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漫漫共天涯》沈衾

3、第 3 章

　　江南三月，莺啼草长，潋滟西湖，风光正盛。
　　断桥头上，一袭浅绿色长裙的苏冉愣瞠了老半响，才明白这是古代的西湖啊。湖中景致未变，只是没有现代的游船，取而代之的是花雕大船。真正的木雕大船，华丽优雅，极具古韵风味。
　　“师妹，怎的又愣住了？”走在前头的蓝衫男子适才往后一瞧，便发觉自家师妹又没了踪影，害他又按着原路找回来。
　　至极断桥桥头，他家师妹正瞅着不远处的大船发呆，面上的神色不知是喜还是忧愁。
　　“呃……”苏冉神思停了老半响，才应声，“欸，”她有些踌躇，跟上她那所谓的师兄。
　　“你这是怎么了？这几日都心不在焉，诶，原本我们可以提早几日到达岷州，你要是再这样，怕是再过半月也到不了。”师兄柳凤然对于自家师妹的变化极为郁闷，他家师妹可是个活泼极了的皮孩，现下却成了闷死人的葫芦。
　　苏冉随着他走了几步，心中有些委屈。初来乍到，她只是觉得新鲜么，只是，她在这儿，那么李恬和江琳呢？
　　“师兄，我们这次去……岷州，”她勉强维持着熟稔的表情，“你可是要马上回来？”
　　她话一出，柳凤然便瞪起眼：“师妹，你这话怎的说？我这次去岷州还不是为了你？师傅说要我护送你安全回家。再说，你家中如今商铺渐多，你一个女孩儿家的，独自涉足商场，师傅可不放心。”他哼哼几声，“要不是师傅嘱托，我才懒得跑一趟。既然跑都跑了，自然得护你全然。”
　　苏冉有些呆住，她难道说错什么了么？她也没说要赶他回去呀。
　　“师兄说的极是……”她口角别扭着，面上却极为诚恳，“我近日觉得人不大顺畅…..”
　　“如何不顺畅了？”柳凤然打断她，定住脚步，青年身形修长，大约是在某某山上历练去的，面容偏黑，只是一双眼睛颇为明亮。
　　“难怪我觉得你最近不大对劲。”他自语一句，又侧首道：“走，我带你去看大夫，许是这几日赶路辛苦了。”
　　苏冉很是感动，一只手抓住柳凤然的衣角，“这个，师兄，”她眼巴巴地瞅着他，“也不用看大夫，我只是前些时日在屋内睡觉时，头磕着床，一时间混了脑子，有些东西记得模糊。”
　　她说着把头伸过去，想要让对方探戈明白。
　　她确实是撞着头了，只怪乍一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窝在一张木床上，一时激动，竟直直从床上站起来，头顶很不幸撞上了床顶。
　　柳凤然看着她头顶肿起的大包，有些呆住，喃喃道：“莫不会装傻了？那倒可惜了。”
　　感情他还真当她耳鸣了？
　　苏冉收回脑袋，立马直起身子：“谁撞傻了？师兄呢，我不过是对于有些东西记得不全了，”她可怜兮兮地瞅着他，“那……我忘了师傅的嘱托……”
　　“你连这个都忘了？！”柳凤然似跳脚起来，脸色极差，“唐溪溪，你死定了。下山前，师傅还把你一个人留在屋内好生嘱托，你怎么就忘了？亏我前些时候还一遍一遍嘱咐你要好生记着师傅的嘱托，你当时口口声声答应，现在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柳凤然直想抓狂，苏冉被他的反应生生吓一跳，憋着气，皱着脸，真真委屈啊。她也不想啊，她也好像记得每一个字，想着能一步一步走的安生些。
　　“罢了罢了，只好我姑且一步不离地跟着你。”说着，还不忘瞪她一眼。
　　苏冉自小是个软骨头，且因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保护得极好，现在突然一个人独当一面，虽然在现代的年龄远远大于这具身子的年龄，她还是觉得手脚皆软呢。她不若江琳，如若是江琳的话，定然是不怕不惧。
　　杭州的三月，春意盛然。结伴踏青之人比比皆是，虽然没有现代高科技的帮助，眼下的情景却透着几分浓浓的文化底蕴。
　　苏冉生于杭州长于杭州，西湖的夜景不知道逛了几次，白天更不用说。如今，真正的杭州依旧鸟语花香，内城的街道上物品琳琅，飘香的大饼，冒着热气的饺子，还有形形色色行走在街道上的人。
　　拿着扇子的公子哥儿，持着长剑的江湖中人，有丫鬟陪着的小姐们，呐，她的眼珠一直不停地转啊转，真恨不得拿个相机唰唰唰拍下来。她满是遗憾，虽是心中尚且忐忑不安，但自己身边这位亲亲师兄啊，真是好人么。
　　就趁着刚才他那几句话，她心里头已经踏实了。她只要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千万不能跟丢了呢。还有那个什么岷州的，还要见什么父母，她内心彷徨，却也不愿意一个人逃走。
　　一来没钱，二来没有靠山，她真怕啊。万一，碰上个什么的江湖恶霸，她可不会什么武功，小命不就玩完了？
　　五日后，两人进入鄯州，大约三日后便能进入岷州。
　　当夜，入住客栈。一路上苏冉都极为乖巧，柳凤然让她往东她绝对不往西。为此，柳凤然很是纳闷，照着师妹的性子，绝对是自我主义。偶尔闹脾气的时候，他说往西，她偏要往东。
　　诶，莫不是这一撞，连着性子也撞歪了？
　　柳凤然当下肯定，心中也高兴。这样子的师妹才不叫人费心呢。且这几天，她也不似前几天一般，走到一处便被吸住似地，连脚步也定在原处。
　　彼时，苏冉正愁着想要找到李恬和江琳。三个人一道踏入那个漩涡，自然也是一起穿越。只是，眼下，她们又在哪儿呢？
　　古代的客栈，比不得现代的酒店。所有的设施都极为简单，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再无其他多余的家具。
　　苏冉对于这张床的硬板实在睡不惯，往往只能浅眠，总觉得身子板被磕得不舒服。以至于这几天，她这张瓜子脸上，本是尖尖的下巴，越发尖细了。她对于铜镜里这张脸不是很习惯，然而，这几天下来，她很难想出自己以前那张脸的模样。
　　她有些吓住，拍拍自己的脑袋，叮嘱自己千万别把自个儿的脸给忘了，她还想着回去呢。
　　几日后，终于抵达岷州。苏冉的腰极酸，屁股更是觉得生疼。这马车，真是颠簸得厉害。古代的道路比不上现代的平坦，许多都是有坑坑洼洼。
　　这不，才一进城，她就不愿坐马车了，怎么也要下车来走着。
　　“师妹，等等，我问你些话。”柳凤然付了钱给车夫，唤住她。
　　苏冉站住步子，这才发觉岷州的气息与前几个城市不大相同啊，杭州的多一些江南特色，这岷州大约是靠北了些，多一些北方气息，多一些豪气。
　　“什么事儿，师兄？”她侧过脑袋，很是诚恳地看他，这般叫柳凤然极为受用。
　　“我问你，你说你很多都记不得了。那你可还记得你家中的人？”这几日相处下来，他被噎得够呛，他家师妹居然似重新做一回人，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好像就记得他这个师兄。
　　苏冉也噎住了，她很想回答，师兄您真是英明啊，我果真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这样子妥当么？
　　“好像，记得不大清楚……”见着柳凤然的面色又急急下降，她忙不迭补上一句，“其实，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到时候，要师兄多多提点了么。”
　　柳凤然自小看她长大，对于她的脾性是一清二楚，如今的境况，要不是亲眼感受着，怕是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个是自家师妹。
　　这一路上，他又是惆怅，又是欣喜，滋味可是百般呢。
　　他长叹一声：“总之，我会提醒你的。不过，你最好少说话。”想了想，他又道，“还是多说话吧，你应该再活泼点。”
　　苏冉点点头，又露出乖巧的模样。柳凤然满意地拍拍她的脑袋，“我们走吧，师妹。一会儿就到了。”
　　这样的感觉真不坏啊，想当初，在山上时，他家师妹就是喜欢拿着鞭子与他拌嘴，时不时一昂头，便不愿与人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