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手札》苏城小柳

7、拜师

　　“师姐！你回来啦！”雷绛第一个飞奔出来迎接，对着阿绯就想来一个熊抱，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阿绯的肩，就突然发现自己双脚腾空离开了地面。

　　宁雪一手拽着雷绛的领子将他拎了起来，不满道：“这个小鬼谁啊？”

　　“你才是谁家的小鬼啊！”雷绛扑腾着双脚，怒气冲冲地看向宁雪。

　　“宁雪，快放下小绛。”阿绯见状，连忙上前掰开了宁雪的手。

　　双脚一落地的雷绛飞快地跑到阿绯身后躲好，只探出一个脑袋问道：“师姐，这家伙是谁啊？难道是来踢馆的？”

　　阿绯一敲他的脑袋：“咱们是修仙门派，又不是武馆，谁会来踢馆啊！他是……呃……是来咱们蓬莱拜师学艺的。”事已至此，也只照着宁雪的意思顺水推舟了。

　　“拜师？”雷绛一听，立刻从阿绯的身后钻了出来，大摇大摆地绕着宁雪转了两圈：“小子，看你资质平平，根骨不佳，灵力贫瘠的，还是赶紧回去吧，蓬莱的门槛可不是你这种人能进……唔……唔唔……”

　　雷绛话到一半，震惊得发现自己的嘴巴突然被寒冰给冻住了，顿时又冷又痛，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阿绯气极：“宁雪！”

　　宁雪听到阿绯语气不善，心里立刻不是滋味，愤愤地说道：“你耳朵聋了吗！是这个小鬼先对我不敬的啊！”没砸他个冰窟窿已经是很客气了！

　　阿绯严厉道：“不许欺负小绛！”

　　宁雪把头一扭，只当做没听见。

　　阿绯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看向小绛，用眼神询问道：要不，师姐拿火烤烤你的嘴？

　　雷绛惊恐万分，死命摆手。

　　阿绯正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看到前方又有一个人影缓步而来，立即高兴地喊道：“叶师弟！”快来快来帮忙……

　　被阿绯唤作叶师弟的男子正是蓬莱的二弟子叶酩。

　　叶酩缓缓朝他们走近，看了一眼狼狈的雷降，不紧不慢地将手一拂，顿时所有人都感觉有暖风扑面，雷绛嘴上冰雪消融，风过无痕。

　　嘴巴重获自由的雷绛捂着自己被冻僵的嘴，含糊不清地感激道：“多谢叶师兄！”

　　叶酩表情淡淡的，只略微点了点头。

　　还在做扭头看天状的宁雪不禁偷偷瞄了一眼叶酩——只见此君面目俊朗，表情清冷，虽然身穿和雷绛一样的普通紫衣道服，但身形气质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在蓬莱这等仙清之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更关键的是他能解开他的冰封术，倒是很有一手。

　　叶酩却并未看宁雪一眼，只径直走到阿绯面前，略一颔首道：“师姐，师傅在大堂等你多时了。”

　　“哦，我立即去。”阿绯忙点头答应，师傅会这么积极找她去，怕是知道了什么，她顿时内心惶恐不安起来。走出了两步，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将还在五味陈杂别扭望天的宁雪也一把拖走。

　　******

　　作为蓬莱正殿的御剑堂坐落于蓬莱山的顶峰，建得颇有气势，没有繁杂的雕梁画饰，只是巨石青板砌成，高大恢弘。

　　阿绯心虚着，鼓足了勇气推开正殿大门……的一条缝。

　　正殿中，一个身穿青色宽袍的灰胡子老头正歪歪斜斜伏桌而坐，百无聊赖地掏着耳朵。此人正是蓬莱掌门人荀清。

　　默默叨念了一句是祸躲不过，阿绯磨蹭了两下后还是拖着身后的宁雪推门而入，朝大殿上方的老头拜了一拜：“师傅，我回来了。”

　　荀清听到声音，慢慢悠悠地撑起脑袋望向门口，这才猛然发现阿绯并非独自一人，身后竟然还带了个外人来。见状，荀清的身子骨唰地一下就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不过一眨眼功夫，他原本慵懒不端的神情立即变得威严可畏，还隐隐带了些仙风道骨，俨然是一派掌门之风。

　　阿绯正忐忑地想推着宁雪上前介绍一番，不想荀清极其装逼地不看外人一眼，开口就是对着阿绯沉声训斥：“孽徒，砸了蓬莱宝镜，还滥用红莲之火，你该当何罪？”

　　阿绯大惊：“师傅，您，您都知道了？！”

　　荀清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怎么，你原本还打算想要瞒过为师的！？”蓬莱宝镜一碎灵力外泄，红莲之火一动红光冲天，这都察觉不到，那他这个掌门也不要混了。

　　阿绯乖乖低头：“弟子不敢。”

　　“为师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不得用此等法术，你全当耳边风了！”

　　“弟子这次，实属迫不得已。”阿绯不敢抬头，“不过蓬莱宝镜，弟子已经请发鸠的仙女修好了。”

　　看到阿绯拿出的完好无损的宝镜，荀清不禁显出一丝惊讶。

　　阿绯趁机转移话题：“对了师傅，弟子总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不同寻常，为什么我从小就擅长火系法术，是我天赋异禀吗？还是……”

　　“还是什么……”荀清接过镜子一边检查，一边接口问道。

　　“还是说……难道弟子是红莲大神的转世？”

　　“胡言乱语什么，根本没有这种神！”

　　“那么说我是红莲大魔转世？”

　　“……世上也没听说有这种魔！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荀清终于镇定不住了，原本伪装出的威严感瞬间崩溃。

　　“那为什么我……”

　　“死丫头，你不过是小时候吞下了祝融之果！”

　　“祝融之果？”她怎么没印象？

　　“上古祝融之果，当世就这么一颗，世代供奉于蓬莱御剑堂。”荀清一提到这个就生气， “哪知道你个死丫头，小时候贪玩就算了，还见什么都敢吃！竟然趁为师不注意连神果也吞，要不是当年你太师傅以及你师叔师傅我三人合力救你，你丫早就自燃成一堆焦炭了！”

　　“哎？有这种事吗？”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不过，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神果，那应该层层封印保护起来嘛，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在御剑堂里被我拿到啊。”

　　“你个死丫头，还有理了！”荀清越说越气，“再说后来你太师傅为镇压你体内炎气，特意从极寒之地采集了千年玄铁打造了一把匕首给你，结果你没两天就弄丢！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一听师傅提到匕首，阿绯就一个激灵，慌忙瞄了宁雪一眼，立刻转移话题嚷道：“太师傅他老人家呢？还在闭关吗。”

　　“哼，你太师傅昨天出关了，不过这次别指望他老人家会为你说话。”

　　话音刚落，一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白头发老头从内间走了出来，“荀清，你又在吼我的乖徒孙了。”

　　阿绯见到他，立刻欢快地大喊：“太师傅！”立即拖着宁雪跑了过去。

　　此老者正是阿绯的太师傅，蓬莱前任掌门人宿彰。

　　荀清无奈，弯腰一鞠，对着宿彰道：“师傅，阿绯这丫头不训不行。”

　　白白须老头宿彰却毫不在意地说道：“阿绯不是把镜子修好了么。”说着宠溺地摸了摸阿绯的脑袋，随后指着被凉在一边多时的宁雪问道：“阿绯，这位是？”

　　阿绯忙将宁雪拉上前，扯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介绍道：“太师傅，师傅，这是宁雪，原本是个自由修行之人，这次来我们蓬莱是想拜师的。”

　　阿绯说完，正打算强按着宁雪的头给两位长辈行礼，没想到宁雪却先一步主动恭敬地朝荀清与宿彰拜了两拜：“久闻蓬莱是人间七十二仙境之一，蓬莱门徒道法高强修仙惩恶，弟子诚心想入蓬莱修道，还望两位真人准许。”

　　什什什什么？这么有礼貌的宁雪真的是她认识的宁雪吗？阿绯看得目瞪口呆。

　　宿彰一听，乐呵呵道：“好哇，我们蓬莱许久没有收新徒了。”

　　荀清却看着宁雪沉思半晌，说道：“师傅！我们择徒条件一向甚严，我看这孩子……”

　　“我看这孩子挺好。”宿彰打断荀清，“能登上蓬莱的必是有仙缘之人，收下无妨。”

　　有太师傅首肯，荀清也不再多言，只对着阿绯摞下一句：“你带回来的人你自己安排一下。”就随宿彰出了御剑堂。

　　*蓬莱·太清殿*

　　荀清斟酌再三，终于犹豫着开口道：“师傅，阿绯带回来的男子，是个妖啊。”

　　宿彰却不甚在意地回道：“废话，你都看出来了，你师傅我能看不出吗？”

　　“那为何……”荀清不明白了，收个妖类入门，怎么想都很不妥吧。

　　“是个妖又如何，无邪念，无戾气，不杀人，不作恶，怎么就不能做我们蓬莱弟子了！”

　　多么正气凛然的发言啊！不愧是蓬莱前掌门，荀清听完顿觉惭愧汗颜。

　　哪知宿彰顿了一顿，又道：“何况，他是个雪妖。”

　　诶？

　　“你想啊，哪天阿绯体内的祝融之火暴走了，还能用他灭灭火……”宿彰笑眯眯地说着，“唉，祝融之火，反正我这把老骨头可镇不住第二次了。”

　　“……原来您老人家打的是这个主意吗！”荀清立即收回了对师傅的仰视。

　　宿彰贼贼一笑：“反正那雪妖身上也没有妖气，只要注意别给昆仑那帮子人发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