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夕岁

6、第 6 章

　　羽人非獍站到落日烟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与朱痕染迹其实并不认识。
　　以前那个一身暖黄的人总是会隔三差五地去落下孤灯骚扰自己，经常都是找他当苦力。而他总是随传随到。别人都说慕少艾就会拐骗纯良的孩子，但是他知道慕少艾是在为他制造被正道认可的机会。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他曾经以为他们的关系会一直如此下去,只是一梦醒来那人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笑意问“羽仔，要来颗苦糖吗？”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发现失去的有多么珍贵。羽人非獍却是在很久之前就知道慕少艾之于自己有多么珍贵。从来没有人像慕少艾那样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放在心上。他会带酒来陪他一起醉，他会不厌其烦的替鹿王来说媒，他总是说：“羽仔，你要幸福。”
　　但即使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慕少艾的珍贵又有什么用呢？结果他还是什么都没来得及为他做。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固执地抱着回忆，放不开过去。而如今，再忆从前，就像是看一场戏剧一样，虽然那些痛苦揪心依然在，自己却成了一名看客，曲终散场，终不过过眼云烟矣。
　　一切都被药师的离去冲淡了，散了。
　　慕少艾终于帮他拔出了一直深深插在心口的刺，只是连带着把心也一起挖去了。这个代价太大太大，大到他无法承受，但是他却必须承受，因为他不能辜负了他。
　　记得以前慕少艾总是得了宝贝似地跟他数着朱痕又酿了什么什么酒，阿九也经常称赞落日烟的饭多么多么好吃……于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便已经站在了落日烟的门前了。
　　朱痕染迹打开落日烟石门的时候楞了一下，以至于他连自己出门到底要做什么都忘记了。于是朱痕和羽人两个人就在落日烟的石门口大眼瞪小眼的愣了半天，还是朱痕先反应过来，开口道：
　　“进来吧。”
　　于是羽人便跟着他进了落日烟。
　　两人却也是相顾无言地坐着。羽人习惯了闷闷的，最后还是朱痕觉得尴尬，于是就从酒窖里拎了两坛酒出来，与羽人对着喝了起来。
　　开始时两人还是以碗对饮，到后来则以坛对饮。这酒虽然喝得有些闷，但朱痕却发现原来羽人的酒量也是不容小觑。索性便又拎了许些来。
　　日头偏西的时候地上已经横满了酒坛子，而两人脸色却依旧澄明。
　　“好酒量。”朱痕脱口称赞。
　　“彼此。”羽人放下酒坛回应。
　　“果然喝酒要遇上对手才能尽兴。好久没有如此痛快过了，自从……”
　　朱痕的话还没说完，羽人就拎起剩下的半坛酒仰头灌了下去。
　　朱痕看了看他，道：“我再去拿些过来。”
　　羽人摇了摇头：“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慕少艾是个很傻的人，他认定的事，他认定的人，没有人能够改变。”朱痕突然说道，他顿了顿又道，“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我知道。”说完，羽人便离开了。
　　朱痕看着他出了门，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在酒窖中埋了坛新酒。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为了让那个蹭饭的人每次都能有喝不完的酒。久了便成了一种习惯。
　　他摸了摸密封好的坛口，轻轻道：“是不是跟你待得太久，人都被你传染的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