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手札》苏城小柳

6、宁雪的复仇

　　总之，成功地武力征服了青鸟，一人二妖畅通无阻地跟着青鸟上到了峰顶。

　　至于为什么是二妖，那是因为那个狐狸应君不知何时也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大哥，二哥，有客人！”一到峰顶，走在前面的青鸟就扯开了嗓子喊道。
　　“叽——”
　　“喈——”

　　阿绯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一阵旋风刮过，竟然又出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青鸟。

　　貌似是老大的青鸟问道：“老三，你巡逻偷懒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了两只妖怪一只人类上来。”

　　老三翅膀挠头讪讪一笑：“嘿嘿，大哥，我们哥三儿个常年在这里也怪寂寞的，难得有客人来访我们也尽尽地主之谊嘛。”

　　老二轻蔑道：“客人？凡人也配？！”

　　一阵红光过后，三只羽毛被烧焦的青鸟全部哆哆嗦嗦地伏在了阿绯脚下。

　　阿绯拍拍衣裙，抱起地上的小宁雪，问道：“喂，你们这边哪里有雪多的寒气重的地方啊？”

　　老大惶恐道：“是要给雪妖大人补充补充冰晶之气吧。老二，快带他们去北面的寒池里。”

　　老二偏不识相地吐槽：“要补充冰晶怎么跑来玉山啊，隔壁的姑灌山、小咸山、申首山，哪一座不是灵气充沛又至阴至寒的雪山啊。”

　　小宁雪一听，立刻张牙舞爪扑腾了起来：“要你管！闭嘴！”

　　而阿绯此时已经完全被小宁雪萌翻了，戳了戳他的包子脸，商议道：“我说宁雪，要不你别变回去了，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嘛。”

　　最终，宁雪甩给阿绯一个无~比~凶~恶~的眼神后，还是独自跑到北面寒池去了。

　　完全沦为奴役的三只青鸟不得已忙前忙后地伺候起阿绯和应君两人。

　　老三按照阿绯的吩咐取来了一壶玉山上最有灵气的水。

　　老二则衔了一只桃子扔给趴在地上不停喊饿的应君。

　　而老大，则衔来了一件裙子。
　　“这是什么？我没叫你们拿衣服啊？”阿绯看见裙子，好奇道。

　　裙子是纱质长裙，看上去轻飘飘的，如骄阳一样火红的颜色，袖口有赤羽点缀，阿绯只看了一眼就被勾住了。

　　“哦？这裙子，镶有毕方的羽毛呢。”一旁的应君也眯起了眼。

　　老三得意地一甩头：“嘿，看不出你这狐狸还有点见识。”

　　老二感慨道：“我们三兄弟昔日原本是照顾西王母娘娘吃穿用度的。娘娘所有膳食衣装都是我们打理。”

　　老大接着说道：“那日我搜刮，啊不，是机缘巧合得了这条织火裙。可惜还没来得及献上，王母娘娘就踏云飞去瑶池了，留下我们三兄弟……”老大说着抹了把泪，“娘娘离去后，就鲜少再有外人来玉山这里了。这裙子可以御火，我们留着也是无用，现在送给阿绯大人吧。”

　　“哇哈——谢谢你们啊青鸟一二三。”因为实在太过中意，阿绯连客气都没客气一下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另一边，在寒池吸收着冰晶之气的宁雪此刻也很幸福。

　　“唉，这算是这些日子过得最舒心的一刻了。”

　　许久，冰雪充盈完毕，他恢复了身形，满足地长吐一口气，随后转头说道，“说吧，你死皮赖脸地一直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

　　隐在暗处的应君大方走出，笑了：“我只是想借两位的光，也一览玉山峰顶的风光嘛。”

　　“哼，不用再打马虎眼了。那时是你将青鸟引出来的吧。否则那傻鸟根本不可能察觉到我和阿绯的气息。”对掩盖气息这一方面宁雪有相当的自信，他原本是想带阿绯悄悄潜入峰顶的。

　　应君笑而不语。

　　宁雪也不介意，转而问另一个问题：“那么，你和青丘的那只狐妖应绫是什么关系？”他能感觉到，面前这只狐狸身上的妖气与之前被他和阿绯除掉的那只女妖十分相似。

　　应君露出怀念的神色：“应绫啊，是我许久不见妹妹呢。真没想到这次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却是一堆焦炭。”

　　宁雪面容肃杀起来：“所以，你是来为她报仇的？”

　　“不啊。”应君歪了歪脑袋，“族里倒是有不少年轻雄性想要给舍妹报仇，不过现场的气息被遮掩了，那些家伙连根毛的线索都没找到呢。”

　　宁雪紧盯着应君，以防对方突然出手。这家伙和他的狐妖妹妹不是一个级别上的，如果要打起来，似乎有些棘手。

　　应君看着满脸戒备的宁雪笑了：“不过我嘛，只是想来看看能杀掉应绫的是什么样的家伙而已。你不用紧张。”

　　宁雪不为所动，依旧投以敌视的目光。

　　应君无奈耸耸肩：“其实说起来，舍妹也算美女，你还真能下得去手。”停顿了下，他又道，“不过仔细一看，你长得好像比舍妹更好看三分。”

　　宁雪闻言嗖得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连戒备也顾不得，蹭地跳起来大喊：“死变态，滚开。”

　　应君大笑：“你放心，我对雄性没有兴趣。还是那个会玩火的丫头比较合我的意。”

　　宁雪更加炸毛：“臭狐狸！你别靠近阿绯！”

　　应君偏了偏脑袋：“那得看阿绯的意思啊。她喜欢和谁相处，你没权利干涉吧。”

　　宁雪暴得甩手就朝应君扔了一个冰锥：“阿绯阿绯的，谁准许你叫得这么亲密！”

　　应君轻轻一闪就躲开了，没有击中目标的冰锥于是继续向前飞去。

　　这时，前方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欢快地正奔向这边。

　　换上新裙子的阿绯完全没注意到即将刺中她的大凶器，还在兴高采烈地冲宁雪大喊：“宁雪，看我这条裙子好看不？”

　　宁雪霎时就白了脸：“快躲开！笨蛋！”

　　咦？躲啥？

　　就在冰锥即将刺到阿绯面门的时候，一根银色长鞭忽然轻巧地蹿了过来卷住阿绯的腰，一个顺势就将她带到了应君的怀里。

　　宁雪见状暴怒，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前将阿绯从他怀里拽了出来。

　　不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宁雪很不爽！

　　“走了，笨蛋！”宁雪不想再看这只狐狸一眼，拉着阿绯就走。

　　才刚刚回神的阿绯完全搞不清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茫然道：“这么快，你身体已经好了吗？”

　　“早好了！我们现在回发鸠去！”宁雪走出几步，又回头恶狠狠地对跟在他们身后的应君吼道：“臭狐狸，不许再跟着我们！”

　　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啊。

　　阿绯回头抱歉地想对应君解释一下这孩子不定时炸毛的暴脾气，可惜她脑袋刚转回头就被宁雪毫不客气地扭了回来。

　　“你干什么啊，很痛啊。”阿绯抚着脖子说道。

　　宁雪一言不发，以惊人的速度将阿绯一路拉下了山。就这么被绑走的阿绯悲愤道：“至少让我和青鸟一二三告个别吧。”青鸟们刚刚赠送了她一件重礼，她都还没好好道谢一番啊。

　　******

　　带着玉山之水回到了发鸠山，青青和兰兰很快就把蓬莱宝镜修好了。

　　当然也免不了责骂两人几句就是了。

　　“太乱来了，竟然真的跑去了玉山。”

　　“阿雪一个人胡闹也就算了，还拉上阿绯一个姑娘家！”

　　“你们以为世上的神仙都如我们一般温柔的吗！”

　　“这次算你们走运！不好好说说你们不行，要不然今天你们敢闯玉山，指不定下次你们就去闯冥府了！”

　　阿绯被青青和兰兰连珠炮似的责问说得脑袋都抬不起来，只有宁雪还是一脸死不悔改，一副“你就骂吧反正我也不痛不痒”的表情。

　　兰兰叹气，转而说道：“不过阿绯好厉害啊，能灼伤到身为神级的青鸟的火焰绝对非比寻常，是有什么来历吗？”

　　阿绯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灵力化成的火而已，因为平时师傅不准我使用，我也没用过几次。”想了想，她诚恳地鞠躬感谢道，“总之，这次要多谢青青姐姐和兰兰姐姐为我修好了宝镜。”

　　“喂，你有没有漏谢了一个人？”宁雪在旁喊道。

　　无视某人，阿绯继续说道：“我这次离开师门太久，是时候回去了，青青姐姐，兰兰姐姐，阿绯就此告辞。”

　　“这么快就要走了，好可惜。”

　　“以后要常来玩哦。我和兰兰不能出发鸠，很寂寞的。一定要记得常来找我们玩哦。”

　　“嗯，一言为定！”阿绯道别完，踏出了发鸠正殿的门。

　　从刚刚起就被忽视的宁雪突然大喊：“等下，我要跟你去蓬莱！”

　　青青听到了，不禁惊讶道：“哎呀，阿雪现在好粘阿绯啊。”

　　“真伤心，比起姐姐们，还是阿绯更好吗？”兰兰也感慨道。

　　“啰嗦，我去蓬莱是有正事要办！”

　　　阿绯听到这话好奇了，也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什么正事？”

　　“关你屁事！”

　　“……”阿绯扭头就走。

　　“靠，等等，带我一起走啊笨蛋！”宁雪一边喊着就追了出去。

　　青青和兰兰只有相视一笑，不晓得怎么，两人生出了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宝镜复原，阿绯心中终于放下了块大石头，此刻心情大好，施展轻功一路飞驰下山，山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和畅的暖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除了身后那个聒噪的声音——

　　“等我啊！笨蛋！竟敢无视我。”

　　阿绯不想被宁雪破坏她此刻的好心情，没有搭理。

　　宁雪气恼极了，几步追上阿绯，伸手抓向她的衣领，却不想唰地一阵火苗蹿出。

　　“靠，又烧我……”宁雪缩回手跳脚吼道。

　　阿绯转身：“说说看你想跟我去蓬莱的理由。”

　　“老子去找人。”

　　“找人？什么人啊？”

　　“关你屁……”宁雪话到一半，瞄到阿绯又是转身就走，只好改口，“找一个仇人啦。”

　　“仇人？”阿绯果然停下脚步，“蓬莱有你的仇人？”难道是哪个师兄弟曾收了宁雪的父母兄弟，那这梁子就结大了啊。

　　“哼，一个小丫头！不久前我想去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就找到了蓬莱山下。结果，被那里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轰了出来！”

　　“就这样？”

　　“就这样！”

　　“那你自己去不就好了嘛，不用非跟着我去的吧。”想他宁雪连玉山也闯过了，去个蓬莱还不是小菜一碟。阿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亏她刚刚还紧张地以为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还用你说！我早就去找过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所以我打算拜入蓬莱长期潜入寻找。”

　　“拜入蓬莱？长期潜入？”你是妖怪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凭我隐藏气息的功夫，不会有人察觉到我的真实身份的。”

　　阿绯想了想，他们蓬莱其实一共才几个人，哪里来的他所说的小丫头片子？难道他根本是随口忽悠，其实另有所图。

　　“那个小丫头长什么样？”阿绯问道。

　　“小小的，大概这么高，扎两个难看的包子髻，长相么，反正是个丑八怪。”宁雪用显然带着强烈个人主观色彩的语气回忆着，并用手比划出一个大概五六岁女孩的身高。

　　蓬莱没有这么小的女孩在啊。

　　“你第一次遇到那小丫头是在什么时候？”

　　“没多久，大概十五年前吧。”

　　“……那你上一次去寻找她是在什么时候。”

　　“就不久之前，大概两年前吧。”

　　喂！十五年前的女孩到现在早就长大了好不好！怎么还可能个子这么小啊！

　　“你还有其他什么线索吗？”

　　“有，这个匕首，当时看她爱不释手的，我就偷了过来解解恨。没想到这匕首还挺好用的。”宁雪摸出一把匕首，随意地在手中一抛一抛，表情得意不已，“就是可惜当时没能看到她哇哇大哭的样子。”

　　你是小孩子吗！太幼稚了！

　　等等，匕首上的图腾突然触动到了阿绯的某根神经，上次看宁雪拿它割妖藤时就觉得有些眼熟了，这个，好像是太师傅曾经送给她的六岁生辰礼物啊。

　　难道说……

　　“对了，你在蓬莱这么久了，有没有见过我说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啊？”宁雪追问道。

　　“……”阿绯一脸黑线——我会告诉你那个丫头就是我吗……

　　“到底有没有见过啊？矮矮的，样子要多丑有多丑的。”

　　你才要多丑有多丑呢！

　　总之，各种意义上，这一次都真的必须要扭头就走不能搭理他了，阿绯心里哀嚎着，转身撒腿飞奔起来。

　　“喂！我好歹千辛万苦带你去玉山了！你不用知恩图报吗！人类果然狼心狗肺！”宁雪气呼呼的追了上去。

　　悲催的阿绯忘记自己轻功远不及宁雪，无论如何跑都甩不掉那个牛皮糖。

　　“带我去蓬莱，介绍我入门，等我找出那个丑丫头，哼哼！”

　　“吵死了！”

　　“难道你认识那个丑丫头吗？所以才不带我去。”

　　“……”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已经一路跟她到了蓬莱山脚下了，连头发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和常人一样的黑色，一副誓要混入蓬莱的样子。

　　站在山门前的阿绯仰天流泪。总之，现在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