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悠茗人间

16、十六、飞蛾

　　摘去斗篷的帽子，我看到了刘小姐清秀的面孔，优雅中带着凄美，比上次见时清瘦了一些。她微微点头，将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我，里面满是珍贵的首饰。

　　“这？”我疑惑，又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希望您救他！”她说起德语来有些生涩，但能听出是用心学习过的。“父亲不让我和肖家接触，但我打听到，几个月来都是您在为他不停奔走，也知道您正需要一笔钱……”

　　请她坐下后，我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和沁平哥从小就认识，他比我的三个亲哥哥都疼我，迁就我，总是照顾我。”她忽的开口，嘤咛的说着，却不看我，“我知道他只当我是妹妹，感情清淡如水，可我仍一直希望能成为他的妻子。”她自顾自的，话语越来越凌乱。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附和着点头。

　　“……后来，他向父亲提亲，我兴奋得不得了，以为我盼望的幸福终是到了。父亲是个老练的商人，对他突然的举动诸多疑虑，说他另有所图，我也明白……因为沁平哥和我独处时，仍是温和而清淡的。”她呼吸有些急促，脸也红了起来，“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她羞赧的低着头，脸上展出柔美的笑容：“舞会上，当看到您和海莲娜小姐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后，沁平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对我格外热情温柔。那晚，我仿佛做了一个期待很久的梦，真不想醒来。”她的眼神是那么陶醉，我也忆起那晚她满脸的甜蜜。于她的甜蜜，于我的狂乱。

　　“可那晚过后，他又变回淡淡的他。我才意识到，他心里一定已经住进了一个人，那扇门永远也不会为我而开。”她突然对上我的目光，“沁平哥说过您是他最好的好朋友，那您一定知道他的爱人是谁？”

　　我心里一紧，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嘴里泛着苦涩。

　　“算了，您不要告诉我，我害怕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她能得到我永远得不到的幸福。”她声音变得颤抖，两手用力揉搓着衣角，终于还是从颊上滚下晶莹的泪珠。

　　“啪！”的一声细响，一只小虫飞进油灯，爆裂了自己的身体。

　　细弱敏感的她，怎么会察觉不到肖的意图，她不想知道，她不在乎。肖就是吸引她的一团跳动火焰，而她宁愿做一只飞蛾。

　　我的心里五味翻涌，在她的泪水中感到窒息。

　　一声马鸣从楼下传来，她抹去泪水，匆匆起身向我告别。

　　“勃朗特先生，请您一定要救他！”这是她离开前反复说着的一句话，红肿的眼里散这微弱而凄迷的光，还有说不尽的哀伤。

　　已是初夏，浪涛拍打礁石的闷响，被夜风送进着我狭小的房间，如我沉重的心跳。拿着沉甸甸的首饰盒，心里清楚的知道，终于能救他出狱了。可我无法兴奋，因为厚重的盒子里装着一份被辜负的爱。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焰，为了拥有它，人们可以奋不顾身，割舍一切。

　　一年多了，和肖聚少离多，我在他的心中究竟能占上几分，自己都不清楚。但我能确定，对这个国家前途社稷的忧心，足以让他毅然抛开拥有的一切，包括我。

　　而我为心中优雅的黑色火焰舍弃了什么？环顾四周，餐桌上作为我正餐的几片干面包，镜子里消瘦疲惫不人不鬼的容颜。

　　又想起莱曼对我冷叱，我不也是一只扑向肖的飞蛾，义无反顾，倾我所有也要承诺我对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