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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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翳流大殿之上，人影憧憧，一片死寂。
数颗头颅被随意地搁置在正中的长案上，从断口冒出来的血水，正沿着桌角一点点往下淌。
滴答、滴答。
声音不大，单调地回响，却足以教人心惊胆寒。
待得久了，挤在人群中的教众，也偶有敢半抬起眼睛来瞧的，但见上头纱幕后的教主，只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背着手立在宝座前一动不动，幕前一侧站着的首座，漫不经心地抽着一管烟，时不时打上一个呵欠，已现倦意的脸上中流露出几分不耐。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此间仍不闻一声人语，案上蜿蜒的血迹逐渐干涸，不再滴下来，然而气氛非但未有缓解，反倒在这极度的寂静中凝结住了一切，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一阵散乱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殿中的教众已是久候，紧绷的神经不由松弛了几分，随即纷纷抬头看了过去，人群顿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骚动。
醒恶者将几颗五官狰狞的断首一把扔上长案，身后是数十名被缚的兵士，满身血污，止不住地战栗。
“教主，余下人等皆在此处，主谋者……”
“不急，”南宫神翳半转过身，“且说这些人，你以为如何处置是好，首座？”
认萍生徐徐呼出一口烟，一眼扫过不远处的那批兵士。
不经意的扫视，仿佛只是一瞥眼，被俘的兵士只觉透体的寒意顷刻渗进了骨子里，不由战栗更甚，无法自制。
认萍生毫不挂怀地收回了视线，执烟管的手背至身后，“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教中一百零八项刑罚，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哦？你真正不需要？”
“需要什么呢？”
“吾特地交代醒恶者不可打散他们的功体。”
“唉呀呀。”认萍生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烟管抵在自己的额头轻叩了一下，笑道，“吾竟也忘了。如此便多谢教主了，着人送至五毒林中无照小筑的即可。”说罢又“呼呼”笑了两声。
此一言出，于在场之人不啻晴天霹雳。五毒林乃教中禁地，即便是毒术精湛之人也未敢轻易涉足，无照小筑更是传出了无数骇人秘药的传闻，如今这些人被首座指定送去那处，想来绝非是一句“生不如死”可了结了。亦有一部分教众，惊恐之下甚至不由联想起前日教中接连不断的伤员失踪，与活人试药的种种听闻，竟骇得不敢深想。
一时人群中哪还有骚动可言，个个早已是噤若寒蝉。
南宫神翳神态自若地坐回了宝座上，问醒恶者道，“说罢，主谋者呢？”
“主谋者乃是分管东北界线布防的什长之一，故持有锁匙，竟不料乃是奸细……”
“人呢？”
“就在封锁线外不远的所在……吾已派遣足够的人手追杀他，姬小双也赶往支援，故而吾先行返回禀告。”
“这么说，”南宫神翳顿了顿，继续道，“人还是给走脱了？”
“绝无可能——我们布置的人马绝对超出对方预计，况且此人当时已身中数种剧毒，命不久矣，要突破沿路的逼杀，难于登天。”
只听纱幕后一声冷哼，并无说话。
“圣者姬小双求见——”
南宫神翳抬起眼睛看了孤身入殿的姬小双一眼。
“教主，吾一路赶至东北界线外，沿途尸横遍野，却寻不见奸细的人影。但以此人状况不可能走远，特此赶回请求加派人手搜查。”
南宫神翳不理他，“醒恶者，你说此人已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是。”
南宫神翳冷笑了一下，“你们的意思是还需加派人手？”
醒恶者不言。
“教主，”一直沉默不语的认萍生开了口，“此人身中剧毒还有此等战力，非是泛泛之辈，说不定也通于此道，不如由吾前往捉拿比较省事。”
南宫神翳思量一阵，点头应允，“就由醒恶者与你同去。”
认萍生正准备动身，只听外头传来一声通报，教他生生刹住了脚步。
“启禀教主，殿外来了一个自称羽人枭獍的少年人，他说……”
话还未完，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白衣墨发的刀者旁若无人地踏入了翳流大殿。
在场教众都为他身上不自知散发着的寒意所震慑，这寒意底下是难掩的戾气，这少年本身就像极了一把出鞘的刀，浸饱了血水，雪亮的刀锋依旧流露出嗜血的渴望。
唯有认萍生——他的眼睛盯住了刀者的左手，一瞬不瞬。
有人方才反应过来，纷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刀者的左手下，一个双目紧闭的头颅，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醒恶者不动声色地凑近纱幕，压低声音向南宫神翳说了几句话。
“你们要杀的人。”羽人枭獍抬了抬手中的物事。
“你就是羽人枭獍？”南宫神翳示意醒恶者上前接过了头颅。
“是。”
“因弑母逃出罪恶坑遭受双重逼杀的羽人枭獍？”
“正是。”
“来此所为何求？”
“栖身之所。”
“你有此自信吾会接纳你，凭你杀了一个身中剧毒之人？”南宫神翳斜倚上宝座的扶手，声音低沉，“翳流黑派，以尸蛊、毒瘴、机局、术法、谋略称世，你长于哪一样？”
“哪一样也不会。”
“那你会什么呢？”
“杀人。”少年人依旧半低着头，神色淡淡的，好像在聊一件不太相干的事情。在场之人却分明感到气流一滞，寒意竟是更甚。
“杀人……”南宫神翳接过醒恶者递来的人头，看了一眼切口，重又抬起头看着羽人枭獍，“好，吾欲一观你杀人之刀。”
“如何观？”
“自有吾之观法。”南宫神翳环视整个大殿，略一踌躇，状似玩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认首座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