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悠茗人间

15、十五、风暴

　　肖被捕了。

　　当我得知消息赶到肖家时，零乱的宅院内只有泪流满面的肖夫人和气血上涌已经晕倒过去的肖老爷。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如一场瞬间席卷而过的风暴，卷走了肖家往日的繁华，也扯去了人们虚伪的面具。

　　精于投机的刘子山，根本没有对肖家施以援手，反倒用最快的速度登报宣布解除婚约，让他的女儿及家族与一名钦犯划清界限。

　　为什么事情远比肖对我分析的要糟得多？一向谨慎精明的他怎么会做出那么盲目乐观的预测？这场风暴刮散层层迷雾，我脑中一种想法愈见清晰。

　　肖应是早预见了今天的结局，却对我隐瞒着。想起那晚他滴在我脸上的泪水，竟是他面对自己绝境时对我的不舍。他也隐隐说过，如果我和海莲娜真的在一起也好，语调苦涩又凄婉，我那时只当他嫉妒，现在想来，却是他希望我的归宿。

　　不幸中的万幸，胶州府衙将肖抓走后，对他的家人确没有动作。在胶澳，肖家也是大户人家，经过几天的通融打听，大概明了到胶州府衙的意图。即便没有明显的证据能证明肖是革命党，但抓到肖家少爷这只肥羊，他们也不会轻易松手。一个口信被带回，大意便是，以肖家的财力，完全可以使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本该是个好消息，可听到肖老爷说出对方的开价时，我心寒到底。几乎要把整个肖家要了去的价码，对于刚刚扩建完工厂的肖家来说，变得如此不现实。亲友们没人愿意借出这笔有去无回的钱，肖父带着最后一点希望去找刘子山这个过去的亲家，却被拒之门外。
　　难道肖真的陷入绝境了？

　　商论时，肖母的一个想法让我意识到，事情还有个转机。胶州的清廷官员一向对德人马首是瞻，如果由德人出面，也许可以将肖救出来。可与肖家交好的租界商务大臣，去年刚刚离任，肖家与租界政府新的关系网还未建成，哪里能有位有分量的德人出面斡旋呢？

　　僵局中，通过几经周折的打点，肖母去了一次胶州府衙探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受刑后倒在角落里的肖，她便当场晕倒。

　　我没有资格探监，更不敢去想施加在肖身体上的各种酷刑。看着肖母抽泣的容颜，我心如刀绞，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在他们眼里，我只是肖的一个朋友，一个在租界政府就职的小职员。可，对我来说肖是我的爱人，是我愿意用一切换回的人。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也要救他出来。
　　我对他们许诺，一定想办法救出肖。他们脸上有些犹疑，但也别无他法。

　　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骄傲，依靠起父亲的人脉。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为了能让某位大人物出面，我花尽自己的积蓄后，事情逐渐有所起色。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是以月来计算的。终于，胶州知府在德国人面前开出了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价码。

　　这笔钱对我来说仍是巨款，对肖家来说也不轻松。我想尽量用自己的能力救他，于是四处向朋友们借钱。

　　海莲娜虽然并不理解我为什么要为肖做这么多，但善良的她仍是不遗余力的帮我，这让我心里更是难受。

　　而莱曼将钱放到我桌上时，眼神冰冷的说：“路德维希，他是个魔鬼，你早晚要被他害死的！”是的，莱曼已然察觉到我们的关系。

　　还有大半的钱没有着落，焦急中，我家里迎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