头去。
　　停了一下，燕归人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才又道：“好了，你今天一定不要出去。”
　　意识到燕归人仍在气头上，西风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这时姓陈的工人跑进来：“燕工，还是不行啊，风太大了！”
　　“我们一起试试。”燕归人说着，和小陈离开，关上门之前再次回头叮嘱：“不能出去。”
　　看燕归人那么认真，西风不由得点了点头。

　　可是屋子里只有自己实在无聊，趴在窗边往外看了一会儿，断雁西风又开始想看燕归人他们条幅挂的怎么样了，但想到燕归人刚才严肃认真的样子，又有些犹豫......
　　忽然电话铃响了。西风盯着桌上的电话看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听到西风的声音，对方停了一下才开口：“叫燕归人接电话。”
　　“我去叫他！”西风答应着，放下听筒。忽然有些兴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一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