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叁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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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那名衣袂翻飞的男子像从夕阳深处走出来般，红发红衫，周身沉淀着醉人心魂的淡红微光。
三胖一群人本来被人给发现了，心里肯定是有些害怕的，但见红发男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又都胆肥起来。三胖定定神，朝他咆哮：“哪窜出来的杂种？没看见你胖爷我在办事么？还不滚开！小心爷我把你抓来一起做了！”
此话一出，男子还没有反应，他四周便已是人影微闪，不知从哪里窜出三名黑衣影卫，手握锋利的刀刃，以完美的防御架势守在男子身边。
三胖一行人见状都吓了一跳，纷纷心虚地后退两步。三胖吼一声：“想打架？怕啥？老子们有的是人！兄弟们别怕，我们人多，还不信揍不赢他们！”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达称一致，鼓气勇气，咆哮着抡起拳头向红发男咂去。
“别……”红发疯男似乎想要出口制止，然而话还没说完，满天血光就已经绽开，染红人眼，只见距离男子最近的的那几个混混已经被一刀封了喉，瞪着眼倒在地上。然后刀光微闪，那三名影卫又回到男子身边，而他们手上的刀刃已经染满鲜血。
“你们……”红发男皱起眉，对三名影卫隐隐有些责备。
“杀……杀人啦！”混混们吓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纷纷叫喊着撒开脚丫子逃得无影无踪。
三胖吓得一屁股滑坐在地上，我见他想跑，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不待他有所反应，食指和中指一伸，“噗”一声，毫不留情地抠进三胖的眼珠子里。三胖顿时杀猪般地咆哮起来，眼角也溢出两行鲜血。
妈的，想上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我凶狠着脸，伸着两指狠狠在三胖的眼眶内剜一圈，听见他惊天动地地哭喊后，才抽出手指，抡起拳对着他的脸砸下去，他的鼻子立即喷出了鲜红的血。末了，我觉得还不够，又提起一脚朝他肚子上狠狠踩下去。待见他一副快要吐血身亡的样子后，才放他起来，看他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我把满是鲜血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不慌不忙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红发疯男。
这个男人不知道是敌是友，他身边有那么多影卫，要是想杀我简直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我算计着要不要先逃走。
然而当我回头的时候，男子身边的影卫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就他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望着我，道：“你是……刚刚在酒楼里的那个小孩？”
我抹抹脸上的鲜血，挑挑眉，颇蔑视地看他。
他无奈地叹口气：“你这孩子下手还真狠呢。”
我嗤笑，道：“你还没看过更毒的呢。”而后我朝他摆摆满是鲜血的手，威胁道，“我警告你别轻举妄动，爷这双手抠人眼无数，你不想变成瞎子就最好别惹我。”
他愣了片刻，苦笑着摇头道：“你误会了，我没想把你怎么样。”
我皱眉，半信半疑。见他迈开脚步朝我走来，又提高了警惕。然而他只是站在我眼前，俯下身，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清香的手帕，轻轻地擦拭我破了大块皮的脸颊，问道：“疼吗？好象很严重的样子呢。”
我一惊，一掌挥开他的手，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看他。
他怔了怔，无奈地收回手帕，嗓音温柔地对我道：“说来我们也挺有缘呢，刚刚那些人是在找你麻烦吗？”
我撇嘴，送他个白眼：“关你什么事。”开玩笑，要被人知道爷差点被一帮男人强了，那我以后还怎么混？
“恩……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男子蹲下修长的身体，温和地用一副和我很熟的口气道，“我只不过挺好奇的，你还这么小，怎么下手就这么狠？那个人就算很可恶，你也不能把人家眼睛挖了啊。”
我抽搐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那一副哄小孩般的语气和神态非常碍眼。于是道：“老子有让你救么？我下手狠不狠关你什么事？谁叫你多管闲事了？还有，你爷我今年13了，早就不小了，少用一副看小鬼的表情来看我。”
“你怎么就没半点小孩该有的模样啊。”他睁着那双红彤彤的媚眼对我眨了眨，又半开玩笑地对我说：“13岁还不小么？你这年纪都不知道会是我的第几代儿孙了呢。”
“儿孙？”我一愣，感情他是在骂我？于是对着他的脸以牙还牙道：“你才是我儿孙，你全家都是我儿孙！”说罢，我蔑视他一翻，转身就走。
“哎哎，我说笑呢，这就生气了？”说着男人拉住我的衣袖。
“哈、哈、哈，好好笑啊，笑死我了。”我哈哈干笑两声，而后无语地对老天翻白眼，沉下脸道：“行了吧？行了就放手，爷没心情陪你这疯子。”
“喂，我没恶意的。”男子指指我的脸道，“而且你脸都破了呢，身上好像也受了许多伤的样子，被那些人修理得很惨吧。”
我脸一红，恼羞成怒道：“要你管啊？我和你熟吗？”
“我只是担心你嘛。”男子道，“我很少出远门，也很少见过你这么有趣的小孩子呢，想和你多聊聊。”
我无语问苍天，以一副要晕旋的表情对着他，这个男人是白痴吗？要不是碍于他身边有很厉害的影卫，我早就一脚踹死这个死缠烂打的疯子了。
男子见我心不甘情不愿，便道：“我看你受的伤挺严重的，估计治好了也会留疤的。这样吧，我的医术还可以，能给你治疗到连疤都看不到噢。”
我懒得理他，甩开他的手就走。真不知道今天是招了什么晦气，接二连三地撞上些倒霉事儿，还遇见这么个疯子，简直霉透了。
可是我走出巷子没多久，就突然想起一件攸关性命的大事：我刚刚挖了胖子的眼珠子，他一定会回来找我报仇，现在就这么回去，指不定他就在我家大门口等着我羊入虎口……
越想越觉得不妙，冷汗一下就冒出来。我咬咬嘴，踟躇片刻，又一点一点挪回去。
那红发疯男已经站起身，正打算离开，我缩到他身边，拉拉他明红的衣衫。
他垂下眼来，有些意外地看着我，道：“咦？你不是走了吗？”
我脸部表情僵硬地问他：“你不是要给我治疗吗？我要死了，快把我带回去治疗。”
“……”
虽然现在不能就这么回去，但只要跟着这个男的，他身边有这么厉害的影卫，料想胖子一群人也不敢把我怎样。
这红发疯男虽然脑袋少根筋，但心眼还是挺不错的。我让他给我治疗，他居然二话不说，就搀扶着我回到他落脚的客栈里，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我倒下似的。其实我想说，我的伤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那么严重，我还能走啦。
到达客栈的时候，天空已经黑了，一条璀璨的星河横跨过黑色的夜幕。
疯男将我扶上楼，进了房门，让我在床上坐好，为我擦掉脸上已经干涸的鲜血后，又稍微检查一会儿我的伤势，于是就让我等等，他自己则到屏风后的侧厅去捣鼓草药。
我坐在床沿上，甩着两脚丫子在空中晃来晃去，我从没住过这么漂亮干净的房间，于是转着眼珠子好奇地打量这间客房。房间很别致，墙壁上挂着许多漂亮的字画，雕刻精美的几张木桌上也摆着许多优质的瓷器。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来，扶动窗前的兰草，送来淡淡的幽香。
我眼睛转啊转的，就转到房间中央的圆木桌上，木桌上面放着两只使用过的笔，一方墨和一卷打开的画轴，约莫是刚刚画好了画，放在桌上等它晾干。
那个疯男也会作画？我好奇地跳下床，哒哒哒跑到木桌前，伸过脑袋去看那副画。
画轴很精美，白色宣纸上用浓淡不一的墨汁晕染出一名男子风华绝代的优雅背影。画中的男子背对着站在梨花树下，似乎是起了风，梨花纷飞，扬起男子如雪的银发和长长的衣袂。男子披着摇曳拖地的白色长袍，袍子领口及袖口的白色绒毛也在风中舞动。树下的男子似乎是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唤他，轻轻地侧过脸，淡淡回眸间，一张颠倒众生的侧脸便如花地映在画上。淡漠、冷艳的气息袅绕而来。
我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心想那疯男怎么要把一好端端的仙女画成个男的？多可惜啊。
感觉画中人的容颜有几分熟悉，我又仔细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美眸的轮廓竟然和疯男的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这画似乎还没做完，画中人的瞳孔没有染上墨汁，很容易把他的眼睛看成是一望无垠的银白色。
太粗心了吧？居然连美人的眼睛都不画完，连我这门外汉都听说过做画最重要的就是画中人的眼，那疯男难道不知道吗？
于是我想也不想，提起搁置在一边的毛笔，就去染他的瞳孔。只是帮忙染一颗眼珠子，不会破坏画面啦。
然而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一毛笔下去，不光是画中人的眼，几乎连整个眼部都给染成漆亮的纯黑。
我一惊，急忙甩开毛笔，只见一坨乌黑的墨汁骇然出现在画中人的上半边脸上，遮住了原本的容貌，丑陋地完全破坏了营造的绝美气氛……
完了。我抽搐嘴角干笑两声，僵硬地往后挪，尽量与木桌保持距离。
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做……
破坏疯男的画后，我十分忐忑，乖乖地坐回床上，不敢再去动房间里的一早一木，心里祈祷：但愿疯男不会发现但愿疯男不会发现……
坐在床上等了许久也不见疯男从屏风后出来，我无聊的紧，坐不住了，便跳下床，朝屏风后跑去，想要看看疯男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然而还没有绕过屏风，就听见疯男故意放轻的声音在寂静的侧厅响起，我急忙缩回屏风后，侧着耳朵仔细听……
“不会啦……我看那个孩子挺善良的。”
“……”
“他很可怜呢，被那么多人欺负，流了那么多血也不见有谁去帮他。穿的也破破烂烂的，恐怕是个孤儿。”
“……”
“你放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整个侧厅就他一个人的声音，奇怪，疯男究竟在和谁说话啊？
我好奇，忍不住探出个头向里面看去。
只见昏黄的烛光下，只有疯男明红色的背影在许多放有药草的柜子前游走，他一边捣弄手里的草药，一边诡异地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好啦，我知道的……还有啊，你干嘛要让那些影卫跟着我啊，我自己能保护自己，你知不知道他们今天又杀人了，真的很过分呢……”
烛火昏黄，一明一灭映照得红衣男子如鬼魅般可怖。我吓得瞪大双眼，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疯男、疯男居然自己和自己说话？！他……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只见疯男转过身来，靠在柜子上，一手放在胸口，闭着眼，略带撒娇地道：“戮……我很想你……”这样说着，他露出陶醉的神情。
我吓地低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疯男一惊，睁开眼有些慌乱地看过来。在看见是我后，放松下来，“原来是你啊……”说着，他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神情和平时无异，“吓死我了呢，你怎么过来了？”
吓死我了呢？你还才吓死我了！魂都吓飞了！
我抖着嘴，颤颤兢兢地问：“你……你在和谁说话？”
疯男一愣，有些尴尬，像是找不到措辞似的道：“这个……该怎么跟你说呢……”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喂，我可不是疯子哦！”他一见我这样，急道，“这个……哎呀，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我咬咬嘴，道：“那你自言自语干什么，想吓人啊。”
“不是啦。”他状似纠结，想了想，又看看我，咬咬嘴唇，试探性地问，“如果，我说我能和千里之外的人传音，你信不信？”
我一顿，僵硬地扯开嘴对他干笑两声，然后侧过头去。
这、这个男人是真的疯了。
“好了啦，信不信由你。”他见我摆明一副不信的模样，也不多加解释，而后走到药柜边拿了一瓶药水，对我晃晃，道，“药已经配好了，我们出去吧。”
他说他能和千里以外的人说话，这怎么可能，打死我都不信。本来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接下来，疯男将我带回床上，给我伤口上了药水，然后只见他双手轻扶上我的伤口，闭上眼念了些奇怪的话，就有红色的光芒渐渐在他掌心聚集，光芒越来越大，将我的伤口包围，不消片刻，伤口竟然逐渐愈合起来。
我又吓得啊啊怪叫，急忙想挣脱，疯男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我制止住。待一切结束后，我看着镜子里一点疤痕都没有的自己，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自己的表情了。我惊讶地看着疯男，好半天才问道：“你……你会法术？你是法师？”
琉雾大陆生存的不光只有人类，还有各种各样长相怪异的妖物，自然，人类中也不乏有灵力高强，专门斩妖除魔的法师或巫师等。但这类人相当少，如果运气好点，说不定一辈子就能碰上那么一个。所以现在用万分惊讶来形容我也不足为奇。
疯男无奈道：“也不是啦……”
他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于是带我到床上，理好被子，让我好生休息，而他则坐在床边，轻轻拍打被子，哄我入睡。
我躺在床上满脸黑线，问：“你在干嘛？”
他很惊奇地看着我：“咦？小孩子不都是这样哄着才能睡着吗？”
我无语，对他翻白眼：“都说几遍了，你爷我已经不是小鬼头了。”
他笑了笑，依旧手上的动作。我懒得理他，想他爱怎样怎样，于是翻个身就睡。过了片刻，只听他说：“我有个孩子噢，她睡觉的时候，就喜欢我这样哄她，不然她会闹得天翻地覆，怎么都不肯睡觉呢。”
我一听，有些惊讶，转过头问：“你有孩子？”这疯男才多大啊？满20了么？居然就有个娃娃了？
他点点头，烛光笼罩在他带了面纱的容颜上，晕出慈祥的光芒。他像沉溺在了某种回忆里，轻轻道：“她是个很粘人的女孩呢，一到晚上就死活不肯入睡，非要我陪着。以前我总是费尽心思想让她睡觉……”说到这里，他垂下眸子，苦笑道，“可是，当她真的就这样在我怀里睡去，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害怕……”
闻言，我立马噤声。心道：完了，我好象勾起了他什么痛苦的回忆……
然而他只是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而是伸手揉揉我的脑袋，转移话题：“对了，你的伤我已经治疗得差不多了，只要这几天稍微注意些应该就没问题了。”他问，“你明天就回去吗？”
回去？我也想啊，但那三胖还在我家门口守株待兔呢。
我裹裹被子，用被子蒙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学阿骨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问：“我可以跟着你么？”
“啊？跟着我？”
我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声地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受尽欺负……好不容易碰上你这么个好人，所以想跟着你……”
疯男像看怪物一样打量我，想了半天，才想到什么似的，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什么叫‘你是好人，所以想跟着你’啊，其实你是怕遇见今天那些欺负你的人吧？”
我一愣，这小子还挺聪明嘛。
于是我也懒得和他鬼扯，踢开被子坐起来，双手一叉，汹涌澎湃地吼上一句：“对，你知道就再好不过了。反正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跟定你了！”
“你还真是霸道呢。”他无奈笑着地摇摇头，揉揉我的脑袋，道，“跟着就跟着吧。”语毕，他又想了想，对我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姿势，道，“不过跟着我说不定会遇见许多奇怪的事噢，但是这些事情你都不能对别人说，知道吗？”
我皱着眉，头一歪，不解道：“奇怪的事？”
“恩。”他点点头，勾勾手指头刹有其事地道，“妖怪啦奇怪的东西啦，还有许多危险呢。”说着，他又对我眨眼，道，“对了，说不定还会见到神噢。”
我翻了个白眼，倒下身，蒙头就睡。决心不理这满口胡言乱语的疯男。
这一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我长高了许多，有着一头和疯男一样又长又漂亮的红发，我的眼睛变成和疯男一样的颜色，但是却冷酷残忍很多。
梦里的我，穿着血红的战袍，提着一把怪异的剑，站在一片血海中，身边全是怪物的尸体。身后有轻微的动静，我转身，只见在不远处生长着一棵高大的梨树，梨树开满了雪白的花，朵朵娇艳繁华，就像开了几百年、几千年，朵朵都是对某人的思念。
在繁花盛开深处，有个人侧坐在树枝上，头轻轻靠着树干，他穿着雪白的衫，散着烟幕般的银发，如万千梨花中的一朵，静静的沉睡。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划落，他轻轻启唇，音色空灵清冷，淡淡的哀伤：
“从何时起，你的存在成为我今生的向往……”
“是离别来得太快，还是这眷恋孕育出贪婪……”
“而仁慈一如你，又怎忍心留我在海角，回味这孤单……”
我怔怔地看这他，内心无味陈杂，说不出的苦楚。
只见那人轻轻开启眼帘，低下头来，看着我许久，呢喃：“雾曦……我的雾曦……”
他说：“死亡是你与我都不能妄想的事，随着时间流逝，沧海化做桑田，它会让我们在面对爱恨时逐渐变得冷漠……”
……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叁章(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