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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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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薰和艳娘一路无语回到了临雾居,还未迈过月洞门,只见偏厢门边,身着青衣的俊美少年快步走了过来,对着艳娘垂首躬身道:“秋儿见过娘亲。”
立在一边齐薰顿觉鸡皮疙瘩满身,缩了缩肩。虽然听了这么多年,但是眼见过十四,五岁的大男生还自称“秋儿”就忍不住有生理反应,受不了啊受不了,太娘娘腔了吧。哦,也不怪他,反正长得也和女的差不多。
程秋自然没有错过齐薰的小动作,眼神一沉,却仍恭敬地对齐薰道:“见过薰姨。”
“秋儿用过晚膳了吗?”齐薰清了清喉咙,挂上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
“还未曾。”
“这样啊,”齐薰暗叫倒霉,我可不要一边吃饭一边听他秋儿秋儿的,有些事情吐啊吐,还是吐不习惯的。
果然,艳娘早已上前扶起程秋,连声道:“那还不和为娘一起用膳。”程秋尚未回话,齐薰便扬声道:“我不饿,你们先用吧。”
程秋侧过脸,低声道:“前日,薰姨教我的西洋棋,秋儿愚笨,尚有不懂之处。不知今日薰姨是否有暇指点秋儿一,二?”
齐薰正想一口拒绝,但是眼角瞟到艳娘,立刻改口:“秋儿如此好学,吾心甚慰。饭后到停香渡来找我吧。”说完,抬脚便走。几步后,又转身对艳娘道:“艳娘,萱萱托人带信来说她娘的病还没好,要多耽搁几天,还是你过来陪我睡吧。”
“是。”艳娘柔顺地答道。
齐薰背过身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为了讨好艳娘,自己干嘛要对个半大的孩子浪费感情。
单独用过晚膳,又故意磨蹭了很久,齐薰琢磨着程秋大概已经等得冒火了,才带了个小婢女,悠哉悠哉得朝停香渡而去。
正是仲夏之夜,停香渡三面环水,湖面上荷花盛开,晚风携着清幽的花香穿栏而过,当真令人心旷神怡。齐薰选那个地方自然是有原因的,毕竟对付令人头疼的人物,还是要到不那么令人头疼的地方。
远远就看见停香渡内那个墨绿色身影,背对着门,面湖而坐,想必那圆桌上也摆好了棋。真是挂羊头卖狗肉啊,齐薰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额角,让婢女留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
程秋闻声转过身,站了起来恭敬地揖首:“见过薰姨。”
齐薰顿时后悔刚才晚饭自己吃得太多,赶紧打断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秋儿何必多礼,啊,不必起身了,”坐到了棋盘的另一端后,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秋儿,这棋不过乃旁门左道,专心攻读圣贤之书方是正途,莫要玩物丧志啊。”
程秋仍旧立在桌边,听到此言,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回答:“若非如此,程秋又怎可私下与薰儿一叙旧情呢?”桌案上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来晃去,映得程秋原本华丽得雌雄难辨的容颜忽明忽暗,眼中神情更是难以琢磨。
齐薰脸皮再厚也不敢接这话,只好低下头装模作样地研究起棋局来:“这个西西里防御中的开局陷阱,黑棋的C5这步可以多多注意..........”
“哦?”程秋弯下腰,“是这步吗?”伸出手要去移动黑相。
齐薰一愣:“不对,不是相,”伸手要去拦他。不料,还未碰到棋子,手便被他牢牢地握住,齐薰当即又羞又急,碍着门外婢女又不敢用另一只手去捌,只能咬牙瞪向程秋。而程秋自己的身影刚好挡住了门外婢女的视线,挑起一边眉毛好以整暇地笑道:“不是,那是什么?”压低的眉眼在一片月色中看来,居然脱去青涩的气息,有了成年男子的魅惑之感。
齐薰恨不得一脚踢翻了他,低声道:“你先放手,坐下,我们好好说。”
程秋轻笑一声,撩开衣袍,坐了下来,并端起手边的清茶略饮了一口。
齐薰看着眼前俊秀少年温文尔雅的形容举止,暗暗诅咒表里不一者不得好死,垂眼道:“你要做的事情我都做好了。你娘已经以为我是不得不去,而她也答应跟我一道去.......”
程秋放下茶杯,不轻不重地合上茶盖,“这些我都知道,我娘刚刚已经告诉我了。”声音冷冽,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
齐薰别过脸去:“那你要知道什么?”
“千秋图!”
齐薰募地抬起头,程秋阴冷地一笑,“那是我作为邺王世子的唯一凭证,你必须找到它!”
齐薰摇了摇头:“你母亲一生高洁孤傲,想不到她唯一的爱子.....”
“却是趋炎附势之徒?”程秋截口道,“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声调一转,温柔地说道,“而我不想让她伤心。”
“是啊,是啊。你不想让她知道你喜欢皇权富贵,只好我去当恶人,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齐薰轻嗤道。
程秋却笑了:“难道你不是?”
齐薰明白他有所指,登时面红耳赤。而对方去没有放过她,继续说道:“当年我祖母去世后,你为了逼我母亲回林府认亲,不惜在我饭里下巴豆。可怜我腹泻三日,奄奄一息,却无钱医治,我母亲吓得以泪洗面的事情,你不是都忘了吧?”
夜风凉爽,齐薰却满头大汗,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进了林府,你也算半个少爷,对你也好啊。”
“我自然没有怪你。这些年,我可曾在我娘面前露半个字?”程秋凑过身来,又问道,“我还是想知道,如果我娘还是咬牙不去林府,你会用砒霜吗?”
齐薰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砒霜比巴豆贵多了。如果你娘还是不去,我也没办法。”
“明白了,如果你银子够,肯定第一次就用砒霜了。”
“不是的,”齐薰急急分辨道,“砒霜的分量我又不懂,万一把你搞死了,你娘肯定也活不了,那不就全完了,所以我不会用的。”
“非不愿也,实乃不敢也。”程秋轻飘飘地瞟了齐薰一眼,笑道。
齐薰被他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赶忙陪笑道:“这些都是旧事,何必再提,白伤了彼此和气。”
“这种小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程秋拨了拨烛线,“不过想提醒你:我并没有逼你做什么,而你也不是你自己想得那么无辜。”
“当然,当然。”齐薰郁闷极了。
程秋也不答话,再不看她一眼,自己下起棋来。
哑坐半晌,齐薰越觉不是味道,自己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还毫无办法。一拂袖,站了起来:“我乏了,先回去了。”越过程秋的身边,不料,脚下一绊,一个趔趄,就要扑到在地。
程秋得意地轻笑,伸臂一揽,恰恰将齐薰紧紧搂在怀里,一时温香软玉如何舍得放手。
齐薰见挣脱不开,咬牙低声道:“程秋,我可比你大整整五岁!”
程秋心中大快,贴近齐薰,耳语道:“如此,还要烦姐姐耐心等等程秋才好。”暧昧的语气,口中吐出的温度,合着少年清冽的气息让齐薰又恨又气,“你还不放手!”
程秋顿了顿,才放开齐薰,看着她含笑不语。
齐薰哪里看对视,气急败坏地叫上在门外等候已久的婢女,也顾不上她奇怪的表情,几乎是夺路而逃。一路上,齐薰气得半死,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当初自己受不了流落街头的凄苦,偷听了艳娘和老夫人的谈话,得知林府少相原是艳娘指腹为婚的丈夫,鬼迷心窍地在程秋的饭里下药,艳娘爱子心切,逼艳娘回林府,而自己则李代桃僵做了林府的女主人。偏偏这等烂事被程秋知道,用来要挟自己。可真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