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亚当》香叶桃子

2、第 2 章

　　离开地面的一瞬间，失重感浸透了身上每一个细胞，周扬的衣服和头发全部飘了起来，在空中舞动。风把他的脸刮得生痛，好像有人在抽他耳光一样。
　　这种感觉真是……作孽啊！
　　周扬来不及懊恼，他张开双臂，竭尽全力的触向夏言——就在不远处，却遥不可及的夏言。
　　他望着夏言，夏言也在空中仰望着他。夏言的姿态比他唯美得多，目光温柔，嘴角带着笑意，好像一个没长翅膀的天使，正心安理得地奔赴天国。
　　周扬很想痛斥一句：“你丫还笑？！”
　　他没有来得及，他愤怒地瞪着夏言，张开了嘴，就看到夏言漆黑的眼珠，好像有生命一样闪动了起来。黑色的光从夏言的眼眸中散发出来，像海浪一样，铺天盖地地涌来，将周围的一切都吞没了进去。
　　刹那间，周扬看不见，也听不见，仿佛失去了意识。
　　他掉进了黑色的漩涡中，落进了夏言的瞳仁里。

　　等周扬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睡在家里，身上还盖着被子。
　　周扬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他惊魂甫定的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定没有少胳膊少腿。
　　还好没死啊！还好……
　　周扬长出了一口气，心落了地。
　　我怎么在家里？夏言呢？
　　周扬的大脑像卡壳一样，停顿了片刻。他疑惑地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终于恢复了理性思维。
　　擦，我刚才好像梦到跳楼了！还是和夏言一起跳的！幸好不是真的！
　　回忆起梦中的情形，周扬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厌弃地喷出一口气。哎，这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差点把老子蒙住。
　　解开了心理负担，周扬就懒散了下来，他把套头衫扒下来，准备穿上校服。

　　“扬扬，快来吃饭！要迟到了！”周扬的老妈叫了起来。
　　“马上来！”周扬应了一声，扯过背包，窜了出去。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正坐在桌边。
　　他爸爸一如既往板着脸，拿报纸看，也不和他说话。他老妈见他过来，马上腻歪过来喋喋不休地说“早点休息不要熬夜”“好好学习不要早恋”等等，还夹起鸡蛋往他嘴里喂。
　　周扬无奈地偏过头，“我自己吃，又不是小孩子。”
　　“让他自己吃！”周扬他爸大吼一句，桌子晃了两晃。周扬妈妈手一抖，鸡蛋吧唧一声掉进粥里，
　　凶什么凶啊？
　　周扬哼了一声，自己用筷子插住碗里的荷包蛋，迅速地咬了一口，目光转向电视。早间新闻正在播放人工修补大气层的新闻。周扬很确定，他在梦中已经看过了一遍。
　　周扬他妈感叹了一句：“自然环境破坏的太厉害了，真可怕……”转头又对他说，“扬扬你千万不要出城去！外面空气不干净，会中毒的。”
　　周扬不耐烦地回道：“你都说了几百遍了！”他抹了下嘴，站起来，对他爸妈喊了一句：“我走了！”
　　他爸终于放下报纸，说了一句：“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疯。”
　　周扬挥了下手，顺便看了一眼报纸上的日期。
　　2012年4月6日。原来不是愚人节啊。

　　周扬骑车到学校。
　　李浩瀚对他招呼了一句：“早啊~”过来搭着他的肩膀，塞给他一罐奶茶，不用看，周扬也知道是咖啡口味的。
　　预知梦就是好啊。怎么会这么准呢？周扬心想，要是今天考试就好了，还来得及打一份小抄。
　　周扬和李浩瀚一起，踏着铃声冲进教室，各自落座。周扬翻出笔记本，从头开始做笔记。梦中的笔记已经消失了，他只能再写一遍。
　　写了一会笔记，周扬就烦了。他从书包里摸出口香糖，嚼了一会，靠在椅背上。鬼使神差一般，周扬用手摸了一下桌子下面。
　　手上被粘了一下。
　　周扬浑身激灵了一下。口香糖？
　　他低下头，往桌子地下看了一眼。一小团白白的胶状物体附着在木板上，看起来很无害的样子。
　　周扬双目圆睁，手中的圆珠笔掉了下来。
　　前面的陈俊听见了，帮他捡了起来，放在桌上。
　　周扬抓住陈俊的手，问：“今天几号？星期几？”
　　陈俊白了他一眼：“你自己看手机。”
　　周扬从兜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2012年4月6日”。周扬蹬了两下陈俊的凳子，命令他把手机给自己。
　　陈俊没辙，把手机递给他，周扬拿到手里一看，也是“4月6日”，他把手机还给陈俊，扶着额头。
　　奇怪……说不出的奇怪……
　　周扬身上热出了汗，心里却发冷。
　　那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为什么我的口香糖粘在这里？我上天台前，把口香糖吐了出来，粘在课桌下面。就在我见到夏言，害他掉下去之前，确确实实发生过……
　　为什么所有人都记不得了？爸爸、妈妈、李浩瀚和陈俊，都不记得今天已经发生过了……他们重复着和梦里一样的事情……
　　电视、报纸都是昨天的，时间倒转了回去……
　　为什么？难道，我掉下去的时候，夏言对我做了什么？
　　周扬捧住头，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狂想。上课时间迅速地过去了。
　　“叮铃铃————”午间铃响了起来。老师走了出去，学生们鸟兽散开。李浩瀚走过来，说他饿了，叫周扬去楼下小卖部买薯片。
　　周扬没空理他，借口要去上厕所，叫陈俊陪他去。等他们走了以后，周扬站起来，走向隔壁夏言所在的班级。

　　周扬在窗外叫了夏言一声。夏言就出来了。
　　周扬冷着脸，扬了扬下巴，说：“跟我去天台。”
　　夏言跟着他，一路走到楼梯口，忽然停住脚步，对正要上楼梯的周扬说：“朱老师让我课间去下她的办公室。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周扬扭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了一声。
　　夏言这小子，果然记得！

　　周扬一把抓住夏言的制服领子，把他揪起来，拎到楼梯前面，一字一句地问：“你对我做了什么？死玻璃！”
　　夏言背后是悬崖一样陡峭的楼梯，他颤巍巍地立在台阶边缘，皱起好看的眉型，好像恼了，回了一句：“你干什么？”
　　周扬笑了两声，拖长音调，嘲弄道：“少装了~快说！”
　　夏言挣扎了起来，路过的女生尖叫着，飞快地跑向办公室，喊：“周扬又打人了！”
　　周扬对她呸了一声：“叫什么叫！三八！”
　　夏言努力掰他的手，说：“放开我。”
　　周扬不为所动，威胁道：“不放！你不讲实话，就给我去死。”
　　两人正在撕扯，朱老师已经从办公室火速冲了出来，奔向他们，大喊道：“周扬！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夏言！”
　　朱老师虽然是个女的，此时却似河东狮吼，猛不可当。她声若洪钟，震得周扬脑仁嗡嗡作响，条件反射地抖动一下，一时身形不稳，脚下一滑，扑到了夏言身上。
　　两个人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抛物线。

　　我擦！怎么又跳了？
　　周扬崩溃地想着，一边又暗自庆幸，幸好我这次抓住夏言了，穿越就穿越吧，不要和他走散就行。
　　他这样想着，就努力想抱住夏言。可惜周扬依然适应不了失重的感觉，他没有抱住夏言，反而被夏言紧紧地搂住了。
　　当他们轰然落地的一刹那，加速度的冲击让周扬弹动了起来，滚了个圈。而垫在下面的夏言，只仰动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骨裂声。
　　周扬从旁边爬了起来，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夏言？”
　　地上摊开了一块血泊。是从夏言身上流出来的，正越流越多，夏言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好像睡着了。
　　令人窒息的恐惧弥漫开来。
　　周扬抬起手来，看着粘在手上的鲜血，呆了半响。他扑了过去，抱起夏言，狂乱而徒劳地呼唤道：“夏言！夏言你醒醒！”

　　鸣笛声响了起来。
　　周扬被老师拖走，夏言被搬上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