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七月望鬼蜮伎俩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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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医匆匆从京城赶了过来，替如珊诊脉，大约是因为一路的旅途奔波劳累，如珊的确是胎象不稳，王太医开了几服药，说是好生安养，能过了这个月无碍的话，胎便能保住。
幽兰别苑中的一众女眷因此更加格外小心起来，尤其是老太太，每日里两次去可能如珊，见着她精神渐渐好了一些，这才放心一些。
七月望是鬼节，这一日福老太太吩咐下去别苑中各人都在自己居室里面，不要随意到处走动，免得沾惹些不干净的东西。女孩子们本也就对这些鬼神的东西心中忌讳害怕的，如珍因住在偏远些的凝霜阁里头，这天晚上说是自己一人害怕，便来了如玥这儿，说是想同二姐一起呆一晚上。
毕竟是自己的妹子，虽说之前两人之间有些龃龉，可如玥倒是不会真同她计较，她既这么说如玥便应下了。
姊妹两个坐在软榻上，如珍散下一头的披肩乌发，如玥拿着犀角梳轻轻替她梳着长发。
“三妹的头发又黑又亮，真是惹人羡慕。”
如珍嘴角漾起一丝笑意来：“二姐说笑了，你的头发一样这么又黑又亮的，又来羡慕我做什么，更何况姐姐的福气可要比珍儿好多了呢！”
她这话中颇带着些讥讽凉薄的意味，如玥脸上凝了凝，手下微微一顿，倒也没再说什么。虽是姐妹，可心里落下了刺，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拔了的。
“二小姐，二小姐。”翠芝来了，见如珍也在这里倒是愣了一愣。
“是姐姐有事吗？”如玥现在是一见翠芝过来心里就紧张了，就怕是胎儿又出了什么问题。
“回二小姐，大奶奶身子倒是没什么事，只说想找二小姐过去说说话。”翠芝生怕如珍心里不高兴，回话的时候小心翼翼。
如珍听了说：“既是这样，二姐你就去吧。”
如玥见她脸上微有些不快，知道她定还是有些介意的，换了件衣裳，临出门前朝榻上的如珍道：“你先歇一会子，一会儿我回来定陪你好好说话。”
如珍脸上的笑意在如玥出门之后凝结成霜，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心里一阵气恨。
外边隐隐传来了一阵箫声，如珍随手推开榻前的窗棂，借着月光，外边是望月小筑中婆娑的树影，那箫声渐渐清晰起来，好像就在小筑门前停了下来。如珍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她没猜错，今儿这样的日子，他倒是真有心的，果然来了如玥这儿啊！只不过长姐也凑好了时候来喊她过去说话倒是出乎如珍的意料之外，这样倒是更好，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呢！
如玥去了宝慧居里，如珊瞧着精神倒是好了许多，看起来这王太医还是有些法子的，但说到底还是要如珊自个儿的心态的。
“长姐找我有事？”如玥坐到了床边。
“本想着明日再唤你过来的，只不过我听翠芝说了一些事儿，心里头憋不住，便想要找你过来好好问问清楚。”
如玥是个聪明人，想起那天翠芝在镜湖边找她时早瞧见了她同福靖恒在一块儿的事情，长姐要问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果然，如珊问道：“玥儿，你如实同我说，你与福靖恒，到底……到底……”
“长姐，”如玥低了低头，“我知道你不喜欢咱们钮钴禄家的女子再入这样的门槛，进这样的人家，你也是知道我的，也断不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
如珊点点头，握了握如玥的手：“这我自是知道的，可你与二叔……”如珊想起自己在福家过得凄清日子，虽说福靖恒与她的丈夫并不是同一类人，可是究根结底，她总是不太愿意妹妹也和她走一样的路。
再淡然的人，心里还是会怨，会无奈。
“长姐，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两情相悦，玥儿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话，也只能对着最亲的人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子家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会大大被人瞧不起的。
“两情相悦……”如珊愣了一愣，终于叹了一口气，“你还是钟情了他……”
“长姐……”
“罢了罢了，”如珊拉着如玥的手，“老太太早就露出过这样的意思，如今你既是与二叔两情相悦，那到底难得，你若真想嫁与他为妻，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便同夫人和老太太提起便是了。只是……如珍她……”
“长姐，你也看出来了？”
如珊淡淡笑了笑：“只怕这别苑里人人都看出来了。珍儿从小自恃甚高，又是在阿玛和额娘的爱护之下长大，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非要得到不可。我只怕她也起了这样的心思，到时候反叫得咱们姐妹之间不睦。”
如玥点头道：“是啊，我也是这般的顾虑。”
“找个时候我同珍儿好好谈一谈，家里不是一直属意她和蒋家吗，若是她肯，那就都好办了。”
是啊，若是她肯……
但如珊和如玥的心里都是清如明镜一般的，如珍那样的性子眼界，只怕是瞧不上蒋家，她的心太高，想要的也远远不止是一个小宅小院的主母啊！
窗外箫声连绵不绝，吹得是撩人心弦的情思绵绵，如珍坐在屋子里听着，虽知道这曲子并非为自己所奏，但却也不由痴醉其中。
“小姐，二小姐从大小姐屋子里出来了。”
被派去跟着如玥的香芸过来回道。
如珍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之色，放下手中绸扇，冷冷笑道：“回来的正是时候呢！”
如玥踏进望月小筑的时候，十分骇然地看见了这样一幕情景：如珍穿着贴身里衣，大喊着鬼啊，别过来别过来，整个人就扑进了站在望月小筑门前的福靖恒身上。福靖恒手里拿着长箫，大概也是被如珍这样的情形吓到了，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好，见了如玥更是大惊失色，想要挣开如珍解释，可她抱得死死的，福靖恒当真是一点儿奈何不得，一脸的无奈愁苦。
“三妹，哪里有鬼？”如玥冷冷站着，攥着手中帕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珍这才离了福靖恒的怀里，眼泪汪汪低垂着头，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
“二姐姐，刚才……刚才我在屋子里睡着了，想来大概是发了噩梦，隐约瞧见好像是有阎罗殿的小鬼拿了铁链枷锁要来锁我似的，我一害怕就跑了出来……”
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福靖恒，脸上抹过两片红晕：“没想到福公子在这儿呢，刚才……刚才好在有你……”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刚才这么一搂一抱，虽说福靖恒是“被迫无奈”，但连着丫鬟却的确是有好几人瞧见了的，福靖恒看着如玥面色有些难看起来，知道这时候解释反倒越描越黑，便将长箫收起说道：“今晚是靖恒失礼了，三姑娘若是当真怕鬼，还是早些安歇的好。只是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没有心思的人自是不会害怕鬼神来犯的。靖恒告辞了。”
如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如玥这般聪明自是看出这一切不过是如珍玩的小把戏罢了。
“三妹，夜色深了，站在外面只怕真会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回屋去吧。”
姊妹俩相伴回了小筑，只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这件事情便传到了福夫人和福老太太的耳中，说是有人亲眼瞧见在望月小筑门前，如珍衣衫不整同福靖恒搂抱在一起。
福老太太听了，面色不虞，唤了如珍和福靖恒过来，要他们说说昨晚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福靖恒坦坦荡荡，倒是如珍说得颇有些隐晦暧昧，叫人浮想联翩的。
福夫人和老太太又岂不知她的心思，只是老太太对如珍这样太有心思的女孩子向来是不大喜欢的，她昨晚上闹这一出，就想借此攀进福家的大门，只怕是有些太小瞧了她们了。
福老太太私下问了福靖恒，知道他对如珍无意，心里便更定了一些，只言语上劝慰了如珍几句，这件事便也就作罢，再也不提了的。
如珍原以为老太太对自己有所改观，这一回借此事说不定能好好攀上一攀，谁想到呢，最后却是不了了之，一番心思就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半点效果也无。如珍咬碎了银牙，心里气恼，想着这事儿终不能就这么了了，回去后求一求阿玛，说不定能令长姐帮忙说上几句话。
这一众女眷并福靖恒在幽兰别苑住了这些天，日子恍若流水一般淡淡流去，倒也不知忧愁。
别苑中，有人怀着心思，有人两情相悦，而如珊的胎象倒是越来越稳，过了头三个月的不安，如今该是平稳了下来。夏日里衣衫单薄，倒是渐渐也能瞧见有些显怀了。
这样水波不惊，平淡安逸的日子让人心生一种无忧无虑之感，只是古语有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一日，福老太太原是叫上了别苑众人一同去雅音小楼听戏的，唱的是《马嵬坡》这一出，福老太太原是喜欢听这个戏的，只是今日听到那杨贵妃被吊死，心里头却是咯噔又慌又哀。脑海里也不禁蹦出：盛极必反，月盈则亏这两句话来，心里头隐隐有了不安。
没料想这不安却是真的，傍晚时分，京里来了个传话的人，带回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福家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七月望鬼蜮伎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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