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慕]同归》風雨如晦

1、第 1 章

　　“呼呼，羽仔，困得好么？”风铃带出一段细碎响声，立在檐下的慕少艾转过身，黄衫翩然一摆，唇边烟雾缭绕。

　　羽人非獍半睁开眼睛，视线定格的刹那，眼底那潭无波无澜的深渊之下，一瞬间透出万千茫然，然后近乎强迫似的重新闭上了双眼。

　　慕少艾看得心头五味杂陈，落下孤灯的初见，他等了他三月，这人一般不情不愿地闭了双眼转身要走，到底是给留住了，如今多少年过去，离开自己的羽仔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到头来再相见，也不过这般似曾相识旧光景，半点没变。

　　他自鬼梁天下手下捡回半条命，身体时好时坏一直没机会出去，也曾想或许就此分开也未必是坏事，人在江湖，多份牵挂往往就是多份凶险，他已是老来赋闲万事休，可羽人非獍还年轻，戡魔只是他走出的第一步……这样想发想发到后来，慕少艾又忍不住自嘲，不知是人老了还是闲了太久，心思也会这样颠来倒去地纠结了，或许是太久没见了，心总悬在那里不知道羽仔过得如何，总得要找个机会去看一眼才好……

　　结果真看到了，那只断了半边翅膀、满身伤口的鸟当着他的面昏过去的那一刻，慕少艾心里顿时什么念头都出来了，也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世事多不尽人意，他为他想得再好，到头来，两个人兜兜转转竟还是以这种方式回到了原点。他一直以为总是羽仔依赖自己多一点，像那样远远地看着，说不定再过几年两边的心都能慢慢淡下来，直到再相见时，才知这一下放不开手的真正是放不开手了。

　　他看了看又睡过去的羽人非獍，那张脸比他最后一次看到时似乎还要憔悴几分，不知道都在想什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是说总归还是要有个人看着他比较好一点……

　　羽人非獍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他的目光扫过边上的烛火，正欲再度阖上，却还带了几分道不清的迟疑。

　　“喂，我讲羽仔，”慕少艾的烟管抵上他的额头，居高临下一脸严肃地正告他，“可麦再装死了好不好？”

　　羽人非獍沉默地盯着他看，两个人面面相觑了有一阵，反倒是慕少艾忍不住想笑，忙收回烟管半侧过身，羽人非獍强撑着床板坐起来，把慕少艾的身子一点点扳回来对着自己。

　　“慕少艾。”他的声音很轻，掺杂着几分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慕少艾经他一唤，却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恍惚间还是水晶湖边那场大雨里相对无言的两个人，结果生生死死走上这一遭，究竟是何差池、是何分别。他倏尔垂下了眼睛，连目光中透出的种种心绪一并隐去，方静静地开口道，“你……”

　　羽人非獍不言不语，只是用仅剩的一只手将他拥入怀中。

　　其实他抱得并不紧，一面惯于强迫性的自制，一面反倒带了几分勉力支撑的意味。于此同时，慕少艾清晰地感受到他整个人都陷在了轻微的颤抖中，于是同样不再言语，只是慢慢靠过去，以同样渴求慰藉的姿态回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