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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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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客栈回到府衙之后,文甄青便找到了方大人,请示田孝宇一事。
一听对方竟是礼部侍郎家的宝贝公子,方大人差点儿就要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拖着病体扫榻相迎。
见状,文甄青急忙按下他,再三说明,田孝宇此行只是来游玩而已,着实不用如此隆重,方大人这才又重新躺下。
不过,方大人还是不放心的再三叮嘱道:“文师爷,此事便全交由你了。你定要好好招待田公子,尽一尽咱们的地主之谊。”
“大人放心,文某省得。”
待文甄青走后,县令夫人这才神情古怪的端着刚熬好的药汤走进来,开口便道:“老爷,那位可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你这一方父母官都还没露面,却让一个小小的师爷出面招待,算什么道理?老爷就不怕怠慢了贵人?”
“哎哟喂我的好夫人呀,你快少说两句吧。夫人可知这一路上我为你捏了多少冷汗。”方书躺在床上,一脸无可奈何,“你知道这文师爷是什么人吗?他可是当朝丞相的三公子,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弟弟呀。若让我去迎接侍郎公子,那才真的是怠慢了贵人啊。“
苏福香手中的药碗“砰”的一声掉落在地,。
“……你,你个杀千刀的,为什么不早说?!”
见完方大人,文甄青便直接回院子休息了。
他脸色犯白,咳得也比之前厉害了些许。
“看来还是托大了。”文甄青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自嘲。
梦莹打了盆温水进来,拧了帕子奉给文甄青净脸,嘴里抱怨着:“公子,您让那田孝宇住进来做甚?此人居心不良,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引狼入室?”文甄青被梦莹这比喻逗笑了,“阿莹,你觉着那田孝宇算得上狼吗?”
梦莹细想了想,噗呲一笑,“公子说的是,姓田的顶多算只赖皮狗,那姓聂的才算狼呢。”
“行了行了,”文甄青笑着说,“我让那田孝宇住进来自然是因为他有用。”
“此人就是个酒囊饭袋,文不成武不就的,能有什么用?”
“就凭他是田侍郎之子。”文甄青耐心道,“且此人虽有心打探消息,可手段稚嫩,实在不足为虑。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也好掌控。”
不过,连礼部侍郎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冒险前来打探虚实,看来形势已然非常严峻。
如今朝中三足鼎立,搞得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们都没有法子揣摩上意,一个个举棋不定,如履薄冰。最后只得另辟蹊径……
文甄青陷入沉思,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眉头微皱。
如此,倘若那消息再被泄露出去,怕是这一县的无辜百姓全都会落入非常危险的境地。那张二之死,李东的莫名失踪,不正是某种诡异的信号吗?
局势刻不容缓,须得尽快行动。
“哦对了公子,您让我吩咐下人搬了石凳石桌到院子里,还让人准备好酒好菜,莫不是要请回田孝宇那一餐吧?”
“傻丫头,你猜猜看?”文甄青打趣道。
“公子,您都叫我傻丫头了,我怎么可能猜的着?”梦莹气鼓鼓的说,“不过啊,这世上能让您老人家主动请客吃饭的,阿莹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几人呢,就凭他?我呸!”
文甄青难得笑开了怀,“我说丫头,自从离了京城,你这张嘴呀不仅话变多了,还愈发毒了。”
梦莹一听这话,不甘示弱, “公子不也一样?越来越喜欢打趣人了,哼。”
明月高悬,星子满布。
聂行风一进屋,便见桌上的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他走过去拿起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
【请君一叙。】
果然来了。
将纸条紧紧握住,聂行风难得面露犹豫。
薄薄的一张纸,拿在手中竟恍若千斤。
一刻钟以后,聂行风还是来到了文甄青的院子前。
大门虚掩着,他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只见院子里的石桌上,早已备好了下酒的小食。精致的酒壶中,也飘出浓郁的酒香。
微凉的秋风里,文甄青就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眉眼含笑。
谦谦君子,面冠如玉。
他身披一袭深蓝色的大氅,拿起茶杯轻呡一口,道:“想着咱们也来到此地多日了,在下却还没有请聂大人喝上一杯,实属无礼。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月色正浓,赏月酌美酒,岂不快哉?聂大人,请坐。”
聂行风定定的看他了几秒,几步走来坐下,拿起面前的酒壶为自己倒上一杯。
“在下身体不适,只能以茶代酒,还望聂大人莫要见怪。”
“明人不说暗话。”聂行风干脆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坦然相告,“我之职责只是护你安全,仅此而已。其他的恕在下无能为力。”
文甄青一听,便笑了:“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敢问聂大人,若我涉险,你当如何?”
聂行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若执意找死,在下也无可奈何。文公子贵人事忙,聂某告辞。”说完便起身离开。
刚要跨出门,聂行风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聂大人,并非我故意将自己置于险境。而是我既已为鱼饵,你又怎能独善其身?如今危机四伏,大乱将至,树欲静而风不止。倒不如你我二人合作,胜算更大。”
聂行风停下脚步,思虑片刻后,慢慢回头看去。
月光下,树影间,只见此人就这么直视着自己。双目明亮,里面好似装着漫天星辰,竟不似凡间之人。
让人想逃离,却更想再靠近几分。
聂行风不禁有些愣神。
“长夜漫漫,我这儿有个故事,不知聂大人想不想听一听?”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那便是想听了。”文甄青轻笑道,“聂大人快坐下吧,酒还没喝完,这可是藏了30年的竹叶青,得来不易。”
踌躇片刻,聂行风终还是走回来坐下,只是脸色还有些许难看。文甄青瞧他的神色,只是默默笑着摇了摇头。
仰头望向天上皎月,只听文甄青缓缓道来:
“传说400年前,正值天下大乱,大夏朝开国皇帝赵元崇曾得到一颗天降奇石,上面刻着【受命于天】四字,震惊八方,四海臣服。当时还是军师的葛玄机将之做成一枚方印,名约【山河宝印】,引人觊觎。然而世人并不知道,就在赵元崇登基之后,时为国师的葛玄亮又奉命用了数年时间,寻得天下龙脉所在,并将无数奇珍异宝与此印一起镇压于龙脉之中,这才保得大夏朝数百年国运不衰。”
听到这里,聂行风忽然哼笑一声,一脸不屑:“还当真是可笑至极。”
“哦?聂大人觉得何处可笑?”话被打断的文甄青并未生气,反而有些好奇的问。
“我大夏朝数百年国运昌隆,乃是无数将士浴血杀敌,无数百姓辛勤劳作方才所得,和那印章龙脉有什么关系?神鬼之说,无稽之谈,难道不可笑吗?”
文甄青定定的看着他,唇角弯了弯,整个人一下子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聂大人说得极是。只是世间之人又有几个能像聂大人这般看得如此透彻?为了这枚【受命于天】的方印,几百年间,曾有诸多帝王将相意图寻找此物,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还是无功而返,此印终成了传说之物。直到一百多年前夏明帝在位时,竟终于有了确切线索。而我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寻得龙脉所在,取得山河宝印。”
“所以,”聂行风明白了,“这龙脉宝印,就藏在清水县?”
文甄青点头:“没错。只不过关于龙脉的具体位置,当时派出的探子却并未找到。之后大夏和北燕之间战事忽起,夏明帝无暇他顾,这才放弃。”
“清水县这么大的地界,恐怕短时之内难有进展。”聂行风思索道。
“确实如此。只是此事如今或已泄露,时间紧迫。在下一介文弱书生恐难以成事。想来皇上让你前来,必定也是存了几分心思的。”
聂行风瞥了他一眼:“文师爷身边那侍女不也武功高强,还拉拢我做甚?”
“聂大人莫说笑了,阿莹那身三脚猫的功夫,怎能与聂大人相提并论?据说当年聂大人血洗恶人谷,怒杀十大恶人,从此一战成名,成为名震江湖的杀-神,一般宵小只需听见您的大名便会自行退避三舍。”
“没想到你一介书生,竟也知道这些江湖传闻?”聂行风有些意外道。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聂大人难道不知道?”文甄青笑了笑,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聂行风沉默下来,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眼见一壶酒马上就要见底,文甄青这才开口问道:“不知聂大人意下如何?”
“那敢问文大人,在下还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吗?”聂行风闷闷的回答,语气中竟还听出了几分委屈。
文甄抿嘴一笑,就连眼中都沁出了一丝笑意。
“那日后,还请聂大人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