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翼之恋》木之

8、第八章

　　水之天使吉普莉儿是第一天的支配者，也是圣池的掌管者，于是拉斐尔带我到第一天找她。
　　我没有翅膀，也不愿与小路小亚之外的天使接触，便让拉哈伯找了天界的独角兽车载我去。这种天界最普遍的交通工具多是用来载女性或思想上偏女性（我还是不习惯称她们雌性）的天使出游，男性或思想上偏男性的天使一般有自己专属的坐骑，像龙、独角兽、狮鹫兽等等。但我暂时不会驾御这样的动物，自然选择比较安全的马车，在这方面我不会逞强。
　　拉斐尔本来想抱着我飞去的，后来也牵出一匹通体雪白，仅额心一点宝石红的漂亮狮鹫兽。说也奇怪，这匹狮鹫兽对我非常亲切，我还想着它尽管漂亮但危险，欲与它保持一点距离，谁料它看到我便挣开它主人的控制，走过来温柔地蹭着我撒娇。按拉斐尔的说法，牧拉——那匹狮鹫兽的名字，和他的脾气一样温和，但从来不喜除主人外的天使近身，更不用提亲热撒娇，果然“小猫猫的魅力连天兽也无法挡”，于是有了借口不止一次提出共骑，可惜我再喜欢牧拉，也不会为了它掉进一个有着诸多隐瞒的怀抱。
　　拉斐尔的耍宝在抵达第一天时消失，沉着脸的他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骑着狮鹫兽在前面开道。但即便如此，第一天上空的交通依然令我不敢恭维。骑着各种兽类的两翼天使在空中横冲直撞，碰撞频繁，吵闹声不断，火药味十分浓重。有些两翼天使认出拉斐尔，会避让，表情确是畏惧而非恭敬。想想也是，第二天本来就是受惩罚天使的禁闭所，拉斐尔这个牢头多少有些积威，无论他外表多么的绣花枕头。
　　我掀起车帘向下望，心里暗吃一惊。第一天的气氛和第二天差异真的很大！第一天的街道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灰气，建筑模糊，透着破败的气息，行走的两翼天使十分零落，步伐匆匆得仿佛被人追赶，完全没有第二天一分的干净热闹。
　　小路曾经对我说过天界等级森严，一个低等级的天使群无论立功多少，都没有擢升的机会，只有通过学习考试进阶才有出路。两翼的能天使虽是天使军的前锋，战功彪炳，但由于他们中部分成员的背叛触怒神为其他天使所鄙，又不能通过进阶考试，地位始终是天界最低的。这些天使心里日渐积累的庞大怒火又导致更多的两翼天使堕落，不断恶性循环。小路告诉我的时候，脸上有着奇异的表情，是一种，近乎迷茫的平静。令我忍不住说：“那我岂不是要大大感激路大人纡尊降贵对待我？”小路马上抬起小下巴，大大说了声“当然”，在我的白眼中贴着我的脸颊蹭蹭……
　　我不明白天界的管理者何以放任这种情况的恶化。对比第一天和第二天，可以看到在天界，各天支配者对自己管辖的天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只要支配者愿意，每一天的居民都可以过得不错。
　　第一天有此番境况，与拉斐尔口中的完美天使吉普莉儿脱不了关系。
　　我对这位天使微微好奇了。

　　车子向着第一天的西北方向驶去，渐渐降落在一片美丽的森林，“哒哒”的马蹄声在虫鸣声中显得格外空灵。最后停在一座巨型的欧式宅子前。
　　“到了！”拉斐尔轻喝，俐落地从狮鹫兽翻身着地。
　　转身，正想绅士地请我出来的他，马上对上我带了一点似笑非笑的眼。讪讪咧唇，神经质地拍拍牧拉：“你随意逛逛！小心别进‘迷雾森林’！”
　　牧拉似乎很喜欢这片森林，嘶鸣一声，所有天使都都以为它要离开时，它跺到我面前，低垂了头。
　　我迟疑一秒，最后有点了解又不甚了解抚了抚它的头，手深深馅进柔软的白毛中：“去吧……”触感真好。
　　牧拉乖顺地低低呜叫，依依不舍蹬着足进了森林。
　　拉斐尔呆了呆，扁扁嘴抱怨道：“小猫猫把人家的坐骑拐跑了，怎样赔人家？”
　　我没有回应，因为牧拉一走，负责拉车的两匹天马也走到我面前，要求同样待遇。
　　我实在对自己突然多了的动物缘莫名其妙！伊甸园里的动物很多，与我、小路、小亚都亲近，但没有出格离谱到这种不顾主人的地步。
　　“这里是哪里？”看周围的环境，勉强可看作第一天的郊外。
　　“‘水雾森林’，另一边的‘迷雾森林’是天界和魔界的交界。”拉斐尔道：“吉普莉儿喜欢充满水气的森林，所以搬来这里住。”
　　他示意我和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拉哈伯跟在他身后。
　　站在复古的铜铸大门前，他伸出指尖抵在门上，大约一秒，指尖慢慢陷入门中，门面呈水纹状，一圈圈地荡漾起来。
　　“小猫猫，手给我！”他道。
　　我不是很高兴抬起手，谁料拉哈伯劈手夺过我的手，利索地扯出拉斐尔已进入一半的身体，快速地钻了进去。
　　一片光。通道里一片光，照得我连牵着我的拉哈伯的背也看不见。
　　而且我警觉地发现握住我的手的人换了人。
　　软如云絮的，水一般光滑的，恍若无骨的，女人的手。牵得不紧，却是我无论也挣不开的。像身体器官一样可以随心收放的火甫点燃便被无形的力量拂开。
　　白光消失时，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恢复功能。
　　我独自站在一个圆形的水池边，水池中央矗立着一个权杖模样的白色雕塑，雕工精细，权杖顶端是一个七面体，镶着六颗宝石，发着金光，权身刻着类似复杂的文字，作缠绕状，蛇一般布满杖身。
　　水池四面是高大的罗马柱，有层层的阶梯。
　　整个场地的布置像古罗马的圆型剧场。间或有雪白的飞鸟从不远处的葱郁里飞起，掠过上空。
　　我环视一圈，有些疑惑转头看了看无波如镜的水面，受鼓惑般的，我趴在池边，感觉到一阵波动。
　　水里出现了一个人，不，天使。
　　被金光包裹着的天使，看不清轮廓，一动不动靠着镶着雪白岩石的水池边缘半躺，稍远些跪着一地的六翼天使，恭顺地低着头，双手交握在胸前，虔诚而肃穆得等待。
　　包裹的金光一点点消散，露出一张魅人高贵的脸，自信、睥睨、慵懒。他慢条斯理地直起修长的身躯，赤裸着步出犹泛着金光的水池，庞大华丽的六翼随意地舒展开，有着连神人也无法逼视的无与伦比美丽，四名的六翼女天使为他穿上柔软的百褶滚金边雪袍，金色的腰带侧扣在腰间，套上缠着金丝的短靴，长及小腿的子夜黑发整齐地梳在胸前。他轻轻抬起右手，手腕金光一闪，留下一个刻着精致镂空图腾的金环。
　　跪着的六翼天使齐声道：“恭喜路西菲尔殿下加持成功！”
　　路西菲尔右手的指尖在眉间拢了拢，放下，懒懒道：“免！”
　　说着不等众天使反应，转身离开。
　　没有人注意到，他拢眉那一瞬蓝眸里闪过的微微的仿佛不存在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