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I/疑犯追踪同人收录》素灵兰

13、天使之眼【五】

　　简单来说把Reese弄上车并没有费太多力气。
　　和在监视器里看到的状态不同，这个前特工神志清楚行动自如，若不是眼睛看不到，Finch丝毫不怀疑他会比自己走路还快上几分，顺便还开了几句玩笑，似乎弄脏这身高档西装比自己受伤还让人郁闷。Fincn有时甚至怀疑就算这个大个子心脏上中了两枪也会先跑上几百米讲两个冷笑话再死。
　　但这一点都不好玩，特工的脸色惨白，而且都是冷汗。
　　“止血。”
　　“消毒。”
　　“缝合。”
　　回到公寓后特工只说了这六个字，他知道Finch面对这种状况总会紧张，他们两个人里必须得有一个人保持冷静。

　　当一切处理妥当，特工终于能躺在沙发上，工程师开始收拾药品器械，清理血迹，一回头，却发现特工一直在看着他……的方向。
　　“Mr.Reese？”
　　Finch走过去，特工的眼睛随着他的脚步声移动没有回话。
　　“你流了太多血，需要休息。”
　　特工仍然不回话，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Finch这才发现沙发上的那人其实早已神志不清，只是不肯睡过去，一双眼睛近乎执拗的追随着他的声音。
　　小个子的工程师微微叹气，他慢慢矮下身体，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声音轻缓：“睡吧，John，我会一直在这儿。”
　　特工终于闭上眼睛。

　　Finch想让自己忙起来。
　　他打开电脑，开始编程，开始回复邮件，甚至从书柜里翻出一本书来看，但是都坚持不了多久就宣布放弃。他抱怨前特工睡得太过安静，不乱动，不翻身，不说梦话甚至不打鼾，这一切都让他分神去看他，担心他消失不见，或者已经死了。
　　两个小时后他终于不再挣扎，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沙发边上看着他，不自觉的啃起自己的指甲，身体轻轻的前后晃动。

　　Reese眨了眨眼睛，眼前仍然一片黑暗，但是能听到窗外有人声，他知道现在是白天。
　　身边不远处有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有非常非常淡的茶香，他知道Finch在那里，于是他的嘴角勾出微笑。
　　“你被解雇了，Mr.Reese。”这是他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Ficnh看着他露出迷惑的神情，却没有说话，只好自己继续说下去。
　　“你弄坏了我的衣服，弄丢了我的手表，弄脏了我的车子。”
　　Reese仍然不说话。
　　“你太喜欢冒险，太喜欢把自己扔出去，太急于做一个殉道者，而把愧疚扔给别人。”Finch加快了语速：“但是我不想为一个殉道者的死负责……这不公平。”
　　Reese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嘶哑：“如果你能把号码的信息弄的更清楚一点，我们这次……”
　　“我说过我做不到！”Finch提高了声音，“而且这已经与你无关了，Mr. Reese。”
　　特工选择闭嘴。
　　“说个数字，Mr. Rees，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等你养好了伤，就可以离开这里。”
　　特工的脸上一片平静，过了半晌，他说：“外套。”
　　“什么？”Finch没有听清。
　　“我的外套在哪？”
　　“在……在门口的衣架上。”
　　然后Reese起身，慢慢的摸索过去，穿上外套：“你的手杖也归我了。”
　　Finch站起来看着他，平静的脸上惊恐一晃而过：“你要干什么？”
　　Reese没有回头，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微微佝偻的身体慢慢挺直：“再见，Mr. Finch。”

　　Finch张口结舌，他站在客厅正中盯着门口愣了足足有三分钟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理性的大脑更擅长由0和1组成的世界，它们简单且充满逻辑性，可以通过一定的方法操纵它们而让世间万物变得井然有序。
　　但是显然，Reese的思维不包括在内。
　　他不太明白为何他都说了Reese可以养好伤再离开，对方却在这种情况下立即离开，他并不是个不近人情的老板。
　　但是他的大脑没有时间把事情想明白，因为他的身体此时已经抓起自己的外套条件反射一样冲了出去。
　　等电梯的时候费了点时间，但是Finch没有冲进楼梯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速度不会快过电梯而且Reese一定走不快。

　　尽管发呆和等电梯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但是Finch仍然在路口看到了Reese。
　　路上人很多，他站在路边发呆，也许因为看不到东西，他似乎连怎么隐藏自己脸上的情绪都忘了。即使只站在远处看着他侧脸的Finch都看出此刻的前特工脸上一片茫然，他在试图过马路，否则就只能绕着这个街区打转。
　　Finch远远的看着，那个男人高大英俊双眼深邃，尽管拿着手杖，但是街上来往的人群没有人会认为他的眼睛看不到。
　　他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慢慢向左转去。
　　小个子男人不自觉的跟上。
　　当特工第二次在路边停下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他坐进去，然后车子扬长而去。Finch也飞快的叫了辆出租车跟上。
　　外面气温很低，车厢里的味道虽然不新鲜，但还是让工程师松了口气。但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前面车里的那个家伙只有一件衬衫和一件风衣外套——好吧，腰上还缠着几圈绷带。
　　谢天谢地出租车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让他可以不用应付没完没了的唠叨。但是半个小时后，司机终于开口了。
　　“嘿伙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着前面那个人，但是他好像已经发现我们了。”
　　“什么？”
　　“他在绕圈子，从城南到城北，现在正往城西，已经绕了大半个圈了。”出租司机指着前面那辆车，“还要继续么？”
　　Finch眨了眨眼：“继续吧，谢谢。”
　　司机嘟囔了一句什么，小个子的男人没有听清，如果前面那个男人看得见，他早就会发现自己在跟着他，但是现在不会。
　　他知道的，Reese之所以绕着圈子漫无目的的在城里晃，是因为他无处可去。

　　路口的信号灯在跳动，前面那辆车最后一个冲了过去，将Finch堵在了等待信号灯的车流中，他眼睁睁看着那辆载着Reese的车子离他远去，并在前面那个路口右转，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追上去，拜托！”
　　“这是红灯，先生，我可不想丢了饭碗”
　　Finch的心提了起来，这条街的交通状况良好，车子的行驶速度大约可以达到每分钟四十公里以上，交通信号由红变绿大约需要两分钟，这足以将他们的距离拉长一公里以上，如果他在这期间转弯，他就会把他弄丢了。

　　信号变绿之后司机加快了速度，连超的十几辆车纷纷鸣笛抱怨，在超过第十三辆车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司机猛踩刹车才没有撞到那个冒失的家伙。
　　“嘿！你瞎了么！”司机摇下车窗大喊，坐在后座的Finch扶正眼镜，发现站在车前的那个人正是Reese。
　　“他的确看不见。”Finch低声说。
　　“什么？”
　　Finch指了指他的手杖，看着他慢慢走向街对面的街心花园，“不用跟了，回去吧，谢谢。”

　　车子慢慢掉头，Finch看着那个黑色背影摸索着坐在花园长椅上，竟有几分孤寂。
　　但是没关系。Finch对自己说，没关系，至少他会活下去。

　　Finch回到公寓，不大的空间竟然显得有些空旷，沙发上还留着特工留下来的褶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小个子男人开始把房间恢复原状，之前因为怕有东西把他绊倒，Finch把包括矮几，脚凳，书桌，椅子等很多东西都挪到了靠墙的位置，现在终于可以挪回来了。
　　然后开始工作。
　　他需要再选择一个搭档，这也许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在选出新的搭档之前Fusco和Carter警官也许可以暂时帮忙，但是前者太不稳定后者太喜欢探究机器的真相，都不是什么上上之选。太难信任任何人也许是强迫症的一种，即使是Reese……他也几乎挖出了他任务中的每个细节并且观察了他好几个月。
　　他需要一个行动力很强的搭档，一个良心未泯的人……不，也许他需要一个恶棍。一个不会为金钱所动的人……不，也许他需要一个贪婪的家伙。一个英勇无畏的人……不，也许应该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可是没有同情心的恶棍不会愿意对人身处援手，一个贪婪的家伙只会对他的钱需求无度，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会随时会为了其他原因出卖他。
　　Finch终于不得不承认他需要的永远应该是一个有着超强的行动力，充满同情心和正义感，不贪婪无所求，英勇无畏敢于牺牲的英雄。
　　他需要Reese。

　　烦躁的将桌上的杯子电脑一股脑都扫到地上，Finch摘掉眼镜，痛苦的揉着自己的脸。
　　也许他需要一杯茶，一杯咖啡。不，他只是需要清醒一下。
　　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Finch走进卫生间想洗把脸，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他不自觉的呻吟了一声，盥洗台上有两条毛巾，两只牙刷，那个人特别要求的绿茶薄荷须后水，浴缸旁边有两双拖鞋。
　　以及垃圾篓里染着血的衬衣绷带和棉球。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炸开，更像是一道闪电劈了进来，耳边响起那个人一直到最后都那样粘腻温柔的声音：再见，Finch。
　　——那个人有太多危险的敌人。
　　——那个人的眼睛根本看不到。
　　——那个人受了伤流了那么那么多的血。
　　——那个人根本无处可去。

　　Finch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抓起电话，却想起那个人的电话已经被绑匪扔到了某个垃圾箱里。
　　——那个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孑然一身，除了自己不会有人再打电话给他，可是他刚刚已经“解雇”了他，他根本不需要电话。
　　Finch抓起外套向外冲去，用他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
　　Reese，在那等着，不要离开。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