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淑女恋人》清水煮菩提

9、第九章

　　苏毓珉一直是个调情高手。以前是，现在更是。在外闯荡的那几年他不可能没经历过女人，甚至他的眼神，也变得比以前会电人。我气急败坏，低声嚷：“苏毓珉，你干什么！”
　　“归晚，”他声音里带着狼狈和迫切，“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留在中国。我今晚只想听你一句话。”
　　“你走。”我狠狠地瞪着他，“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你现在就走，我们以后见面好歹还能给你个笑脸。”
　　苏毓珉的嗓子沙哑，他悲伤地看着我，说，归晚，归晚，归晚……
　　我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觉得我的名字可以被人念得如此的忧伤，那种忧伤被抽丝剥茧，被雨声打碎，那种沉重那种悲凉，让人莫名消沉。
　　“滴滴——滴滴滴——嘶啦——！！！”
　　窗外忽然响起喇叭声，催命似的。然后是刹车声，撞击声。本来消沉的夜晚忽然被挖出一块尖锐的缝隙，苏毓珉一阵失神，我慌忙推开他，警惕地后退几步，刷地再次打开那盏高亮度灯。
　　手机也响了起来。
　　这一刻我觉得李粤很伟大。他的电话打得实在太及时。
　　“李粤。”我将一半心神留在苏毓珉身上。
　　“我现在在你楼下，”李粤的声音咬牙切齿，“给我开门，马上。”
　　我再一次透过窗户看外面。苏毓珉的那辆车旁边又停了一辆车。车身沾满泥水，车灯一晃一晃。
　　那盏黄角树下的照明灯已经坏了。李粤站在车前，望着我，隔了一层雨帘，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依稀发现他贴身的那件红色Ｔ恤搭配着那款休闲黑色狐狸毛短夹克，在暗沉雨夜居然很是邪魅漂亮。
　　这一刻李粤绝对是我的大救星。
　　我看也不看苏毓珉了，拔腿就去开门。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李粤才出现在我的门口，明明是从雨里走过来的，头发却不是很湿，着装整洁，半分狼狈样子也无。他没有马上进来，只是挺拔地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将整个房间打量看了一遍，最后在苏毓珉身上停留了几秒，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勾起一丝笑。唇色本来红润，一笑之下忽然有了一股艳丽不容逼视的邪气。
　　“归晚，家里有客人呢。”他说着，一手搂过我，大方的走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李粤。”
　　“苏毓珉。”苏毓珉颔首微笑，和他握手。两个人似都被烙了一下，一触即分。
　　“归晚啊，”李粤偏头看我，有几分责怪，“客人来了你也不提前告诉一声。有用茶水招待客人的吗？我车上带了些名酒，你去拿上来。顺便打电话到附近酒店订一桌酒菜。”
　　我怀疑他的话说得言不由衷。而且，我其实根本没有附近酒店的订餐电话。正考虑着怎么解决，苏毓珉淡淡道：“不必麻烦了。我吃过了。”
　　“哦，那我们两个男人就好好聊聊天吧。苏总的资源整合这块在业内名气不小，我正要讨教讨教。”
　　“不敢。李总的销售手段更是一度成为销售界的经典案例，该是我讨教才是。”
　　“难得一见如故，看来我们要好好聊聊了。归晚，”李粤转向我，“你去把我车里的酒拿到书房来。”
　　我在李粤的车上果然翻到一瓶酒，一看就价值不菲。拿着酒去书房的时候，李粤和苏毓珉还在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一些场面话。我把酒递给李粤，李粤说，“苏总，今天我这个主人家可要好好和你畅饮。”
　　“谢谢，”苏毓珉耐人寻味地看了我一眼，“李总这个主人翁连书房卧房都没搞清楚，看来是贵人多忘事啊，佩服佩服。”
　　我心里暗暗尴尬。李粤这也算是第一次踏进我的公寓，对我的公寓房间布置要真了解才奇怪了。
　　我试探着，“既然你们这么想聊天，那个，能不能出去找个酒吧或者娱乐场所聊通宵什么的。苏毓珉你不是在这边也有套房吗，你们去那里也成。”
　　“怎么能对客人下逐客令呢，”李粤说，“你去抱一床被子来，苏总睡客房好了。”
　　苏毓珉从鼻子里哼笑一声。
　　我抱了被子过去，两人已经从军事聊到了油价，李粤心疼的看我一眼，“归晚，你和孩子们先睡吧。我和苏总还要聊蛮久，晚些时候我再过来。今天我睡你左手边。”
　　我不淡定了。“李粤你睡客房吧。怎么能让客人一个人独守到天明。”
　　李粤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苏毓珉却低笑出来。

　　心里藏着事情，第二天就起得很早。
　　但显然某两只起得更早。我下楼的时候他们两个都靠在门边，一左一右，两人皆衣衫不整，形容狼狈。而且到处挂了彩，苏毓珉的左眼睛青了，下巴也有些肿；李粤右脸浮肿，嘴唇还破了皮。但两人的精神显然都极好。
　　“你们这是？”喝高了？
　　“我送客人走。”李粤面无表情看着我，“你做好早餐，等会儿我回来吃。”
　　“那里用得着李总送呢。”苏毓珉沉吟着，摸了摸下巴，语气也带着丝丝凉意，“昨晚已经见识过李总的好客，实在是毕生难忘。去机场的路我自己走就好。”
　　“怎么能让你自己走呢？”李粤声音有点阴阳怪气，“不亲眼把你送上飞机，我怎么能放心？”
　　“既然如此，那我们在车上继续昨晚的话题吧。”苏毓珉饱含深意地最后看了我一眼，脚步如风，当先走了出去。
　　李粤在即将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瞪了我一眼。

　　回来吃早餐的时候，李粤心情很不错。
　　我本来想为昨晚他的解围说声谢谢，想到这厮平素那恶劣的嘴脸，又说不出口。
　　“昨晚怎么想起过来？”我问。
　　李粤喝着牛奶，“我在附近散步，然后看见下雨，想着宝贝们可能不适应下雨天。不放心，过来看看。”
　　“你什么时候走？”
　　这一次李粤没回话。他伸了个懒腰，怏怏道，“我想补眠。睡醒了再说，昨晚和猥琐男聊天太晚了。”
　　小公主们还在呼呼大睡。李粤轻手轻脚走进去，脱了外衣，依然是一手一个搂了，才心满意足地拉上被子，闭上了眼。小公主们对他的气息很敏感，朦朦睁开眼睛，各自依恋地呢喃了一句‘爹地’，往他怀里钻去，睡得更香了。
　　我看着安心躺在床上的三个人。这一刻，心里微微一软。不知为什么，并不讨厌李粤。
　　李粤睡到下午才醒，我坐他的便车去还房贷。李粤看到我还贷的数字吓了一跳，然后问我别墅买成多少钱，我如实说了，李粤面色忽然变得不好看。
　　“宁归晚你能再无知一些吗？绿水滩的开发商是ＣＺＭ集团，你有听说过这个全球最大的建筑集团缺钱吗？就冲着ＣＺＭ这个牌子，你那个价格翻三倍也填不了它们的底价。猥琐男这是别有居心，他就是ＣＺＭ旗下的众多分区总裁之一，你这套房子他至少帮你填了两百万的坑，这是变相潜规则你懂不懂？他想潜了你的心呢！你这女人，都不明就里接受了人家那么大好处，还好意思在人家面前摆架子。”
　　我忽然怔住。
　　李粤再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只觉得李粤的声音和外面的风声一起，刮得耳膜生疼。我极力想和苏毓珉划清界限，没想到还是不知不觉和他扯不清。
　　李粤停车，忽然揽过我。
　　“算了，钱我会还给人家。”他别扭地说，“欠我总比欠他好。好歹我的就是你的。”
　　“我们还要离婚的。”我闷闷的说。
　　李粤目不转睛地开车。甚至把音乐开得很大声。
　　他那么专注地扬起唇笑，看着车道。估计是听不见我说的话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