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慕羽]毒》風雨如晦

8、第 8 章

　　“羽人非獍，时间所剩无几……动手吧。”受伤沉重的蒙面男子揭下了面罩，复又呕出一大口黑血。

　　“……忠烈王与你交代之事羽人皆会完成，慕少艾我也绝不会扔下他一人，但眼下须先送你回转忠烈王府。”

　　“你不知道今夜在翳流大殿上将会发生…………你谁都想救，到头来只会一个都救不了。”

　　羽人听罢，眉头皱得更深了，然而仍是一意摇头，“即便如此，羽人非獍又岂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战友。”

　　“这个局牵涉太广，事到如今已无选择的余地……动手吧。”

　　“……你还站得起来么？我先带你离开。”

　　“既然如此，就由吾代你决断——”

　　“……不！”

　　一霎眼又是幽深昏暗的大殿上，人影憧憧，一片死寂，纱幕后的翳流教主不紧不慢地扫视整个大殿，目光阴冷玩味，不可测度。

　　“吾来替教主一观杀人之刀，如何？”翳流首座认萍生执着烟管闲闲一笑，笑得不合时宜。

　　左颊上的那枚黥印繁缛精致，那双眼中满是不在乎，此外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深处是彻骨的冷，无底。

　　九色烟雾缥缈缭绕，刹那间的刀光流转，撕裂重围，将那张含笑的脸照得雪亮，收不住的去势，直接抵上血肉脆弱的咽喉，竟是不及一线之间，一切都完了，结束了。

　　羽人非獍一把攥住了眼前人的手，抬起双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张犹带笑意的脸，冷汗涔涔而下。

　　慕少艾不动声色地挣了一下，未果。

　　羽人回过神来，仿佛确认了什么，低头时慢慢松开了手，神色中是掩不去的怅惘。

　　“为什么要回来？”慕少艾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羽人意识到这句话时，他已走开了好一段，正自顾自摆弄着长案上的瓶瓶罐罐，留给自己一个看不真切的背影。

　　他欲开口回答，千言万语一时堵在喉间，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该来的。”慕少艾又道，他维持着一个相当平稳的声线，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不轻不重地把一个事实陈述给他听，“翳流之中，远非你所能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我们的布局，前前后后也都经过了万千的考量。”

　　羽人并未理会这段话，却凭空冒出了一句，“你不问我，那个首级是怎样一回事？”

　　慕少艾并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羽人非獍沉声追问道，一手不知不觉握紧了拳。

　　“……并没有这个必要。”

　　羽人非獍半抬起头望去，视野里早已尽是一片朦胧，隔了重重暮霭似的，怎么也看不分明，那个身影，玄衣广袖，银丝流泻，站在最遥远的地方……他几乎无法再耐受一分一毫的煎熬，撑着座椅的扶手猛地站起来。

　　“羽仔，”慕少艾的语气缓了几分，却也流露出几分不自知的倦怠，“待过几日你身体恢复，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出翳流。这场战役旷日持久，绝对少不了你的一份力，只是翳流之中，有认萍生就足够了，这本就不是适合你的所在……”

　　——羽人非獍一把扳过了他的肩膀，手劲之大令慕少艾难以推拒。

　　“你还未成为认萍生之时，我就已是羽人枭獍了。”羽人一字一顿地说道，随后侧过了头，额际的长发垂落下来，阴影遮住了小半张脸，神色一并隐没下去。

　　慕少艾静静地听他讲完，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只听慕少艾不以为然地轻笑了一声，是真实，抑或仅是幻觉？羽人若有所失地松开了手，却不知还能如何做，才能纾解心头隐隐作痛的不甘。

　　慕少艾重新背过身去，端起了案上刚配制完成的药剂，细细检视一番，递到了羽人非獍的面前，“方才大殿上我所施，乃是折损六感之毒，想必你已有所觉察。此毒性烈，我也不确定为何你撑得到现在，总之你还是快将解药饮下，免去后患，我将再行察看你的状况。”

　　羽人非獍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又怎样？慕少艾沉住气开口唤了他一声，“羽仔？”

　　催促之下，羽人非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伸出手接过了药，凑到唇边。

　　慕少艾这才稍宽了宽心，却不料羽人直接将药碗往桌上重重一搁，“不劳你操心，羽人非獍心意已决。”

　　说罢眉一拧转身就往外走，还未走到门口，却已是身形不稳，一步踉跄。

　　“羽仔！”慕少艾忙上前一把拉住了他，“不要意气用事。”

　　“与你无关，”羽人非獍试图挥开他的手，却发现双手已是绵软无力，“该交代你之事我会一一道明，此外无须再说。”

　　“羽仔你听我讲，当务之急是解开我在你身上落的毒，其他不管什么事你想说往后再说，好吗？”

　　“那个时候我走出暗道一路到了东北方的封锁线，遇到了那个蒙面的剑者，他身受重伤，更中了剧毒…………”

　　“毋须再说了，”此时此刻，慕少艾只觉心中一阵酸楚，“我明白了。你毋须再说了。”

　　“不，你不明白……都是我……”

　　慕少艾的指尖蓦地点上了羽人的唇，眼神黯淡了几分，语气却一如往常的平静，“不如来说点别的，你知道无照小筑这个所在吗？一年前，南宫神翳走火入魔的三个月后，开始掳掠活人来试解药，后来在忠烈王府的介入之下，西苗地界表面上看似又平静了几分，之后你曾问我，为何最近忽来几多从翳流出逃投靠忠烈王府的人，答案是，半年前认萍生入翳流之后，教中就开始有人失踪……”慕少艾顿了一顿，闭上双眼正欲继续说下去。

　　“——够了，这不是你的错！”羽人打断了他的话，手上任他握着，忘记了挣扎。

　　此时，指尖传来脉搏的异动却令慕少艾顿时大惊失色。

　　“慕少艾？”

　　慕少艾已无心理会其他，凝神一察，分明非是自己所掌控之毒变，怎会如此？倏尔又想起羽人方才在决斗中强行突破毒雾时不管不顾的样子，一下猛然醒悟过来，“羽仔，你要忍到何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