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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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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我挥剑转身而鲜血如红唇
前朝记忆渡红尘
伤人的不是刀刃
是你转世而来的魂
天光大亮,燕归人将披风系上,目光穿过敞开的门看了一眼在院中列成一排的几名随行兵士,发现羽人非獍和断雁西风一只没露面。正想着要不要去叫,断雁西风已冲了进来:“看见羽仔了吗?”
“没有。”燕归人应道。
“糟糕!他一定出事了!”断雁西风急了。
燕归人一把抄起身旁的神叹,问;“怎么了?”
断雁西风向他一招手,来到隔壁羽人房间,指着床上掀起一角的棉被道:“一定是他刚起床的时候有人来,还打起来了。不过为什么我们都没挺到声响呢?”
燕归人扫视一下房间,略作沉吟,道:“放心吧,羽人没事。”
断雁西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
“应是昨晚在他准备睡下的时候有人来找。”燕归人缓缓道:“因为棉被虽已铺展却太平整,分明没有人睡过。所以,是在羽人准备睡下时有人来了。那人进门之前就发了一招,羽人躲开,冲来的刀气斩断了床帐。”
他目光在床帐整齐的断茬上停了一下,继续道:“这人功体和羽人相似,却更狠辣。羽人立刻还了一招,用的也是刀气。”他踱到门边,将门上一道窄而深的痕迹指给断雁西风:“这次是羽人稍胜一筹,他割下了对方一绺头发。”
断雁西风低头,在地上找到了极易被忽略的灰黑相间的发丝,捡起来仔细看了几眼,仍是有些不得要领:“会是谁呢?”
“头发花白,应是上了年纪;功体相似,大约是羽人的师父或同门长辈。”燕归人答道,然后看着断雁西风等她说出那人的名字。
断雁西风却只是摇头:“我没听羽仔说起过他有师父。”说完叹口气道:“他们打起来,我就在隔壁却一点也不知道。”
看她懊恼的样子,燕归人忍不住安慰道:“一招过后他们并没有继续交手,而是坐下来喝起茶。”燕归人看了一眼放在桌边的茶杯,轻轻提起茶壶掂了掂,道:“并且交谈了好一阵。”
断雁西风入神的听着,等了一下不见燕归人说话,才道:“然后呢?羽仔就跟着他走了吗?”
“应该是这样。”燕归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房门。
断雁西风跟了出去,低声自语:“可是羽仔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呢?”
在院中,燕归人又发现了一些痕迹,不由得“嗯?”了一声,断雁西风立刻凑过来:“怎么了?”
因为还不太能确定,燕归人迟疑着,断雁西风却沉不住气:“算了!先找到羽仔再说。到时候一问就什么都明白了。”
燕归人开口叫住她:“等一下。”然后叫过一名兵卒低声吩咐了几句,才牵了自己的马:“走吧。”
断雁西风狐疑的看了他几眼:“你也去吗?”
燕归人笃定道:“是。”
出了门,燕归人问:“可有方向?”
“呃,”断雁西风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
燕归人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在某点停留一下道:“向东去吧,应该会有消息。”
“好。”断雁西风点头,二人策马东去。
追出有一阵,并没有什么收获。因为怕错过蛛丝马迹,两人都是策马徐行。而断雁西风的目光却并不停在路上,而是时不时看一眼身边的燕归人,目光满是好奇猜度。
终于,燕归人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你这个人总是板着一张脸,又经常目光迷离好像神游天外的样子,没想到分析起事来倒也头头是道。”说完,她盯着燕归人等待他的反应。
燕归人依旧沉静淡然:“其实我......”
“其实我在遇到你之前从没如此迷惑。”这是燕归人将要出口的话。但他在说出三个字之后就停了下来,这些虽是实情不假,但对于只认识三天的女子这样讲还是会引起某些误会。
断雁西风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追问道:“其实你怎么?”
燕归人没有回答,目光顶着远方渐近的人影道:“有羽人的消息了。”
“啊?”断雁西风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一人一马已到近前,是先前燕归人派出去的随从。
来到二人面前,那人飞身下马抱拳当胸:“将军。前方二十里玲珑镇,秋阙主少死于六翼刀法,有人见到羽人非獍曾在镇上出现过。诀尘衣大人断定,杀人者是羽人非獍。”
断雁西风忽然抢着道:“一定不是羽仔杀的!”
燕归人向兵士道:“我知道了。你回客栈等和众人会合后就回军帐吧,向军师说明,我晚些时候到。”
“领命。”兵卒应声,重新上马,只片刻便跑的远了。
只剩两人的时候,断雁西风又重复一遍:“不是羽仔杀的!”
燕归人点头:“嗯。”
断雁西风奇道:“你相信?为什么?”
“我相信神刀天泣,也相信你和鹿王。”
“我?还有大哥?为什么?”断雁西风追问。
燕归人淡淡道:“先去玲珑镇,看看到底什么情形。”
“喔。”丝毫没有意识到被燕归人转移注意力的断雁西风点了点头。
到得玲珑镇时已是正午,秋阙主少的尸身已被收殓起来。验尸人一口咬定他是死于六翼刀法,又有羽人出现过的证据,看样子就要把杀人罪坐实在羽人身上。断雁西风忍不住想要为羽人辩解,燕归人轻轻拉了拉她走出人群,随意找了一家酒楼上到二层解决午饭。
在坐下来的一瞬间,燕归人恍然觉得,他忽然置身于一个简单的露天酒寮,身旁不时有行色匆匆的路人经过。而在他的对面,那个身穿滚了碎金色边沿紫衣的女子,举起了酒邀他对饮……
“喂!”一个高声将他惊醒,却是断雁西风:“你走神了!”
燕归人只是垂下目光不语,小二适时将酒送上,他接过来,将两人面前酒杯斟满:“对秋阙主少之死你怎么看?”
“反正一定不是羽仔就是了!”断雁西风很是笃定。
“还有别人会六翼刀法吗?”
断雁西风低头想了一下,才道:“他师父应该会吧?”
燕归人将酒一饮而尽,道:“你不是说……”
断雁西风急急道:“没说过不等于他没有啊!你不是说你相信羽仔不是凶手?”
“相信。”燕归人点了点头。
他回答的如此肯定,倒是叫断雁西风无法追究下去,却又使她想起了路上未竟的对话:“你还没回答,相信羽仔和神刀有什么关系,又和我跟大哥有什么关系呢。”
燕归人把自己的酒杯满上,停了一下才道:“天泣神叹都是有灵性的圣器,会自己选择主人。羽人既是天泣的主人,自然不会是滥杀的人。”
断雁西风听得起了兴味,继续问道:“那我和大哥又怎么说呢?”
“羽人若是坏人,你和你大哥又怎么会如此维护?”
断雁西风笑了起来:“说不定我们也是坏人啊?
一句话叫燕归人莞尔:“那你是吗?”
断雁西风嘻嘻笑着:“我说我是一个很坏的人,你相信吗?”
这句随意的玩笑话在燕归人听来却如炸雷一般。仿佛在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坐在桌前,对着面前女子说出类似的话:“如果我说,以前的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相信吗?”
一直晃动的手拉回燕归人的心身,然后是声音:“不要告诉我你又走神了!”
“没。”燕归人简短的答道,然后又补上一句:“我相信你不是。”
断雁西风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叹道:“你真是个怪人。”
燕归人为自己满上不知道第几杯酒,道:“只是秋阙主少为何会与羽人有关呢?”
断雁西风转着杯子迟疑着:“其实……其实羽仔出身罪恶坑。”一边说她一边小心看着燕归人:“而且,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被罪恶坑驱逐了出来。”
燕归人喝下杯中酒,道:“羽人枭獍。”
“啊,原来你知道?”
燕归人摇头:“只是听过这个名字。”
断雁西风盯着燕归人看了一会儿,道:“那你还相信羽仔吗?”
“为何不信?”
“他是罪恶坑的人啊,甚至因为弑母连罪恶坑都不肯收留,你还相信他?”
燕归人依旧平淡:“这其中必有隐情。”
“是呀。因为根本就是误杀,而且当时他母亲在教唆别人杀了他。羽仔为了这件事一直在愧疚自责……”
气氛一时沉闷,好一会儿,断雁西风才又继续道:“本来因为忠烈王的关系,已经很久没有人追究这件事了。谁知王爷一死,就又有人旧事重提,你来之前已经有好多人来过我家了,都是为了羽仔。”
燕归人忽然道:“所以你会对我出手。”
“是啊。我以为你也是来找茬的。”断雁西风吐了一下舌头,又道:“我对你是越来越好奇了。”
“嗯?”
“因为你实在是和别人大大不同。”
燕归人依旧饮酒,然后问:“为什么要和别人相同?”
西风重重叹气:“算了,我承认我说不过你。”停了片刻,见燕归人不停的又是连干几杯,又问:“你酒量很好?”
燕归人放下酒杯,不以为意:“从没醉过而已。”
断雁西风“喔”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就是不知道酒品如何了。”
听起来颇为挑衅的话语,使得燕归人也不得不瞥了她一眼,但最终仍是淡淡回道:“至少,我不曾乱性。”
断雁西风忽然起身向小二要了两只碗,将酒倒满:“咱俩来比比看谁的酒量好,怎样?”说着话,将一只碗送到燕归人面前。
燕归人眉头微皱,他还没见过有姑娘会主动找别人拼酒的:“你会醉。”
断雁西风却不服气:“都还没比你就知道我会输?说不定醉的人是你。”
见她颇有自信,燕归人不禁一笑:“随你吧。”他接过碗平静的一口饮尽。
断雁西风毫不示弱的依法炮制。如此来回几次,眼见红霞飞上断雁西风脸颊,眼里也隐隐有水雾浮起来,燕归人忽然从她手里取过酒放到一边:“饭菜快凉了,先吃吧。”
断雁西风不服:“还没分出胜负呢!”
燕归人道:“羽人下落未明,你不担心吗?要想比酒,以后总有机会。”
断雁西风这才释然:“也是。”听话的拿起了筷子。
吃完出门,牵了喂好的马出来,断雁西风到:“现在又没有羽仔的下落了,该往哪里走呢?你还有属下在追踪吗?”
燕归人摇头:“没有了,他们已回大营。”
西风有些黯然:“那……”
燕归人微笑道:“诀尘衣既然在追羽人,以他朝廷的身份,必然会留下痕迹,我们顺着他追下去就是了。”
断雁西风赞同道:“好。”
行不多时,面前有大河拦路。两个人等了一会儿才见一叶扁舟缓缓而来。
燕归人上前去问摇船的汉子:“请问,可有过河的船只?”
“有啊!”汉子答的响亮:“我这船就能过河。”
西风道:“可是你的船太小,运不得马。”
汉子道:“这河上只有两条大船,都已被诀尘衣大人征用了。两位要是不急,等上几天也是可以的。”
西风急道:“这可不行!”
汉子悠然道:“那就只有这条小的了。”
断雁西风抬头看了燕归人一眼,很是为难:“要是平常也就罢了,这匹雪青儿是大哥送我的礼物,从小养大的,总不能就这样丢掉它……”
燕归人沉吟间,船家已将船泊好,迎上一个挎了小篮的妇人到一边石头上坐下,妇人从篮中取出吃食,显是船家的妻子来为丈夫送饭,便过去问道:“两位是本地人吗?”
“是呀。”
“那请两位代为照顾一下这两匹马,等我们回来再领回可好?草料的银两我会照付。”说完,燕归人扭头去征求断雁西风的意见。
断雁西风点头道:“这样也好。”
妇人陪笑道:“这个当然可以,我会小心照看,请二位放心吧。”
燕归人点头:“多谢。”然后又转向正在吃饭的船家:“稍后麻烦送我们过河。”
河面虽宽,水流却并不湍急。小船轻荡,缓缓移向对岸。燕归人与断雁西风并肩坐在舱内,面前是无声流逝的河水。
良久,燕归人忽觉肩头一沉,却是断雁西风靠了过来。闭着双眼呼吸平静悠长,显然是因为酒力上涌睡得熟了。回想起方才拼酒时她的豪言壮语,燕归人勾起了嘴角,轻轻伸展手臂将她揽住以防滑落惊醒。
盯了断雁西风的睡颜片刻,燕归人又陷入那亦真亦幻的往事中。似乎那时候,他也曾这样驾一叶小舟于无边的水域中漂行,面前也是这样一个身穿了淡紫色的女子伏在舷上昏睡。只是那个睡着的背影却忽然叫他揪心,仿佛她会这样一直睡下去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
燕归人心头一痛,耳畔忽然传来嘤咛一声,断雁西风醒了。她皱眉摸着被燕归人攥的酸痛的手臂,停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嗯。”燕归人轻声应着。
“那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没。”
“可是你刚才好像很很用力……”
知道是自己因为刚才过于紧张把她握的疼了,燕归人有些自责的皱眉,低声道:“抱歉。”
他这么一道歉,断雁西风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啦!”接着往前方看了一眼,道:“靠岸了!”
随着话音,船身一震,已是到了码头。
离开河岸没多远,两个人便又上了山。山势比悟明峰还有险峻些,道路也就更加崎岖难行。断雁西风小心的跟在开路的燕归人身后,一点一点往山上走去。
走了大半天,山势稍缓,断雁西风停了下来,抬手拭去额头的汗,不经意的看见远处山壁,忽然双眼一亮,笑容荡漾开来,指着那处道:“好漂亮的花。”
燕归人随着她看过去,之间数丈高的崖上,有几朵殷红的花迎着西斜的太阳,轻轻颤动着,坚强的开放。
有声音在耳边想起:“好漂亮的花蕊。”
然后是另一个声音:“原来你也喜欢花。”
“你……”那清亮的声音有了明显的嗔怒。
燕归人明白那两个声音正是自己与幻境中的女子。如今他已想通,每次他与断雁西风一起就会重现这些梦境,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些都和自己与断雁西风有关。那么,这次,他不想再做那不解风情的痴人。
见他几步到了崖下,伸手拉了拉从崖顶垂下来的青藤,断雁西风过来好奇问道:“你要做什么?”
燕归人简短答道:“摘花。”
断雁西风拦住他:“不要吧?”
燕归人不解:“为什么?”
断雁西风摇头:“喜欢是喜欢,但那花开地好好的,何必要摘下来呢?”
燕归人从藤上撤下手来:“你喜欢却不想拥有?”
断雁西风歪头想了一下才道:“有些东西不是我喜欢就一定能拥有的啊。”
听她这么说,联想到此行的目的,燕归人自然想到她是在为羽人担心,便安慰道:“放心吧,羽人不会有事的。”
断雁西风不知燕归人心中所向,岁觉得他的话很是有些没头没脑,却还是点头同意:“嗯,我也相信羽仔一定会平安的。”
她的附和却加深了燕归人的误会,他看着断雁西风的脸,因为赶路赶得急,上面沁了细细密密的汗,使得她的脸有些发亮。此刻,这张脸正在认真的想着什么,想必就是羽人吧?
燕归人心里悄悄叹气,想是自己前世亏欠太多?现在,自己一点一点被眼前的女子所吸引,而女子自己却是懵懂着,浑然不知前尘往事……
她的心,今生已是别人的……
忽然的,燕归人的心钝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