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女尊）》BB茶

17、第十七章

　　苏泷没应他，却是将他轻轻推开，猛地站起来，在男人的惊异中，她跑到水缸前，屏了一口，死死地瞪着倒映在水面的脸。她十指又开始颤抖起来。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不住地往后退。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她捂着自己的脸，满脸不相信。

　　“苏龙……”

　　“别过来！”

　　男人站定在她面前，看着她直捂着自己的脸，一脸痛苦和茫然。

　　苏泷低着头，拼命想着这里面的究竟。她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之前明明这脸还是黝黑地像老实的庄稼妇人。为何她一醒来，自己的脸就变成另个人了？这张脸就是苏龙的么？她就是长这个样子吗？

　　她抬起头，正视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让她熟悉又陌生。

　　明明是云遥的脸，但是看着年纪却比云遥年少了些，而且云遥的腿还是残的，这个男人的腿却是完好的。他的身份还是戏子。

　　“你到底是谁？”

　　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我是云遥啊。”

　　“你不是云遥。你……你不可能是他的。他的腿不是这样的。”

　　她捂着自己已经开始在作痛的头。却听得眼前的男人在笑。

　　“苏龙，你又想说什么了啊？你又找了什么借口来打发我了么？”

　　“我不是苏龙。”她又一次狠狠地否决。

　　“你不是苏龙，那又该是谁啊？”

　　“我……”

　　眼前的男人一步步靠近她，嘴角原本温和的笑渐渐染上了些凄凉。

　　“苏龙，不要这样。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要好好过的。你说过你要娶我的。你还记得你送给我这个香囊么？你说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要我好好收着的。”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样式质地都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香囊。她盯着那香囊，觉得很眼熟，但她还是摇摇头。她真的不记得了。

　　男人这个样子，她看着即使心痛，却难以上前安慰他。她总觉得自己现在很混乱。她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到底是哪里啊？原本就是那旧宅子的地方，竟然会变成戏棚子。

　　她的头越来越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袋钻着要出来，又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袋里捣鼓着。痛得她感觉自己的头真的要裂开了。她痛苦地跪在地上。

　　“苏龙，你怎么？苏龙……”男人不停地叫唤她，她整个人痛得蜷缩成一团，眼皮很重，勉强抬头看那人，那人却离她越来越远。

　　不要……不要走……云遥……不要走……

　　正在给苏泷施针的大夫和站在一旁的云遥听到在昏迷中的人神志不清地说胡话，都愣了下。特别是云遥，清楚地听到女人不断叫嚷着自己名字，最后，甚至挥舞着双手，身体肆意挣扎乱动。正在施针的大夫有些慌乱，想要制止苏泷，却碍于手里正拿着针，无法分身。

　　“你应她一句吧。她现在需要的人是你。”

　　一直站在旁沉默地看着他们的习染突然开口道。眼睛直直地瞅着云遥。

　　云遥没犹豫多久，立马上前握住女人的手。昏迷中的女人终于碰到来人的手，就安静了下来，也不挣扎乱动了，就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再也不肯放开。连大夫施完针了，他要起身，她不肯。

　　苏泷醒来的时候，云遥正在喂她喝粥。云遥不时拿手巾替她擦到嘴边流下的汤汁。云遥没注意到原本紧闭着眼睛的人已经睁开了眼，他转过身把碗放到一旁，再转过来的时候，刚好和女人的视线对上。

　　“你醒了啊。”

　　云遥惊喜地问道。

　　苏泷苍白着脸，带着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没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云遥觉得这次女人醒过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但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之间也说不清。不管他做什么，女人都一直盯着他看，眼睛连转也不转。即使他爬到屋外去晾些被子，去做饭，他仍能感觉女人炽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开始有些难以适应了，但时间久了，他也不介意了，她要看，他就任她看去。

　　平日里，都是女人在照顾他和他的孩子。虽然女人没说，但是她总默默地为他做好一切。就连她下工回来，见到他在晾衣服，她也会找个理由，说什么他快点好起来才能帮她干活，然后她就一脸勉为其难地替他把衣服全晾好。碰上他被孩子纠缠地厉害，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做好，女人也没说什么，就抢先钻到灶子边，一边擦着汗，一边吹着灶子里的火，把饭什么的都烧好。

　　名义上，他是帮她收拾家里的，但实际上，他连什么忙都没干上，就被女人抢去做了。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一个人做仆人做得比他还轻松的吧。

　　他不是个傻子，对女人做的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不能接受女人的心意，他只能假装看不见，假装听不见她的话。这样，对她，还是对自己，都好。

　　云遥俯下身，凑向前，把还趴在地上四处爬来爬去玩泥土，浑身脏兮兮的孩子放到盆子里，用热水洗掉孩子身上的脏物。他没在屋外帮孩子洗身而是费劲把盆子弄进屋里帮孩子洗澡，是因为他知道女人想要看着他们。

　　女人虽然精神不太好，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一直带着笑意，看着他帮孩子洗澡。偶尔孩子顽皮地把水泼出来，女人在床上就会急得咳嗽。开始几次他不知道女人为何这么激动。几次之后，他才知道，女人是怕孩子溅出的水弄到他身上，怕他受冻了。

　　他把孩子放到床上，让他到床上玩去，自己才好去洗衣服。

　　他走出门口的时候，孩子没半点困意，还时不时揪掉盖在女人身上的被子，在女人身上滚来滚去。女人也不生气，一直笑呵呵，十分宠溺地看着孩子捣乱。他趴在门边，颇为感慨。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以为他们是母子吧。

　　想到此，他突然有些难受，推着盆子，慢慢往井口那里爬去。

　　说起这个井，是原本就没有的。只是，女人看他行动不便，又要爬去溪边洗衣服，不放心，三番两次就跟在他身边看着他洗衣服。

　　每次她去的时候，一些已嫁的男子也在一旁洗衣服，每次等女人走后，都指着他悄悄议论着女人对他如何如何好，连洗个衣服都跟来。他每次都差点忍不住想跟他们解释，他和女人的关系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但每次触到女人的眼睛，他就又把这话忍了回去。只是，他回去后就要求女人不要再跟他去了。

　　女人开始不同意，但最后想了一会儿，竟然同意了。他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心底有一瞬间有点小小的失落。

　　直到他从溪边洗完衣服回来的那天，他回宅子的时候，院子里就突然多出了口井。女人见他回来，不住地把手往后藏，他没说什么，只是在夜晚洗碗的时候，他才看到女人的手。女人的手指缝间夹杂着些杂物，手指甲也有些硬硬被折断了，手掌上面有些血痕。

　　他冷着眸子，没问什么。心底却很不高兴。

　　女人倒也知道看他的脸色，尴尬着脸，慢慢向她解释是挖井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

　　云遥在屋外搓洗着衣服，苏泷躺在床上，想起梦中那真实如亲身经历过的事，她就觉得头有点痛。这次醒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再像之前那样空空荡荡的，隐隐约约能忆起一些事，虽然每次想起来，头都会随之作痛一点。

　　她手摸着自己的脸，笑了笑。这张脸下面原来还暗藏着玄机。只要能将这个玄机解开，也许，她的记忆真的会有很大的突破。

　　若她真像梦中梦到的那般，她是苏龙，或者是她附身的这个身体是苏龙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就和她有关系了，她和云遥的进展就要拉近一大步了。

　　但是，她却同时恐惧，厌恶自己就是苏龙这件事。

　　“嗯……”

　　她正想着这些烦心的事，一声拉长的闷哼声立刻拉回她的注意。

　　她低下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瞪圆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家伙。她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小家伙估计是见到她不理他，在抗议了。

　　她瞥了小家伙一眼，小家伙光溜溜的小屁股还露在外面，她伸手拉过被子，把小家伙整个小小的身子盖在被子下面，只露出圆圆的小脑袋和一双黑黝黝，正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的大眼睛。她的身体还病着，没恢复，做完这些，她就苍白着脸，微微喘气。

　　小家伙和她瞪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了，眼皮慢慢垂了下来，毛茸茸的脑袋钻进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拱了拱身子，就安心地睡午觉了。

　　她轻轻拍打小家伙的背脊，让他更好地安睡。心底却在想着，若是她是苏龙，那么，这个小家伙就是她的孩子了吧。她又抬眼，瞅了在睡觉的小家伙一眼，眸子闪了一下。说实话，小家伙现在洗的白白净净，这些日子又好生养着，也胖了起来，白白嫩嫩的，越来越不像她现在这张脸，却与她在梦中见到的苏龙那张脸有近五成的相似。

　　外面的天气很好，苏泷睡了很久，但是被折射进来的阳光晒地舒服极了，也打了个呵欠，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云遥进屋的时候，苏泷和孩子都睡着了。他爬到床前的时候，正好看到孩子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女人的胳膊上，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张着。

　　苏泷躺在床上的期间，那好心的大夫过来了几趟。也将她的身体状况告诉她。苏泷早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却从来没怀疑自己身上竟然能还藏着毒，这毒可能就是影响她记忆恢复的来源。大夫告诉她，她可以为苏泷遏制着毒减少些发作的次数，但不能完全根治。要根治还须找到下毒之人。

　　听到这话，她只觉得希望渺茫，只要一日不恢复记忆，她就不可能知道下毒之人是何人。她问那大夫可否治好云遥的腿，大夫却是意味深长地望了望门外正在忙碌的男人，没回应她的话。只是那大夫的夫郎临走前，奇怪地看了她脸几眼后，就递给她一瓶药。

　　她在床上躺着休息了几日，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虽然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但只要她不会想起一些事情，头就不疼。

　　几日后，男人爬去后山上采摘野菜和野果，还没回来。屋子里就剩下她和小家伙。她走到院子里，小家伙还在床上爬来爬去，玩得正起劲着。

　　苏泷站在水缸面前，眼睛直视水面上的脸。那脸肤色黝黑，本该属于老实的庄稼人，但她眼睑处那双带着阴沉，阴沉里隐约透着死气却破坏这表面的一切。

　　她从水缸里舀了些水，倒在盆子里，从袖子里掏出跟在那大夫身边的男人给她的一瓶药，倒进水里。里面的液体是无味无色，被阳光一照，却折射出诡异的红色。

　　她俯下头，将脸完全浸入水底的时候，屋里床上刚才还在爬来爬去的小家伙此刻也停下来，安静趴在床上，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她这边。

　　当苏泷从水里抬起头，正午的阳光恰好照在她脸上，从她脸上滚落下来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带着浑浊，水里映照出的脸却光滑莹亮。

　　门口也正在这时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

　　苏泷睁开眼的时候，刚好对上云遥的眼睛，那眼睛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开始是不敢置信，接着是惊喜，这样的情绪慢慢积淀起来最后慢慢汇成愤怒。在苏泷还是一脸疑惑的时候，屋里刚才还在张望苏泷做什么的小家伙，在看到苏泷的脸变了样，小家伙被吓到了，立马大哭了起来。

　　“苏龙，你还真的很不错！”

　　云遥扶着墙壁，缓缓走过她身边时，嘴角带着冷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连瞧她一眼也懒得再瞧了，直往屋子里走去。

　　苏泷想解释，却在开口之时，眼睛死死地瞪着水面上的脸。

　　那是苏龙的脸，和梦中的人一模一样的，是和小家伙相似之极的该死的脸！

　　她果然是苏龙么？

　　云遥在屋里和小家伙待在一块。小家伙的哭声慢慢停了下来。太阳从高高悬挂到渐渐落下，天渐渐黑了下来，苏泷还是站在原地，眼睛直瞅着屋内，没走进去。云遥也从刚才就没发出声音，一直待在屋里，没出来，也没烧菜。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以前的她还真的从来没想过，有可能她就是自己恨了许久，嫉妒了许久，努力想取代她成为男人藏在心里的苏龙。

　　还真是讽刺。苏泷勾起嘴角的冷笑，低着头，冷冷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

　　若真是这样，那么，她还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夫郎，更是有了孩子，然后，像畜生一样，硬生生抛下这个男人。更可笑的是，最后，她好不容易活过来了，竟然还努力去追求这个她不要的男人。她竟然还不知廉耻地想着去挽回么？

　　“苏龙，你还真的很不错。”

　　是啊，她真的很不错啊。

　　苏泷脑子里没个确切答案，想去找云遥验证，一想到男人刚才气得铁青的脸色，她就停步不前。

　　苏泷以为今晚就要这样过了。只是，就在她沮丧之极的时候，老旧的门“吱”的一声，被人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推开。苏泷眼底的沮丧渐渐散开，眼睛集中在门后面的那个人。

　　她紧张地看着那个门被缓缓推开，就在她以为会见到男人的瘦削的身影时，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出现在门板上面。苏泷的嘴角抽了一下。而后，门停顿住，一个毛茸茸的头从门后伸出来，小家伙瞪圆着湿漉漉刚哭过的眸子，歪着头，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苏泷在那一刻只想揪起这个小鬼，抛到远远的地方去。

　　咱只能说看后续。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