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花好月圆【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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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井最近很忙，忙到披星戴月地出去再披星戴月地回来。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能让阿井忙成这样也不觉得累，那只能是因为……没错，因为过两日就要和小水成亲了。
至于你非要问究竟是谁先开的口么，唔，似乎在这个问题上这俩人根本毫无矜持可言，你若非要较真儿的话那还得从阿井说起。
阿井成了整个城西的风云人物，本来他那么低调的行事风格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结果，但随着这些年他的身子骨不断拔高，肩膀越发厚实，面容越发俊朗，再加上与生俱来的同整个市井格格不入的气质，导致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同鹤立鸡群一样的醒目，以至于走在犄角旮旯都能在身后远远引起一阵骚动，桃花运那更是从小到大一直不断。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小水一十六岁的这一年，某个寻常的下午，玉帝开眼她终于在一瞬间意识到了阿井在城西的影响力并且难得地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她跑到屋外把正在树下石榻上午睡的阿井喊醒，蹲下来认真地问：“为什么你每次买馒头的时候老板娘都要多送一个？”
阿井迷迷糊糊地答：“那是因为我经常过去买。”
“那师父也是那里的老主顾，怎么师父的馒头都算得清清楚楚呢？”
阿井有些清醒过来，不由有些好笑地问：“你想说什么？”
小水正色道：“有什么方法能让别人不再做多给你馒头这样的事？”
阿井彻底清醒过来，坐起身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小水，终于确定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方慢慢地不动声色地说：“除非你嫁给我。”
说这话时他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虽然有他在自然不可能让小水嫁给别人，虽然他其实很早以前就在酝酿该如何开口何时开口，但他拿不准小水究竟是怎样的态度，或者说拿不准她究竟能不能理解嫁给他意味着什么。
果然听了这话小水豁一下就站了起来，阿井不由叹气原来此时还不是时机，谁知小水已经握着拳头响亮地说：”好。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后天吧！“
事情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了下来。虽然两天的时间着实有些紧促，但还好阿井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通过手里的积蓄将街对面的一个小院子悄悄买了下来，虽然一直荒废在那里，但清除清除杂草、布置布置新房，也完全可以走马上任。
晚上老道长听闻此事激动的黑脸发红，当即扬言要把这个当做是在替他自己办一场婚事去对待，一方面既能满足他身为师父的欣慰之情，另一方面也成全他一直以来对成亲的幻想，一举两得，老道长对此感到非常高兴。
不过还好这么些年过去，阿井在老道长的带领下早就领悟到做人一定要自立的道理，别人，尤其是老道长，向来是有些不靠谱的。果不其然，就在他絮絮叨叨计划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隔壁的院子里忽然搬来一个小寡妇，生得眉清目秀身姿窈窕，老道长一眼就看丢了魂儿，二话没说已经钻进隔壁大献殷勤，婚事自然抛在脑后。剩下小水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他表示自己有力无处使完全可以委以重任。但阿井向来明智，披星戴月就起床自己一人前去打扫清理，虽然忙了点，但他乐意。
这么一天下来说是没多少重活儿，但琐碎的事情积在一起反而更让人疲惫不堪。阿井因为第一次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来，没能看到小水什么时候醒，也不知道她醒了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心里惦记了一整天，索性将剩下的活儿留到明天，先回去再说。
不过事实证明阿井其实完全不用惦记小水，因为他刚踏进门便看到她和老道长还有隔壁新来的寡妇沈娘坐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瞧那神情没有他也照样不亦乐乎。但想归这么想，阿井还是走近从后面敲了敲她的脑袋，小水一回头看到消失一整天的阿井突然站在面前，惊呼一声立刻扑过去抱住他的身子，嘴里道：“你今天怎么走得那么早？我一觉醒来……”
“一觉醒来到处找不到你，还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老道长赶紧在一旁打趣。
阿井忍不住微笑，捏了捏那双柔软的小手，低声道：“还哭了？”
小水自然梗着脖子不肯承认，正胡乱扯着忽又想起别的什么，赶忙向后退几步离阿井远远站着，一面将手里的什么东西往身上比划：”你快看，这是沈娘给我做的嫁衣，好看吗？“
她身后是一棵开得正好的石榴树，一树的石榴花沉沉开放，满枝头火一般的红热烈得仿佛要燃烧起来，在这浓浓的夜色里不仅将她身上那件嫁衣映得璀璨，更是将她的笑容照映得异常明亮。
他心头一跳，半晌方眨了下眼睛缓缓道：”好看。”顿了顿，“非常好看。”
吃完饭老道长自去拐个弯儿送沈娘回隔壁，阿井也烧好了热水准备回屋洗澡，谁知才刚转身走了没两步，一回头却见小水站在院子里正东张西望，不知道又在做些什么。阿井忍不住叫了她两声，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你不要管我，“说着又认真地补充道，“南宇有时候会在这个时辰过来，我想再等等他。”
阿井走过去的步子顿了顿，很快便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好。“
但他知道南宇不会来。果然，等他洗完澡出来，小水已经歪在石榻上睡着了。阿井走过去，石榴树的清香阵阵扑来，风过有花瓣飘飘摇摇地落下，停在她的耳鬓、发间、衣袖上。
他蹲下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骨夹着石榴花的香气靠在他的胸膛上，温软得让他一动也不敢动，一时间只觉连心神都不知晃去了哪里。
他静静地站立了片刻，等到终于冷静下来，方冲着前方低声道：“你还要躲多久？”
话音落下不久果然便听到几下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只见一个人从黑暗里慢慢走向清晰，不多时石榴树旁便站了个长身玉立之人，瞧那通身的气派，不是南宇又是谁？
“看来我能躲过的只有她了。”南宇自嘲地笑了笑，又缓缓道，”后天？那么恭喜了。“
阿井低头看了看小水，抬头道：“她等了你一晚上，如果你能来她一定很高兴。”
南宇垂眸摇了摇头：“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就足够了，至于我，”他停下来，过了会儿再抬起眼睛竟已含了一丝微笑，“这么些年我多少已经想开，我喜欢她，又何必非要执念于和她在一起？只要她好，对我来说就够了，我已经心满意足。至于以后，我可能会云游四海也可能从此安定下来，能不能再见就看缘分吧。”说完轻轻吐了口气，仿佛终于雨过天晴，整个人的神情都像是明朗许多。他冲阿井拱了拱手，又向前深深望了一眼那个睡得正沉的人，正要转身却听阿井忽然开口道——
“……三清可还好？阿公如今怎样了？”
南宇心里一惊：“你竟然知道……”说到一半却又想开，不由摇头笑了笑，“三清自然很好，紫薇大帝和勾陈大帝时常从天上看看你们过得怎样，见你们都很好也就放心了。”说毕又微皱眉头，“她……”
阿井低头看了看小水：“她不知道。”说完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南宇，不由相视一笑，纷纷道，“后会有期。”
阿井转过身抱着小水朝屋里走，身后那棵石榴树依然兀自伫立在那里，风过鼻间满是石榴花的清香，而她，唔，睡得可真沉啊。
时间一溜烟就过去，很快便到了大喜的日子。这天天气格外好，大清早阿井便站在一片阳光里等着小水出来。可事与愿违往往就是用在这种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让他着急，总之阿井站在那里等啊等啊，只觉得过了很久才终于看到前面她披着红盖头一摇一晃的身影。于是他等不及把规矩做足就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带着她稳稳当当地一拜天地、二拜道长，再然后是夫妻对拜。
周围满是起哄的热闹声，认识不认识的，吃醋不吃醋的，都过来为他们祝福。阿井觉得自己嘴角都快僵掉，从早晨一直到晚上都忍不住想要微笑，谁来敬酒他都二话不说一干而尽。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只觉得脚下渐渐虚浮，竟前所未有地放任自己喝到酩酊大醉。等到街坊邻居走得七七八八，他终于耐不住性子，索性起身直接往后院走，留老道长一人还举着杯子到处喊“喝喝喝”。
后院灯火通明，比起前面静谧许多。他很快便走到屋前，轻轻推开房门，却不由站在那里笑了起来——
红盖头果然已经被掀掉，绣鞋被踢得这一只那一只，而她，早就穿着一身嫁衣歪在床头睡着了。
他慢慢走过去，床头的烛火微弱地跳了跳，照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好看。他俯下身，把她的碎发往耳后拢了拢，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再慢慢贴在她唇角上。
这十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比起从前天上那几千年自然不过弹指一瞬。但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还能再活着看到她，更不要说这么多日夜还能每时每刻和她待在一处。这些年的每一天于他而言都仿佛是赚来的一样，甚至把他几千年前的缺憾都填补个完整。他教她怎么吃饭，教她怎么穿衣，教她怎么习字，教她怎么背诗，甚至，第一次来癸水也是他讲给她，告诉她小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而如今，她终于嫁给他，过了这么几千年终于嫁给他。
他忍不住将头贴在她的脖颈处，慢慢吻下去，停在她的脖间，停在她的锁骨处。“小水乖，醒一醒。”他嘴里喃喃着，一面将她柔软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一面抬手将她的外衫褪去，露出雪白的肩头。阿井不由深吸口气，这么多年说没有过绮念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一刻忽然暴露在眼前终归有些不能自已。他重新低下头，伸出手正准备将她的罗衣一并抚去，却忽听她嘴里轻声说了句什么，他忽然就清醒过来，不敢置信地问：“小水……你在说什么？”等了片刻，见她紧闭双目仍呼哧呼哧睡得香甜，忍不住犹豫着叫她：“……青泠？”
果然不多时，便听到她像是回应般又重复了方才说的那几个字：“景辰。”过了会儿又喃喃地叫，“景辰。”
他终于忍不住心里的酸涩，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么久，隔了这么久没听到她这么叫过他，只这么一声便喊得他格外心痛，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千年前。
原来她也一直记得。
青泠。青泠。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花好月圆【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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