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漫漫共天涯》沈衾

4、第 4 章

　　皇帝南巡去了两个月，言下之意，宫中嫔妃已有两月未见自己的夫君。太后心疼皇帝，这不，三日后便在后花园摆了家宴，为皇帝接风，也能让一概的嫔妃解一解相思之苦。
　　当今皇帝是个极为严以律己之人，后宫嫔妃行事皆有规矩。一则不得随意打搅皇帝，二则不得随意进入皇帝为政之地。
　　李恬没有见过皇帝，也没有见过太后。宫里的太监传话来让她去赴宴，她还真有些紧张。
　　昨天，她本来是打算好了要去一趟太后的寝宫，顺便历练一下，哪知有四宫的其他妃子前来小坐，她陪着唠嗑，初时，她还不怎么上手，聊到一半，就觉得话题戛然而止。
　　待聊到皇帝，她心中顿时来了几分兴致。
　　“姐姐可不知，皇上此番出行并未加仗义，可是微服出访。听小太监道，皇上在外头吃的不好，脸都瘦了几分。”
　　李恬叹道：“咱们皇上真是明君啊。”
　　“可不是么。”淑妃接口，“姐姐啊，不是我说，皇上已经好久没有翻牌子了。我们四妃四人，许久没见着皇上来坐一坐了。”
　　“妹妹觉得，咱皇上脾气如何？”她试探着问。
　　“皇上脾气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难不成皇上曾对姐姐发脾气过？”淑妃极为讶然，皇上的脾气可是谁也比不过温和，天下皆知呢。
　　李恬摆摆手：“不是不是。”她笑着道，“我不过是想问问罢了。大家都说皇上脾气好，一个两个可以算巧合，这异口同声那就真是了。”
　　好脾气的皇帝啊，真是难得。李恬心中立马放宽几分。
　　“过些时候便是清明了，到时候要去九陵祭拜，姐姐可知道今年皇上打算带多少人去？”
　　李恬一愣，下意识道：“这个我怎么知道？”接着，似发觉自己语气不对，立马补充道：“这些都是皇上的打算，我们也猜不准。”
　　“也是，不过去年因四妃只有姐姐和华妃二人，许是今年也只能带二人了。”淑妃有些惆怅。
　　李恬笑了笑，道：“今年就得轮到妹妹你了。你放心，皇上素来公平，怎么也不会委屈了妹妹的。”
　　只是，李恬心中念叨着，她也好想出去啊。虽然她是宅女，可是这宅在皇宫里，真真很无聊啊。她想过出去买些杂书，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什么杂文？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一个下午，淑妃走后，李恬又开始惆怅，欸，她好想好想看杂书啊，好想好想看小说啊。怎么穿越后的亲身经历这么没有色泽？好无聊啊，根本没有小说里这样的华丽么。
　　她托着下巴，一遍一遍叹气，及至旁边的绿珠也忍不住道：“娘娘好好做什么叹气呢？”
　　“没什么。”她回一句，继续托着下巴。想回家了，怀念自己的小说了。诶，虽然现代的时候苦了一点，没有这儿吃得好穿得好，只是，每日浑浑噩噩，真是无趣极了。
　　太后的人来传话时，苏冉正在宣纸上画东西，她只记得小学时用毛笔画过画，现在只能在无聊中以其为趣。
　　“娘娘，你看这件如何？”绿珠抖开一见浅蓝色绸缎长裙，裙角折叠，形成波浪形，领子是边角圆领，两侧微微耸起。
　　对于古代的衣服，她还真是蛮喜欢的。这个德妃娘娘的衣服很多，剪裁都极为精致。她不知道古代有没有围巾这一说法，不过，每件冬衣的设计，都能将脖子掩盖地严严实实。
　　“恩，好就这件。”李恬放下毛笔，取过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现代的时候，她虽然不喜欢逛街，但也很喜欢漂亮的衣服啦，女人的天性爱美么，只是现在可惜的是，她足不出户，这么漂亮的衣服无法在外头转一圈。
　　“娘娘，今个儿是这两个月来第一次见皇上。别宫的娘娘都准备了东西给皇上，您说，您是不是也该准备些什么？”绿珠小心试探，看着李恬在铜镜面前自顾转了一圈，满脸喜滋滋的。
　　她憋住惊讶的神情，敛起情绪。
　　李恬穿着这身绸缎，又看看铜镜里这张娇媚的脸，羡慕了几分。可惜不是自己的啊，她心中想着，自己总是要回去的。
　　听着绿珠的话，她一顿，慢慢扫一眼绿珠，对方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她心中很纠结，是不是最近自己过于柔顺了？而这身子主人本该色厉一些？只是，她似乎有些勉强啊。
　　“别宫是别宫，难不成你还怕本宫输给她们？”她挑起眉，内心灰常别扭啊。
　　绿珠一愣，噗通一声跪下：“是奴婢多嘴，请娘娘责罚。”
　　李恬吓了一跳，忍住不后退的冲动，淡淡道：“起来吧。往后说话注意点。”一顿，她又忍不住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也要懂得分寸。本宫没着急，你着急什么？”
　　“是，是奴婢荒唐了。”
　　李恬很是艰难地维持面色，心念着，在皇宫的生存之道到底该怎样呢？她实在不清楚啊。好吧，姑且狐假虎威。
　　这日天气放晴，漫天的阳光，洋洋洒洒，气息清晰，宛若夏日雷雨方过。
　　李恬还是头一次出碧华殿，是以，才跨出门槛，她的脚步就定住了。后花园在哪儿？她有些欲哭无泪。
　　“绿珠，”她维持淡定，“前面带路。”
　　绿珠方才受了教训，不敢多加猜想，应声往前而去。
　　她在屋内窝了那么多天，这么一出来，顿时发觉空气新鲜，皇宫内的各种亭台楼阁，假山纵横，叫人觉得十分赏眼。
　　且因春日尚浓，百花齐放，沿着曲折回廊，又跨过拱桥，边边角角皆是绿色。她感叹，古代真是养人的地方呢。
　　大约走了十分钟，终于自一圆门而入，映入眼前的是漫天的桃花，粉色夺目，漂亮极了。
　　她差点惊叫，嘴巴才张了张，眼睛便瞧见了不远处亭台里的人影。她勉强收起惊叹的神色，施施然走向亭子。
　　一走近，便忙弯腰，想了几秒钟，又盯着地面几秒钟，才没有跪下去，她作为妃子，应该弯一弯腰便行了吧？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娘娘。”她心里紧张，还算好口齿没有太凌乱。
　　“起来吧。”男子偏温和的声音，然依旧带着几分不可抵挡的威严，大约这既是做皇帝的架势了。
　　她站起来，唯恐有什么差错，但亭子里的人似不甚在意，太后笑道：“来，过来，坐这儿。前些时候都说你身子不适，过来让哀家看看。”
　　李恬顿觉受宠若惊，恭恭敬敬地小步走过去，挨着太后落座。
　　“恩，看你气色好多了。”
　　李恬小心回道：“也不过是受点风寒，现下都没事儿了。”
　　“许是这天气好了，姐姐的风寒自然也就好了。”接口的是华妃。
　　李恬没有见过她，只听绿珠说起过，华妃喜欢大红的衣服，想必这位就是了。她笑着道：“妹妹说的极是。前些时候总是下雨，总觉得潮潮的。”
　　一行人说着话，坐在中间的皇帝极少开口，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神色温和却也颇让人觉得疏离。
　　李恬很小心地瞥了几眼皇帝，心中很是惊艳。偏柔和的五官，却又偏生叫人觉得十分英气，带着天然而生的优雅与贵气。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古代美男啊。李恬无不歆慕，乍一眼的惊艳，多一眼却是沉稳，帷幄天下。
　　她心中胡乱想着。
　　太后大约五十上下，就如许多贵族女子一般，虽是眼角有些皱纹，肤色却保养得极好，面容还有些红润。
　　一顿家宴下来，皇帝说的话不过十来句，大多是与贤妃说的。却说这贤妃娘娘本是江湖女子，在皇上出游时，偶然一次会面，便是一见钟情。皇帝便带了她回宫。
　　李恬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一夫多妻，只是眼下的情景，就算是不接受那又能如何？如若皇帝是溺水三千只取一瓢，她大概会十分崇敬他。
　　然而，贤妃入宫后，不过一年，皇帝又迎娶淑妃。她这个德妃是第一个被收入宫中的，华妃是第二个，而淑妃是最迟入宫的。其余的才人甚的，暂且不提。
　　“皇上，近日臣妾学会了做自己家乡的小点心，听闻皇上喜欢咸味馅饼，臣妾特意差御膳房的备了野菜做陷。改日皇上若有空，可要来尝尝。”
　　淑妃率先抢步，皇帝含笑道：“爱妃有心了，朕有了定会去尝尝。”
　　淑妃喜色顿显。
　　接着便是华妃，道是近日做了几首诗，又作了一副桃花画，想得皇帝的提笔。
　　李恬和贤妃都没有什么可呈献的，贤妃只道：“前几日雨水泛滥，臣妾听闻多处闹洪灾，臣妾恳请皇上多调派人马疏通河道，不然祸及百姓，必定死伤无数。”
　　“贤妃，这些事儿劳不得你烦心，皇上自有分寸。现在既是家宴，不谈烦心之事。”太后对于贤妃之言不甚开心，言辞颇为犀利。
　　贤妃垂了垂眉眼，低声回道：“是，臣妾省的。”
　　李恬坐在贤妃左侧，低头看到她微微攥紧的右手，捏着衣角微微发抖。
　　皇帝淡笑一声，不急不缓道：“爱妃宽心，百姓乃是我朝万福根基，朕如何也不会置之不理。爱妃这般心思，委实让朕甚感欣慰。”
　　贤妃的右手终于松开，道：“是臣妾逾越。”
　　李恬的话极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对于这位皇帝越发好奇，心中感慨着，君临天下，原来只有亲身站在这个地方，才能感觉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