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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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萧无痕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苏十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坐在卧榻上的宗皖律，而自己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好友竟也是一脸沉重。
“你们这大半夜的你们在这儿比谁眼儿大？”一句话，点破了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
宗皖律噗笑，“还不是苏姑娘等你等不耐烦，气着了，朝我撒气。”
只是一晃，宗皖律就又变回平时那个嬉笑怒骂的晏阳书生。
“你这大半夜的又想到什么了。”萧无痕也不和宗皖律口舌，他最是了解宗皖律，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个性。只怕此时叫他和苏十来，也不会是什么正事。
“自然是有好事，才找你们二位。”
宗皖律一声击掌，门被打开，两边鱼贯而出穿的花枝招展的侍女，，手里端着生鲜肉类，更特别的是竟然还有人抱着枯木。让如此娇滴滴的美人穿着丝锦罗织抱着这样的东西，还真是奇异。
“……你，不会要……”
“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辜负，更何况苏姑娘也是第一次来春露台，我怎么能不仅尽一番地主之谊。
苏十被宗皖律这一番洋洋得意的模样彻底打败了。“你准备在房里烤这些？”
“当然不是，末儿，你们先出去准备着。”宗皖律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合着这些侍女只是出来走一个排场，满足满足这晏阳书生的恶趣味。
萧无痕倒也对宗皖律这安排不置可否，他随宗皖律胡闹也不是一两次了，何况苏十心情不好，宗皖律又安排了这样的事儿，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他先走了出去，对着那侍女说道，“末儿，去把你主子埋得那几坛醉梦生都给拿来。”
末儿跟在宗皖律身边许多年，对萧无痕也是很熟悉，自然知道他和自家主子间的关系，此时掩着嘴偷笑道，将手里的果盘递给了身边的丫环。“萧公子您上次来就把主子的几坛佳酿顺走了，这次主子好不容易重金买来的醉梦生又要被你拿来乱饮。”语气娇嗔，全然没有一个侍女的谦卑，萧无痕也不介意。只是让她赶紧拿来。
这宗皖律也是个嗜酒的，每次拿走他几坛酒就够他心疼一阵。可却改不了他爱炫耀的个性，每次有了什么新酒佳酿总是要忍不住找人说上几句。这样还能不被萧无痕惦记上？
苏十跟在后头，听到萧无痕的话，转头对宗皖律一笑，这家伙还真是嚣张的很，醉梦生是最好的酿酒师手中的上品，只稍一杯就能让人醉梦浮生，因此而得名。实在是不可多得。他竟然还有几坛。
“苏姑娘也爱酒？”宗皖律懒洋洋的跟在后头，对萧无痕一横，“我的这几个丫环倒很听你的话，连我的宝贝也拿来献给你。”
“哪里哪里，她们可不是也听到了你肚里的酒虫在叫。”
“这醉梦生千金难得，倒不知道是怎么得来，好让我也让我爹爹去埋个几坛在自己府中的院子里。”苏十有意为难宗皖律。这醉梦生最好的酿酒师傅可不是在广陵侯属地内。
宗皖律却没当一回事，“和春露台做买卖这样的好事，谁能拒绝，这醉梦生可没你想的那样不可得。”
叫做末儿的丫环很快就端上了两坛酒，这春露台的侍女也不同寻常，如此两坛酒，她抱在手中走起来也是轻快寻常。
旁边已经有人为他们端上三个大碗，见到这排场，苏十真有些哭笑不得，这酒竟然就着大碗喝，宗皖律也不怕出了春露台被人拍死，如此佳酿被他整成那些露天酒肆里劣等掺水的酒。
宗皖律毫不在意的和萧无痕席地而坐，苏十左右看了看那些端站的侍女和已经燃起的火篝，左右为难，倒是末儿看着苏十一脸的无措笑道，“苏姑娘您就坐下吧，咱们主子做过更荒唐的事儿多了去了。”
言语之中毫不把宗皖律这个主子端放，很是随意。
苏十只好坐在了他们空出的位置，看着宗皖律娴熟的串上一串肉，兀自得瑟的摆上火篝。“这情景还真是让我想起当年刚认识你时，我们在荒木林里取火饮酒。”
原来宗皖律这是想和萧无痕一起遥想当年。
苏十闻言，接过萧无痕递给自己的酒碗，学着宗皖律那样，喝上一大口，也不接话，听二人闲谈。
“当初我要是知道春露台的晏阳书生是这般样子，可绝不会邀你一道喝酒。”
“诶诶，没我你能有这么多的美酒喝？有这肉？你当年拿给我的是什么酒，都不知是哪来的次品，到还好意思说。”
“这醉梦生这样的好酒到了你这儿也只是配个破酒碗，什么酒有区别？”
“末儿，你看这家伙。”宗皖律指着萧无痕，对着那丫环说。“以后他再来，给他门外买二两烧酒就行，可别把我那些好货儿又拿去给这家伙。”
那丫环也不应，只是又一副痴痴笑。
“那天要不是你，那几个小贼早就乖乖把彤花村那美姑娘的画像给了我。”
“给你做什么，那姑娘又不是江湖中人。你还想将她收进《春露花影》之中？”
“呸，你就知道看这种东西。”宗皖律又喝了一大碗酒，让苏十这种爱酒之人在一旁暗自叹息，这么好的酒杯白白糟蹋了。这人完全是牛饮！
而萧无痕和那末儿的姑娘则是哭笑不得，这《春露花影》是宗皖律所编，如今他倒好，唾弃起来也真顺口。
“我只是给我爹讨媳妇！你懂不！”
“不……懂……”哪有这么大的儿子给自己老爹找媳妇的。
“末儿，这家伙真蠢，你说主子我怎么就和他成好友了。”宗皖律换了人说。
可是末儿依旧婷婷站在那儿，不回答这已经晕乎的主子。
宗皖律见末儿不搭理他，觉得没趣便把矛头对象了苏十，“苏十我和你说，这这宗皖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
宗皖律……苏十忽然明白眼前这人竟是醉了，醉梦生香醇迷人，却也烈性。而宗皖律又接连牛饮，竟然是轻易的醉了。
而萧无痕和末儿想来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也不阻拦，只是等着看戏。
这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
“他……你们就任由这样了啊。”苏十指着东倒西歪的宗皖律朝萧无痕说道。
萧无痕点点头。
倒是一直不说话的末儿接了苏十的话，“苏姑娘放心，我家主子醉了就爱说点话儿，没什么其他事。”
言下之意就是由着宗皖律在这儿胡说八道了。
苏十顿时大汗。只好讪讪的朝萧无痕看去，月光柔软的洒下，印的的萧无痕的侧脸更是挺拔，轮廓分明，眼带桃花，察觉苏十的目光萧无痕侧脸过来。
“怎么了？”
苏十突然消了声音，不知该如何开口。嗓音干涩，又想起她对宗皖律的承诺，这样一个翩翩贵公子，却又是江湖大侠，虽然在易水相见时，被他几番戏弄，可这一路来，他的好，苏十也都心里明白。
更何况，今晚那个怀抱。那一句话。
“……丁宣怎么还没赶上我们。”明明想说的并不是这句，最终开口的话却成了这样。
萧无痕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苏十要问这个。沉声道，“丁兄或许是直下贺州了，怎么，你想见他了？”
“也没，就是想我的小毛驴了。”苏十提到自己的小毛驴就笑了。
不知道当丁宣发现她的毛驴不见了是怎样的场景，那人对什么事情都格外上心，也总是弄得自己一本正经，无趣许多，却是个老好人。
如今自己让人把毛驴顺回景都了，不知道等丁宣知道驴儿不见了是怎样的场景，又会怎样对她说。
萧无痕见她提起丁宣一脸笑意，心里很不是滋味，脸沉了几分，但他是谁，江湖翩翩公子，只是片刻，神情又恢复了。拿出纸扇敲了敲苏十的头，“一头小驴有什么好，等有空了我教你骑马。”
自从遇到了苏十，这扇子最大的功用就是用来敲一下苏十。
一旁的宗皖律仍旧在碎碎念道着，末儿在一旁照顾着自家的主子。又瞧见萧无痕看苏十的眼神，便让其他丫环帮忙者将宗皖律抬进屋去。
她微微对萧无痕做了个歉意的表情。萧无痕颔首看着她们抬走了这不胜酒力的醉鬼，却忽的瞧见被侍女们扶着的宗皖律猛地睁开双眼，嘴角轻轻勾起朝他一笑。
这家伙——竟是装醉。
其实宗皖律倒也不是成心要装醉，他本就不胜酒力，大碗烈酒下肚之后，便说话有些不受控制，他见自己已经说话稀里糊涂，索性随意到底，又是给萧无痕和苏十制造机会。
苏十如果真的听进了自己刚才的话，自然会趁着这档口，表明心意，让萧无痕早点抽身。
只是这夜晚，苏十与萧无痕注定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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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痕被宗皖律这幼稚的举动弄得很不自在。
所以当苏十再次看向他时，他不自在的站了起来，周围的侍女早已识趣的退下了，只剩下他二人对着渐渐势衰的火篝。
本来很是扭捏不愿坐在院中地上的苏十，此时到不愿意起来了。抱着酒坛，一点点的倒出这琼汁佳酿，她爱酒，更爱酒入喉咙的丝丝凉意。
入肚之后，更仿佛是能消除一切苦痛。压下心中所有彷徨。
“你别再喝了。这酒虽好，却也不能多饮。”
苏十笑笑，不理会萧无痕的劝告，“我告诉你啊，我从小在酒坛里长大的，什么酒可都放不倒我。”
她就这么喝着酒，而萧无痕也就站在一旁看着她。
两人之间沉默了起来，有些东西，一旦介怀，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谁不贪恋那一丝无端的温暖，可又有谁能承受这关怀。
“我和你讲我小时候的事儿好不好？”她抱着酒坛，忽然想到了过往的一些事儿，便开口道。
萧无痕点点头，又重新坐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他直接坐在了苏十身旁。
“你坐的这么近做什么。”
“听得清楚。”
他淡淡说道，苏十也就顺从的点头，开始讲她的故事，“我小时候可调皮了，我爹有好几位夫人，所以我有很多哥哥姐姐。他们都很疼我。”
其实富贵门中，夫人的争宠早已不稀奇，苏十他爹的几位夫人，出身名门也都不是好相与的，只是面上的功夫都做得很好。再加上苏十很早就没了娘，又是个女娃，几位夫人倒真没有什么必要为难她。
加之她又是府上最小的孩子，受着宠，所以几位哥哥姐姐也都在娘亲的教导下和她相处的很融洽。但是这样的好，又怎么会分辨不出呢。
越是孩子，越是有一颗纯净可分的心。
苏十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府上除了爹之外，没有一个人是真的疼爱自己。就连最低等的仆役也会在背后议论她的身世，她的娘亲甚至没有被轿子抬进过这府里。府里的人都只道是某天老爷突然带了位江湖女子回来，后来生下素食没多久便死了。
那是个没有富贵命的女子。府里的阿婆这样说。
可她的女儿确实大大的富贵。这也是那位婆婆说的。
确实，她爹的孩子很多，却没有一个是这样被宠着的，姐姐们早早的受着女戒，哥哥们更是跟着夫子读书万卷。只有她，在放纵中长大，五六岁的她，最是顽皮，抓着虫子扔进几个姐姐的被窝，好好地大门不走逼着二哥带翻墙，又或者是把她爹珍藏的名家画卷玩火烧了，总之，没有她苏十干不出的事情。
但就算是如此，也没人说过她一声。
没有人告诉苏十，这些事不对的。直到她救回了李青原。
“还有呢？”苏十想着自己的过去，一直没有继续，萧无痕看着有些痴醉的苏十，轻轻推了推她，问道。
“没了啊。”苏十说的理所当然。“我的哥哥姐姐们，真的，都很疼我。”
这算是什么话，萧无痕摇头，难不成今晚自己就遇上两个醉鬼？
苏十见他这样，吐了吐舌，“好啦，我那是玩笑。不过我小时候的事情真要说起来可以很长，一夜都说不完，也可以很短，一句也就说完。”
“一句就说完？”
“是啊，我小时候笼统来说就是个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小霸王。”
萧无痕看苏十一脸得意的说着，眼神里确实无尽落寞，叹道。“那小霸王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苏十被问的怔住。
她不开心，但她不会和任何人说，不会和爹说，因为她已经得到了爹太多的关怀，以致于几个姐姐出嫁前都在私下里不住的抱怨爹的偏心。连回门都不多。更不会像几个哥哥抱怨，他们对她已经够好的了。她不能再去给他们添麻烦。
“我哪有，从小到大，只有我让别人不开心的份儿，哪有我自己不乐的。”
“你都让别人怎么不开心了？”
“譬如，我给二哥身边的丫环改了个名儿，叫多多。”
“多多？”这名字很是端正啊。
“因为我和她说，她整天说话说得多，吃饭吃得多，所以是双多，叫多多正合适。”
……
“我当着我二哥和爹的面说的。所以她被爹赶到柴房了。”这富贵人家的公子身边伺候的丫环可要比那些粗使丫鬟矜贵许多，身份用度也要好上许多。那丫环一下子被派到柴房去，自然是开心不起来。
不过谁让她喜欢到处碎嘴。还被苏十发现了。
苏十不会和她爹抱怨什么，但谁要惹了她，她自有自己的法子整人。
“我还给张管家的女儿送了一簪子。银质的桃花样式的。”
唔，这听着是好事。不过这次萧无痕学乖了，他不说话，等苏十继续。
“结果她被蜜蜂给蛰了。头上肿一大包。”
因为苏十让人在簪子上动了手脚，抹了东西，又把张管家的女儿叫去了后院那个马蜂窝处。自然，那个马蜂窝如何让人捅了就不在苏十管的范围内了。
反正最后就是张管家的女儿再也没有来过府里，也再也不会用她那擦着浓浓脂粉气的手捏自己了。
“还有隔壁街的那个……”
苏十说上了隐，停不住，将自己小时候那些捣蛋的事情一件件的抖落出来。
她就不信，萧无痕听了她这么多坏事，还能无动于衷。
只是她也太低估了萧无痕，在萧无痕心里，权当做苏十这是信任自己，所以才将自己的过往吐露。更何况，江湖舔血的事情都不曾放在心中的萧无痕，怎么会因为苏十小时候做下的那几桩事儿就被吓到。
说到后来，苏十突然乐了。她其实哪有那么多事儿好不开心的。她只要好好地尽兴一场，然后回家乖乖的嫁人，不管那人是谁，只要能帮上爹和哥哥们就行了。
不管那宠爱是因为什么，她苏十确实是受了这么多年。何必要去在意背后的真真假假。活的太过明白有时候反倒容易伤心伤肺，还伤胃。
苏十呕了一下。
这酒果然太烈，一时不查，这么多的酒下肚，倒有些难受。
她晕乎乎的倒下，还很清醒的没有往萧无痕那一边，只是萧无痕眼明手快接住了她。
这一整夜，苏十做了一个又一个梦，她这十五年都仿佛如梦一场，走马而来，接踵不断……
醉梦浮生。
醒来之后，又是新的一日。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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