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月15日·夜晚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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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教会本早该熄灯，但神父此时仍然坐在礼拜堂内，静心等待来客。果不其然，他才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客人便擅自打开大门走了进来。
“哦，你果然来了吗。”
见到少年魔术师，神父优雅从容一笑。相对于对方如此完美的仪态，谢尔却是阴沉着脸，见到神父灿烂温柔的笑意，心中更是不悦。
“你知道我会来？”他可不记得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想法。
神父点头，“自然，你把想法全写在脸上了，也只有那个喜欢无视人的丫头才看不出来……不对，应该是就算看出了不对劲，也不屑思考吧。”
这是赤果果的嘲讽。
约翰可没错过今早谢尔见到他时一闪而过的杀意，对于自己的敌人，他向来不会客气。再说，没人喜欢莫名其妙被惦记上。
谢尔皱眉，更是不悦，“别随便揣测露雅小姐的心思，像你这种虚伪的男人又怎么会理解她呢。”
“不准揣测？怎么，别告诉我露雅是什么不可亵渎的女神之类的，还不准别人揣测她的想法？你该不会看她有点沉默寡言神秘莫测的就真把她当成心目中的女神了吧？”怎知约翰却是笑了，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大笑出来，“用你们的话来讲，那个女人就只是个典型的魔术师。当然以人类的标准来看，是个冷血的人渣。也就你这种人才会把她侮辱成女神什么的。”
“不准侮辱露雅小姐！”
不知为何，谢尔本能地打断了约翰的话。
他有种预感，若是让约翰说出他的那些胡话，那名为谢尔的某种观念将会支离破碎，再无法回到从前——
“栖息于吾身的怨魂啊，如今时机已到，释放束缚其魂之怨恨，对迫害汝之人施以复仇之火吧。”
随着编织出的咒语，以谢尔为中心，这封闭的神圣教会顿时起了一阵阴风。
耳边仿佛能听见无数悲痛哀鸣，包含怨恨执念的诅咒在教会中响起，如此邪恶，宛若置身凶宅般，毛骨悚然。
怨灵。
约翰挑眉，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居然在神圣的神之家召唤怨魂，也不知这家伙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做事不经大脑的白痴。难道他不知道净化鬼混是教会擅长的工作之一吗。
取出怀中的黑键，他笑了。
“侮辱？侮辱她的人明明是你。擅自将她的形象美化，并将自己脑中的妄想加诸在露雅身上，渴望她化身为你心目中的女神形象，这对她而言不是侮辱又是什么？”
谢尔身形一震，眼中竟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茫然。
似是感应到主人的动摇，周围的怨灵也不再那般凌厉。
见此约翰自然不会放过，继续落井下石。
“知道为什么露雅那么不待见你吗。那丫头虽然对所有事都不在乎，但偏偏心思细腻得很，她早就看穿了你只是在透过她看着某个臆想中的人物罢了。”
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但看在某人眼中，却是赤果果的讥笑，让谢尔顿时恼羞成怒！
怨灵在咆吼、阴风狂暴吹响、刺骨的寒意贴上肌肤，宛若实质的冰刃在身体上刮刀。但神圣的圣职者并不惧怕，他只是沉稳地站在那儿，仿佛一只优雅的猎豹，等待捕捉猎物的最佳时机。
然后——他动了！
长剑在手中尽情挥舞，将四周逼近的妖魔鬼怪一律斩杀，冷酷无情不带一丝惧怕，仿佛那不是人人恐惧的怨魂，不过是一群无需停留在视线内的蝼蚁。
他的动作并不华美，干练简单，却最是实用。招招式式都似练习的千万次般熟练。
先是用言语激怒对手，即便这会使自己陷入危机中，可同时也能让对手暴露反击的空隙。
神父就这样一直线地往魔术师冲去！
有的时候，无论一个人的天赋再高，也无法敌过所谓的经验。
所以当谢尔对上战斗经验丰富的代行者时，他被神父刁钻凌厉的攻势给弄慌了。
“怨灵们，守卫吾之身——”
肉眼无法窥视的灵体们接二连三地冲上前来抵挡约翰的攻势，却反被轻松撕裂，只能稍微阻止神父的脚步，却无法让他彻底落入败势。
约翰并不在乎身上无数的伤痕，那些不过只是小伤，没有必要在意。目前最首要的便是击倒敌人。而且他可没忘记，敌人是能驱使英灵的Master。
突然，直觉发出警报让他立刻往后方跳开，见到的便是如此原先站着的地方被突然冒出的地刺刺穿的情景。
若是自己反应不够及时，恐怕已经成了肉串了。
眯起眼，约翰伸手握紧胸前的宝石十字架。
“主啊，请给予你的仆人加护吧。”
诚恳的信徒如此祷告。
× × ×
人烟稀少的新都街道上偶尔也只能见到几个流连夜晚游乐场所的混混还在街上徘徊，至于奉公守法的大多数居民早已经返回家中睡觉了。
那位黑衣少女就只是这样呆然站在街道正中央发呆。不，与其说她是在发呆，不如说她是对这繁华的城市看入迷了，只是忘我地观察着这世间上的一草一木，高楼大厦，感受着这里的一切。
“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如果无聊不如陪我们玩玩吧？”
“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很愉快的～”
对于这几个凑上来的流氓，少女苍蓝的双眸也只是施舍他们一眼，皱了皱眉，后便当作完全不存在般彻底无视。
“喂喂，还真是冷淡啊～”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冷艳高贵？”
虽然这帮流氓嘴上嬉笑，但手上动作可没闲着，伸出手是打算用强硬手段将少女拉走了。凌晨三点出现在街道上的女人又有几个是正经的？
但是那几双脏手还没碰到少女，就注定了其命运——
“——啊啊啊啊啊！！！！”
几声惊悚尖叫，却也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便彻底陷入死寂中。
少女淡漠地看着眼前几个倒在血泊中的混混，似有些无法理解地皱起眉。这些人是被突如其来的几把宝具给刺死的。
少女将视线望向前方，那里站着一位娇小的人影略带无语地看着自己。
“……所以我才说这时代的人很丑，真是风度。”
金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柔和光泽，那双石榴石般鲜红的眼睛愉悦眯起，嘴角是一抹狡黠的笑意，年幼的男孩亲昵的对少女打招呼。
“晚上好，大姐姐。”
“…………”
“嗯？大姐姐，你没听到我的招呼吗？”
少女只是奇妙地凝视着眼前的金发小男孩，良久后，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困惑，眉头轻皱。
“……第三次了，可是你缩水了。”
小男孩却还是那灿烂如天使的笑颜，理所当然地道：
“嗯，这的确是我第三次参加圣杯战争了呢。”说罢，小吉尔天真可爱地歪着头思考，“虽然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既然大姐姐说我缩水了……难道大姐姐认得长大后的我，我们还曾经像这样交谈过？”
沉默地望着男孩，半响，少女才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是啊，你是第一个无法被污染的人。所以我印象深刻，王中之王。”
“谢谢夸奖，大姐姐。”他笑容灿烂，看来似乎真的很开“话说大姐姐怎么会在出现在这里呢？你把‘那个人’吃掉了？”不知为何，语气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少女淡淡表示，“你很讨厌露雅。”不是问号而是确信。
小吉尔点头，毫不掩饰他对露雅·泽尔里奇的厌恶。脸上甚至还是那灿烂的笑颜，似乎并不觉得当着本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有何问题。
“她只是在沉睡中。——因为我的存在变强了，她需要休养好压制我。”
“哼嗯？你果然不打算吃了她啊？”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少女根本没打算理会金发英灵，只是将视线转向别处继续发呆。
男孩嘴角抽了抽，显然无论是谁，被无视都是不愉快的。但很快地吉尔眼中闪过精光，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咪。
当露雅注意到时，小吉尔已经牵起了她的手。
“难得在街上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我们去约会吧！”
“…………”似是傻了，没有回答。
而小吉尔也不在乎露雅的沉默，“你就是一直发呆才会那么笨，多上街走动走动参与人类社会才能促使脑子成长！”
这句话顿时让露雅皱眉，她似乎被人骂是个笨蛋？
“你想否认？”似乎注意到少女的不悦，男孩笑得狡黠，“可问题是，你的确是个笨蛋啊。走吧走吧，别像那么多！”
× × ×
神父并没有等来神的加护。
他与露雅·泽尔里奇说起来其实算得上青梅竹马，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因为当年教导不能使用魔术的露雅拳脚攻击与枪术的人正是他。
宝石翁为了让脆弱的养女学会护身术，不惜从教会拐带年幼的信徒。
而约翰就是因为武艺上的天赋，以及对神不屑一顾的心态，被宝石翁选中的少年。
作为关系亲密的青梅竹马，约翰与露雅有自己的一套联络方式，是作为紧急共同用的装置。他的那宝石十字架吊坠便是与露雅联络的装置，至于露雅，则是耳垂上的耳钉。
只是此时的约翰并不知道，他的青梅竹马因为早前狂战士的消逝而陷入沉睡。他根本不知道，此刻占据露雅·泽尔里奇的人是一个披着露雅人格外皮的邪恶恶魔。
而且——某位英灵更是被其Master派去拖延露雅的脚步，现在的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此，拯救她陷入困境的青梅竹马。
手中握着黑键，神父不断重复砍砍砍砍的动作。
周围，是无穷无尽的怨灵，因各种原因死不瞑目，化为冤鬼发泄心底黑暗的灵魂。
教会附近是一块墓地、不远处的新都公园更是因为八十年前第四次圣杯战争枉死了五百条人命、还有这块名为冬木市的土地——孕育世界所有之罪恶，逐渐将这块土地的灵脉污染成漆黑色的邪恶。
在这块土地上，谢尔能驱使的灵魂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赢不了。
这是在约翰砍杀了大约半个小时后，预测到的结果。
所谓蚂蚁也能咬死大象。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强也只是一个人，无法以一敌百。约翰今日输的原因只会是因为魔术师使用人海战术，而他本人则是躲在后头观战。
怎么可能赢得了。
『死亡一点也不可怕。』
眼前似乎出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瘦弱幼小的身姿，浑身缠绕白色绷带，身穿一件黑色连身裙的小女孩。
『所谓的死，不过是经历疼痛过后的休养罢了。只是一种彻底脱离痛苦的方法，没有必要恐惧，也无需逃避。』
如同初见之时，那如同破残的陶瓷娃娃般死寂的孩子如此说道。
她甚至不能称之为小孩子。
‘那’只是一个早已经死亡，被彻底玩坏了的玩具罢了。唯一的悲哀便是，那个玩具曾经拥有自我意识，有接收痛苦的神经线。
所以超越负荷的痛苦将女孩杀了，并变化成一个死亡的玩具。
一碰既碎的玻璃娃娃。
『——你害怕吗。』
约翰难得地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已经分不出那究竟是自己脑中出现的幻觉，还是谢尔用魔术施展的幻术。但看着那小女孩举起手中眼熟的银色手枪，约翰只知道，他大概会死在自己对露雅的情谊上吧。
“砰！”
手枪发射。神父以熟练的动作与速度快速跳开躲过子弹的轨迹。
将一只手上的黑键丢到一旁，他迅速将手伸入怀中——
……却突然一愣。
“砰！”
敌人是不会给他休息的机会的。在战场上，稍微的愣怔便是致命的空隙。
胸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彻底停下动作，望向前方那小女孩的身姿——如今已经开始模糊，并化为虚无的人影。
那果然只是幻觉。
击中他胸膛的并非子弹，而是凝聚了魔力的魔术攻击。
……缓缓倒地，约翰嘴角依旧是那不变的苦笑。
“啊啊……老子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死在这丫头手上……”
他怎么就忘了呢，他把自己的枪送给露雅了。
不对。
那把枪是一对的，他与露雅一人一把，又何来送人一说？
“……我怎么就忘了呢……”
他手上的那把枪早就坏了，然后露雅便将自己的那把让给自己，自己却彻底将这件事给忘了，把枪还给露雅后，自己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枪了。
模糊的视野中似乎见到了敌人的接近，但他并不在乎，也不加以理会。
这个人只是个可悲的妄想者，没资格让他正视。
约翰·卡斯帕托并不是输给少年魔术师，他是被最亲爱的那个小丫头击败的。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月15日·夜晚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