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欲孽之如妃传》桃小妖儿

19、惊风雷福家大厦倾

　　京里来传话的人，说是皇上已经下手开始动和珅了，而福家只怕也是逃不脱这个干系。
　　乾隆爷年间，和珅极是得宠，也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权臣了，他当权这些年，聚敛了不少钱财，早就引人注目。
　　当今皇上其实早有动他的心思了，只不过一直等到了现在才真正下了这个手。

　　虽然还未下旨，但是京中但凡敏感一些的朝中大员都知道和珅怕是这回难逃一劫。
　　福老太太一听说这个消息，再也没有心思留在承德，当即带着家中的女眷并福靖恒一同赶回了京城。

　　原本福家门庭若市，每日里前来拜访卖官鬻爵者不在少数，可是这一回老太太带着大家回来，都有一种日薄西山的凄凉之感。

　　如玥和如珍到底不是福家的人，只能同长姐辞别，先回了自家府上。
　　临行临别，福靖恒送走如玥颇有不舍。原先两人早已心中有意，打算等到回京之后，福靖恒便请阿玛和老太太做主，为他定下如玥这门亲事的。
　　可是突然之间横生变故，福家一下子被推倒了风口浪尖，这往后到底怎样真是很难说的。

　　福夫人瞧着两人的样子，便特意留了个机会让福靖恒将如玥送回府去，至于如珍，则派了旁的下人去送。

　　一路上，两人心头都压着事儿，沉默不语，只不知一开口该说些什么好。

　　“玥儿，”福靖恒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嗯？”
　　已到了如玥家门前，再不说便就要分别了，福靖恒见左右没有旁人，一把握住了如玥的手道：“你千万等我，待到家中之事了结，我一定恳求阿玛上门来提亲。”

　　了结？如玥虽不是特别清楚福家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些日子的情状，只怕倒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了结了的。
　　未来如何，没有人知道。可是福靖恒的心意，此时此刻，她却是再清楚也没有了的。
　　不管将来如何，这一辈子，她心头里边也已经装下了他了。

　　如玥解下自己身上带着的长命银锁，那上面刻着四个小篆“福寿安康”。
　　她心中感慨，将银锁交到了福靖恒手中：“二公子，你我相知相惜，彼此间的心意不用多说，大家心中都是明白的。这银锁是我小时候就带着的，说是能驱邪避凶，保佑长命百岁，一世安乐，如今赠与你，希望福家能够平安无事。”

　　福靖恒接过银锁，刚才那样的肯定突然变得不自信起来。是啊，他本是无忧无虑的福家二公子，可是旦夕祸福，谁又知今后事如何呢？福家这一劫，究竟是过得了还是过不了，真是要看天意啊。

　　如珍也到了府门前，瞧着面前两人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头就像梗了刺儿一般，咬了咬唇过来，朝福靖恒福了一福，随着如玥进了府里。

　　此一别匆匆，却未料从此以后却是天高水阔，相隔甚远了。

　　钮钴禄家中自然也对这一次朝廷即将要有的动作有了反应。是夜，陈氏叫过了如玥，说起了自己的忧心，别的倒是没什么，最要紧是如珊是福家的长孙媳妇儿，要是福家真出了事，就算不会牵连到他们钮钴禄一族，可是如珊终究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玥听着额娘的话，心里头也阵阵绞痛，福家炙手可热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就在这一次便倒了？

　　“玥儿，珊儿的事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之前福家老太太那边露出过意思，看起来是想将你许给那福家二公子的，原本倒也是不错的，只是如今这般，咱们可万不能再淌这滩子浑水了。往后，你也尽可能少去福家那边，尤其是那个二公子，更是千万别再太接近了。”

　　如玥心中突突一跳，僵硬地点了点头。
　　福靖恒，但愿那个长命锁真的有用，真的能保佑你安乐太平啊！

　　这边厢如玥和陈氏满怀忧心谈着福家的事情，而如珍回府之后也去了善庆那边，特特送了承德带的松子糕过去，吃得老爷子眉开眼笑，直夸着如珍心中惦念自己，是个孝顺的。

　　周姨娘知道如珍定是有话要同善庆说的，便十分识相地先回了里屋，照看儿子去了。

　　“珍儿，你要是有话，不妨对阿玛直说。”善庆也是个精明的人，自然也瞧出了如珍心思。

　　“阿玛，是这样的，”如珍顿了顿，提着手中帕子掩了掩口，略略踌躇，将心中心思说了出来，“这一次女儿随同福家一起去承德陪伴照顾长姐，尽的是一份姐妹间的情意，可是有件事，女儿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爹爹，到底……到底是关系着女儿的清誉的。”

　　如珍说得犹犹豫豫，善庆听了也不由脸上变了颜色，忙问：“到底是什么事？”

　　如珍脸上红了一红，这才断断续续将那晚望月小筑前的事情说了。善庆听她一个姑娘家居然穿着睡衣就和福靖恒那样一个青年男子搂搂抱抱，着实不成话，但到底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叹口气也不过责备几句。

　　“阿玛，在幽兰别苑既出了这样的事情，女儿往后便也无法再嫁了旁人，蒋家更是不可能的事了。但求阿玛做主，好好同长姐说说，定了……定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吧。”如珍低低说着，垂下眼眸，屋子里一阵安静。

　　“砰！”善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气道，“荒唐！珍儿，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这件事到底内情如何，你真当阿玛猜不出几分？原本你对那福靖恒存了心思，真想要嫁过去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如今这形势已是不同，你当今日的福家还是从前的福家吗？”

　　如珍见善庆起了怒气，也不由慌了神：“阿玛，到底……到底福家出了什么事儿？这一回老太太她们是匆忙赶回了京城，可是福家那样的门第，又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你呀你呀……”善庆皱着眉头直叹气，“说到底你就是个小孩儿心性，你当这次的事是开玩笑的吗？珍儿，若是你现在想要嫁到福家去，只怕到时候就是陪着他们一同遭殃，你长姐身在那边我如今已是没了头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倒好，还要央着求着自己想要过去，真是……真是个不知世事的天真小女孩啊！”

　　如珍怔住了，心里边儿好像被把大锤狠狠砸了一下。
　　福家，福家真的就要倒了吗？

　　一连三天，如玥和如珍皆都呆在府里边，只是府里边派了一趟人去了福家那边，说是探望如珊的身子。
　　福家表面看是风平浪静，可是整个京城却都笼罩在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之中，人人屏息静气，有的焦灼，有的观望，还有一些则是满心欢喜想要看着当年的几大权贵一一倒台。

　　如玥同王春眉见了一次，两人本是约好了一同到云居寺进香的。
　　人有时候感到无能为力之时，便会想着去庙里求菩萨保佑，虽说不知究竟是不是真有菩萨，可到底也算是寄托了自己的一番心意，但求一个安心罢了。

　　王春眉看起来似乎又消瘦了几分，重重心事的样子，就是如玥喊她说话，她都是好一阵的愣怔。

　　“春眉姐姐，瞧你心神不定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春眉垂眸摇了摇头，只是不答。

　　“是你姨娘又给你气受了？”
　　王春眉仍是摇了摇头。

　　“那难道……是你的心上人？”如玥想起从前她是同自己说过的，有那么一个放在心里的人。
　　这话也只能闺中密友之间可以说说，王春眉果然红了脸，可眼中却是露出凄苦之色。

　　“如玥，以后心上人不心上人的话可莫要再提了。我只叹自己是个福薄的人，你从前说的那样比翼双飞，自在逍遥的日子，我是断断也不敢奢望的了。”
　　“春眉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王春眉摇了摇头，叹道：“如今又到选秀之期，听姨娘和姨父话里的意思，我似乎也被列为了待选秀女。他们为了断我的念想……他，他……”
　　“待选秀女？”如玥愣了愣，“春眉姐姐，这么说，你要进宫了？”
　　王春眉哀戚道：“但愿皇上看不上我这般的蒲柳之姿，撂了牌子，我便出家当姑子去，也算是一了白了，落得个干净。”

　　如玥记得小时候的王春眉并不是这个样子，她天真活泼最是爱笑，可如今坐在她面前，眼泪汪汪，满怀心事说要出家做姑子的这个人真的就是当初的那个春眉姐姐吗？
　　想来，不免一阵心伤黯然。

　　福家没有派人前来下聘，如玥也好，如珍也好，这段日子都被家里禁止，不准到福家去。
　　整个钮钴禄府中，虽面上瞧着也是静静的，可每个人都在等着到底皇上是要如何下手的。

　　如玥很像见一见福靖恒，至少让她看到他现在好好的，她便也就心安了。
　　在云居寺上香祈福的时候，如玥为福靖恒卜了一支签，是“下下”，签文如此写道：
　　“功名事业恨前生，先凶后吉奈如何。晚节方能成小就，口禾贵人靠的着。”

　　这一来，如玥虽不是特别信奉命数之人，可心里却终是落下了心事，不免惴惴起来。

　　果然，不出几日，朝廷终于传来了惊雷般的动作，第一件事便是以“二十条大罪”拿下和珅，将其处死，府宅家财统统被抄，府中男丁株连，女眷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消息一传出来，福家顿时上下凄惶，老太太立即便病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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