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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乍起 ...

  •   中秋佳节,皓月当空,夜色幽深。
      韦府后院一面镜湖,湖旁两棵垂柳。树下摆了酒菜,身着华贵锦衣的男子正对湖独酌。
      菜是好菜,清淡可口,酒是佳肴,绵香醇厚。
      微风吹拂,湖水泛起银白的光晕,一层一层,似是无数条银鱼在水面闪动跳跃。长长的柳枝低垂下来,搅起涟漪无数。
      月影西移,照出男子俊美无双的容颜。韦昕斟满了酒朗声道:“月色清幽,兄台已站立多时,不妨坐下同饮几杯?”
      黑衣人静静地立在他身后,半晌,悠悠吐出一口气,“首辅大人好气度,好兴致。”
      韦昕起身浅笑,“兄台好功夫,府中一百二十名侍卫,二十四道机关都拦不住兄台。若非人影晃动,下官还真不知兄台已应约而来。”
      黑衣人恍然大悟,是影子将他暴露出来。方才他差点以为面前气定神闲的首辅大人是位深藏不漏的高手。他定定神,问:“孟大人前日在诸城遇袭,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孟大人温良俭朴克己奉公,极受郾城百姓爱戴,如今遭此不测,下官已命人速将凶手捉拿归案,尽快审理,还孟大人一个公道。”
      黑衣人不理他的官腔,冷冷道:“上次所说之事,务必请大人成全,否则下次府上的侍卫就不单单昏迷而已,大人您也不会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了。”
      韦昕微微一笑,“是吗?”手起杯落,满地酒香。

      立时,柳树上落下一张大网,堪堪向黑衣人罩来,黑衣人矮身就地一滚,却见身前四个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电光火石之际,黑衣人左手将斗笠掷出,阻了大网下落之势,右手甩出数枚暗器。趁侍卫躲闪,他纵身往树梢而去。树上突又现出两个身影,举剑朝他挥来。黑衣人并不应战,猛转身朝围墙飞去,身姿飘逸,翩若惊鸿,宛如游龙。
      青梧候在墙外已有多时,见黑衣人出来,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挺出,剑走龙蛇,白光如虹,直奔黑衣人面门。黑衣人闪身避开,脚下顺势施展开追风逐花步,往巷底纵去。青梧紧随其后,寸步不离。不料斜地里又出来一名黑衣人,阻住了青梧去路。青梧身势只缓了一下,两名黑衣人均已消失不见。

      “……那人轻功很高,应敌经验却是不足……他的同伴功夫似是更高些。”青梧跪在厅堂外,半晌才听到头顶的声音问:“你可看清他的模样?”
      他的模样?青梧眼前出现一双亮如曜石却沉静如水的眼睛,纵是皎皎月色也遮掩不了那双眼眸的光华。他低声道:“回禀大人,他的斗笠虽除,脸上仍是蒙着纱,只看到一双眼睛,很是夺目。”
      韦昕眯了眯眼,不记得印象里有谁长着一双闪亮的眼眸。

      “爱卿昨晚受惊了。”景德帝闲闲地啜着雪山红芒,随手落下一子。
      皇上的消息还真是灵通,韦昕挑了挑眉,“皇上可是替微臣担心?若微臣如杨尚书一般高风亮节,就不会屡屡令皇上牵挂了。”
      世人皆知首辅大人卖官鬻爵,搜刮民脂,却无人知晓,他搜刮的这些钱财分文不少地进了国库。
      景德帝把玩着棋子,意味深长地笑,“爱卿是怨朕?”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担心公事忙碌冷落了杨家千金。”
      景德帝听出来,他对自己赐婚之事还是心有不满,遂叹道:“朕花了五年时间始终看不透杨重运,只得委屈爱卿……无论怎样,爱卿有艳福。”
      “即便是艳绝天下,只要姓杨,微臣就毫无兴趣。”韦昕明白皇上意图,可查清杨重运底细的方法很多,他终究不愿身边有个自己厌恶的女子。想到此,韦昕心里烦乱,伸手搅了棋局。
      他的手修长白皙,指甲干净且平整,根处有些微红色,似是蔻丹残痕。景德帝不禁一动,打量起面前之人,原本风流倜傥的韦昕身穿大红绣锦鸡补子朝服,头戴黑色乌纱帽,愈发显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韦昕避开他的注视,起身立于亭边。御花园里,菊花开得正盛,团团簇簇,五彩斑斓,他深吸一口气,馥郁的芳香立时盈满胸襟,淡去了方才的不快。

      雁叫声声,打破了此时的静寂,景德帝望着蔚蓝天际上的两行大雁低叹:“又是秋日,也不知今冬该如何度过。”
      多年战乱致使国库空虚,自他登基之日起,就为银两犯愁。尤其,中原地区连接两年大涝,农田几无收成。秋日尚有野菜杂粮以充饥,到了冬日,数万灾民将如何应付?边关将士的冬衣粮草又自何而来?
      境内流寇骚乱不止,境外强敌虎视眈眈,他却连士兵的补给都无法筹措。
      暖暖的秋阳照在景德帝清瘦的脸上,也照出他眼底因疲倦而生出的青色。
      韦昕嘴角漾起浅笑,“皇上切莫心急,微臣会想办法,这佞臣之名可不是白担的。”
      一丝柔和在景德帝脸上闪过,转瞬消失,他闲淡地起身,“近来朕闲着无事听了些江湖野史,爱卿可听说过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韦昕微微一愣。
      景德帝点头,“三十年前,江湖传言南宫家有当年楚云天的藏宝图。南宫家为此祖屋被烧,全家五百余口人除去南宫诚外,尽都丧身大火之中。”
      韦昕问:“皇上相信宝藏之说?”
      “空穴来风非是无因,爱卿不妨替朕去查明真相。”景德帝神情变得严肃,“若得此宝藏,朕便允你解甲归田,逍遥一生。”
      真的能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地过一生?韦昕眸中光芒四射,灿若星辰。

      杨府花园,绿荫无尽,杨柳成林,一条五彩的石子小径曲折蜿蜒,沿着小径,尽头是一弯月湖,湖边拐角处倚水建了一座八角亭,亭内有石凳石桌 。
      云初晴放下手里的书,伸了个懒腰,垂在耳畔的紫英石坠子晃动,衬得脸庞越发俏皮,“都这时辰了,瑜儿怎么还不来?”
      旁边的杨怀瑾正绣完一朵粉荷,拿起竹篾绣圈,对着光亮处细细看,听了此话,笑道:“还没过晌,已念叨四回了。”
      坐在亭边的杨怀琳却冷冷哼了一声,欠身扯了半枝荷叶,逗弄水里的鱼儿 。月白色挑线裙子撩至膝处,穿着白绸膝裤的长腿在亭边荡呀荡,绣花缎鞋堪堪掠过湖面,差点沾了水。

      说曹操,曹操到,就见小径走来一个身穿湖色素面妆花褙子的少女。
      杨怀瑾银牙咬断手里的丝线,“可算来了,方才晴儿还念叨你呢。”
      “念叨我什么?” 杨怀瑜笑着走进亭子。
      云初晴笑着说:“昨夜斗牌,你说想睡觉早早溜了,约好早上在这里见面,你又来这么晚。干什么去了?”
      杨怀瑜无奈地笑,“家里新添了几个小丫鬟,夫人让我去瞧瞧。”
      “有合用的吗?”
      “没什么出挑的,胡乱选了两个将就着吧。”
      许久没作声的杨怀琳讥道:“还不是首辅夫人呢,这可就得瑟起来了。”
      杨怀瑜尚未回答,云初晴先就变了脸色,“什么叫得瑟,你跟大姐都是八个丫鬟伺候着,瑜儿只得六个,如今再添两个有什么不可?”
      杨怀琳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胳膊肘往外拐……你又不是杨家人,多管闲事。”
      云初晴冷笑道:“我不是杨家人这事也看得明白,左不过是你想嫁首辅大人罢了。”
      杨怀琳将手里的荷叶一点点撕成碎片,扬手撒在湖里,“不错。皇上要韦家与杨家联姻,并未指定何人出嫁,我嫁他有何不可?更何况韦大人是堂堂正二品,总不能娶个身份下贱的庶女吧。”
      云初晴欲再开口,杨怀琳已甩着衣袖大摇大摆地走了。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杨怀瑾笑着解围:“女大不中留,琳儿真是幼稚,韦大人与父亲势同水火,怎知嫁过去是祸还是福。”
      云初晴面上就有些不虞。
      杨怀瑾惊觉自己失言。
      明知前途祸福难辨,夫人却作主让瑜儿嫁过去。
      她讪讪地看向杨怀瑜,“瑜儿莫往心里去,琳儿口不择言,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杨怀瑜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大姐多虑了,瑜儿明白。”说罢,拿起云初晴放在栏杆旁的书翻了翻,闲闲地说:“方才听老爷跟夫人提到孟大人,他虽仍糊涂着,比前些日子却精神了许多,过几日孟公子进京办事,待事情办完,顺道将大姐迎回去,也好冲冲喜。”
      杨怀瑾一凛,绣针刺破指尖,沁出血珠,染红了适才绣好的粉荷。
      方才还在可怜别人,没想到自己也是可怜之人。
      曾几何时,杨家的女儿竟然也沦为冲喜工具了。
      她放下针线,双手掩饰般地紧了紧绣圈,起身走到亭边,望着满湖残荷竟是痴了。

      杨怀瑜望着亭边窈窕的背影,欲上前,却被云初晴拉到一旁,“明日你真的不去菊花会?”
      “不去,明日我去竹林寺上香,你可别忘了替我收银票,到时少不得多分你一成利。”杨怀瑜笑笑,
      “我可不指望多得那一成,只别连累我多往里填银子就行了。我也不晓得那日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将宝押在你身上了。”
      杨怀瑜一脸笃定,“你放心,咱们不会输。”

  • 作者有话要说:  风乍起,雨正浓
    今天这里下雨了,感觉有点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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