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风荷亭如珍耍伎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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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天气愈发热了起来，一到了午后，日头毒辣得厉害，各房的女眷也皆都不出来了，歇在自己的屋子里头打个午觉，小憩片刻。
同元拿着一个牛皮纸糊的信封挠着头走进清蘅居：“公子，外面院子门口放着这个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信封上一字未有，既没有写送信人的姓名，也没有写是给谁的东西。福靖恒将信拆了开来，里面却是一方粉色绣帕，绣帕上绣着一行小字：明月皎夜光。
明月……这帕子看着眼熟，好像是如玥的东西。福靖恒心里微微颤了一颤，忙翻着信封，见里面还有一张字条：今夜亥时，风荷亭相约一见。
是如玥要约见他，难道是她有什么话要对他说？那日在望月小筑外一别，之后两人也不过是在老太太那儿见过两次，刚刚情窦初开的男女大抵就是这样，心有所属，便脑子里、心里想的全都是他/她。福靖恒虽是知礼君子，知道这样私相授受，私下约见于理不合，只是又想着或是如玥当真是有事要找他的，便不管不顾，这天夜里，亥时未到，便已去了风荷亭等候了。
一到了晚上，风便凉爽了起来，风荷亭立在镜湖之上，水中荷叶花盏迎风摇曳，阵阵幽香伴着清风扑鼻而来，甚是惬意舒畅。天际一弯明月，皎皎宛若温玉，福靖恒抬头望月，想起那一夜的相遇情愫，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二公子。”
福靖恒欣然回头，但见那月光之下盈盈站着的却并非如玥，而是钮钴禄如珍，不由愣住了。
如珍手中提着一盏纸褶灯笼，款款立于月下说道：“我刚才去宝慧居看了长姐，路过这儿原是想吹吹夜风，却没想遇到二公子也在这儿。”
原来她是恰巧路过的。福靖恒等人心切，又不想被如珍看到他和如玥私下见面，便说：“三姑娘好雅兴，我也是出来随便逛逛的，不耽误姑娘雅兴了。”点了点头，便要离开风荷亭。
“前几日听二公子和二姐姐谈诗，珍儿觉得有趣，闲来便也念了几首，有一首范成大的倒是念着甚合心意，不知二公子可愿听一听的？”如珍语声柔柔，站在福靖恒面前看着他。
“三姑娘倒是好雅兴，自然是没问题的。”
如珍盈盈一笑，朗声念道：“车遥遥，马幢幢。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快要走到风荷亭边的如玥听到了如珍的声音，这首《车遥遥篇》她是读过的。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这样的诗，这样的心意，又在这样一个寂静无人的晚上，一个闺秀女子念给一个翩翩男子听。好在是没有旁人，若是要传了出去，如珍最是个爱惜脸面的人，她还要怎么见人才好呢？
如玥没再往前，悄悄躲在了一旁的廊边。福靖恒听如珍念着这首诗心中也是一阵窘然，不知该说什么话回她才好，半晌才说：“三姑娘，天色不早了，孤男寡女在这里只恐是有损姑娘清誉，靖恒先告辞了。”
“二公子难道真的丝毫不怜惜珍儿心意？二姐姐有的，珍儿都有，二姐姐会的，珍儿也都会，论才貌，论温柔娴淑，珍儿都自问不比二姐姐差的。”
她虽没有明说，可是话中透露的情意，福靖恒又怎会不知？他并未想到原来如珍是对他抱着这样心思的，可是这三姑娘虽然样貌不差，可是福靖恒心底里却是喜欢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已有了如玥，旁人便再也不能入他的眼了。
如玥没有再去风荷亭，之后他们又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再听。回了望月小筑，如玥唤过宝婵问道：“今儿那边香芸是怎么同你说的？”
宝婵：“她只说今晚亥时三小姐请小姐到风荷亭去，说是要说些体己的话。”
“体己的话……”如玥摇了摇头，想起刚才在风荷亭里看到的那些情形。如珍虽然性子脾气差了一些，可毕竟在如玥心里还是个单纯的小妹子，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对自己的姐姐用上了这等低劣的手段？
就算她与福靖恒彼此有意，婚姻大事也终是要福家和府里定下来的，她是想要自己知道她的意思，而不再相争，又或是想让自己误会什么？
太阳穴上一阵不适之感袭来，如玥有些头疼起来，喝了杯茶便想要上榻休息去了。
外面晃起了一阵灯火，又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如玥才起了身，外边翠芝的声音焦灼万分：“二小姐，大奶奶那边……”
“长姐怎么了？”如玥忙问。
“好像是……好像是不好了……”
她顾不上多问，披上了一件外衣，带着宝婵赶忙往宝慧居赶去。还没到宝慧居，已遇到了同样是得了消息匆匆赶过来的如珍。
屋子里面早已是聚满了人，福夫人和老太太坐在一旁，因在承德，没法请太医过来，便只能请了一个当地的妇科圣手过来为如珊查看病情。
如玥站在屋子里边，只看到如珊的脸色蜡黄一片，额上还渗出不少细密的汗珠来，精神颇是不好的样子。老太太坐在一边心急如焚，不断地催问着那个钟大夫如珊的病情。
福夫人眼中是淡淡的哀色，仿佛是颇带着几分同情地看着如珊。
钟大夫诊完了脉，起身回道：“老太太，大奶奶的身子本就是体虚宫寒，不易受孕。虽怀了身子，也调养了一段时日，可是……”
“可是什么？”老太太打断了钟大夫的话，又气又恼地问道。
“刚才大奶奶身上见红，已是不好的兆头，头三个月原本是最紧要的，可大奶奶从京城来了承德，路上到底是奔波劳累了，因此只怕……”钟大夫答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福家，自己饭碗砸了不说，到时候只恐怕连人头也要保不住。
“混账！”福老太太狠狠一拍桌子气道，“在京城的时候，珊儿的身子便一直都是王太医看的，他那时候怎么没有这么说过？”
“这……”
“来人，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去把王太医请过来。如珊肚子里边是我福家的嫡重孙，怎会保不住？”福老太太是真急了，福夫人扶着她道，“老太太，你别急坏了身子，还是先回去歇歇吧，如珊这儿我照料着就行。”
福老太太毕竟年岁大了，今晚上这么一闹，心口犯疼起来，云喜、云悦两个不敢耽搁，赶忙送了老太太回那边园子去了。
如玥坐到床边，眼瞧着如珊虚弱憔悴的样子，心里难受得厉害，朝翠芝问：“怎么会这样的？”
翠芝早已哭得眼圈儿都肿了起来：“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奶奶刚才身子吃完了晚饭便觉得身子有些不适，躺下了没一会儿，便将奴婢叫了过去，才发现……才发现见红了……”
如珍走到福夫人跟前道：“夫人，天色不早了，您也先请回了歇着吧，这儿有我同二姐照顾着便行了。”
“报应，都是报应……”福夫人置若罔闻，只是看着如珊，嘴里缓慢却又尖利地轻吐出这几个字来，脸上是一幅凄厉的神色。
“珊儿，你好好养着身子。孩子就算真没了，也没什么要紧的，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福夫人走到床前，又露出了刚才的慈爱脸色，“你好好歇着吧，我明儿再来看你。”
福夫人瓜尔佳氏，如玥看着这个清雅的妇人，不知为什么越来越觉得她是个藏着秘密的人，她刚才说起“报应”的时候，是那样的令人不寒而栗起来。
福夫人走后，如珍也只坐了一会儿便也走了。如玥见如珊精神不好，就留了下来陪她。
“玥儿……”如珊突然缓缓地开了口，语声涩哑。
“长姐，我在这儿。”如玥握着她的手。
“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她眼里泛着泪花，一字一字顿顿问着如玥。
“不，不会的，那个钟大夫说的并不一定作准，他不过是承德的一个大夫罢了，又哪里比得上宫里的王太医？长姐，你别多虑了，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啊！”
“如玥，你不必宽慰我了。这一胎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忐忑，那样的情况下，却真有了身孕……今儿的情形我自己是知道的，也难怪老太太会那样着急，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这孩子……这孩子是要走了……”如珊哽咽着，慢慢泣不成声。
她在福家有丈夫和没丈夫没什么区别，她没能嫁得良人，不过是空有一个福家大奶奶的名分地位。原本想着有个孩子，往后的日子至少不会这般空虚寂寞，身边也还有个指靠，可没想到她到底是个福薄的，最后要连这个孩子也留不住了啊！
“长姐，你切莫悲观，刚才那个钟大夫不是也说了么。额娘的心情和孩子是大有关系的，你若坚强一些，他也会更坚强一些。长姐，如今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你何苦自己先放弃了呢？”如玥的手抚着如珊的小腹，强忍着眼泪，低低劝慰着她。
“好妹妹，还是你是个最知心意的。一切听天由命吧！”如珊别过脸去，枕畔滑落下几滴眼泪来。
如玥这一晚便一直陪在如珊跟前，等到如珊沉沉睡去的时候，已是过了四更天了。如玥想着也该要回望月小筑去一趟，换身衫子，梳洗一番，起早再去趟老太太那儿。
宝婵是被她昨晚上就遣了回去的，她这会儿谁也没惊动，自己出了宝慧居，往园子那边走去。
四更天里，天虽还黑着，但已有些微微光亮了。如玥走着，突然看到有人正往西边后门处走去，那身影瞧着眼熟，像是……福夫人！
如玥心生疑惑，几步跟了上去，只见福夫人一个丫鬟随从也没有带，自己一个人悄悄开了后门，不知是要到哪儿去……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风荷亭如珍耍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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