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女尊）》BB茶

16、第十六章

　　“你醒醒啊。”

　　云遥突然被女人放在门槛的一旁，转过头一看，女人赫然倒在地上，紧闭着眼睛，任他如何叫唤，她也没睁开。

　　一些正在看戏的和正从外面进来打算看戏的人都渐渐围了过来。看到地上倒着个人，还有个小孩和男人趴在旁边，不约而同一脸错愕，指着他们议论纷纷。

　　一对夫妻正坐在戏棚下面看着戏，女人不时被一旁美艳的男子揪着耳朵，不断轻呼挣扎着。

　　“痛啊。轻……轻点。”

　　“我很大力么？真的很痛么？怎么刚才和美人眉来眼去的就不痛么？嗯？”

　　美艳的男子不理会女人的叫喊，继续揪着。

　　“习染，痛啊。你揪着我的耳朵也行啊，但是千万别动气啊，别忘记你肚子还怀着孩子呢，要当心点啊。”

　　女人虽是被揪痛，但手还是环着自己的夫郎，小心翼翼护着他的肚子，一脸紧张。被称作习染的男子瞧着她这模样，也渐渐平息了怒气，美目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才饶过女人被他揪红了的耳朵。

　　只不过，下一刻，自己却自家的妻主突然抱起，匆忙往外走。他刚想问发生什么事了，直到看到被人群围着的中央之处躺着个女人的时候，他抿着嘴，推着自己还未反应过来的妻主上前去看看。

　　“大家让让，我是大夫，借过下。”

　　云遥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整个人全慌了，只是紧紧握着女人完全没知觉的手，却不知所措。连孩子大声哭着他也没听见，眼睛空洞地望着女人紧闭着眼睛，看着她苍白的嘴唇，手不住地颤抖着，他努力想让手停止抖动，手却仿佛不受控制，一直抖个不停。

　　他觉得女人估计是渴了，嘴唇才那么惨白，想递杯水给女人喝，又不小心把水杯打破，又把断了一条腿的桌子撞到，自己也摔倒在地上。眼睛微微睁大，脑子一直回响着刚才听到的话。

　　“怎么可能？大夫，你是在说笑吧？你告诉我，你说笑是不是啊？”

　　云遥紧咬着下唇，愣是盯着床上的人看。

　　替苏泷把完脉的大夫一脸不忍，让自己的夫郎扶起已经明显心不在焉的人。

　　“我也算行医多年了，这种脉象我若不知道，也枉为医者了。”

　　她语重心长，指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泷。

　　“你看她，脸色发青带着青紫，脉象微弱，近乎于已亡人的征兆，而且，刚才我仔细看了她的发丝，她的发顶有些奇怪，轻轻一拉，便落了许多发。你看，这是什么？”

　　大夫的夫郎扶着云遥走到床边，让他坐下。他随着大夫的手指望去，眼睛微微睁大，瞳孔急剧收缩。

　　苏泷发顶上有些头发被大夫拨到一旁，发缝间隐隐约约显露着深紫色，近乎黑紫。

　　“这是……这是什么？”

　　云遥有些难以置信，又凑近点去看，那黑紫色竟然看起来有些诡异，令他万分心惊。

　　本来在一旁的人已经离开了床侧，站在门口，望着门外院子里的景色，才轻轻地说道。

　　“是毒。她的身体里面似乎养着一种毒，不是一时半会的毒，而是长年累月慢慢形成的，才渐渐汇上头顶处。上次，我替你诊脉的时候，曾看过你家妻主的气色，当时只是感觉她的面相看起来很怪异，但并没觉察到她有何不对劲。如今，这情况，倒是……”

　　屋里的人在说着话，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的人也在挣扎着。

　　“这是哪里？”

　　苏泷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不似平时那般沉重。踏出去的步子基本上她都没怎么需要使力。而且，好生奇怪的是，她记得自己的头很痛很痛，为何，一醒来，她的头竟然不会再作痛了呢？

　　苏泷一脸疑惑地按着自己的头，在瞧到自己身处的境地，不禁愣了一下。

　　这个房间不是她住的那个小屋子里的房间，这里比她买下的那间屋子还宽阔，还华丽。连她底下踩的毛毯子都比她在徐府见到的还贵重。她观察着这屋里的周遭，却发现外屋中央的高木呈阶梯上升的神坛上。那中间摆放着神龛，那神龛正在冉冉生烟。神龛下面整整齐齐地排放着历代以来的祖宗牌位

　　她闻着有些熟悉的檀香味，心底一阵隐约的揪痛。脑子开始作痛。她跪倒在地上。耳边轻轻响起了一个声音。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却看不清牌位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只觉得它们都在晃动。

　　夕儿，你是我们这个家族未来的当家人，你必须时刻谨记着，你不是一个人，你背上担负是我们整个家族的命运。

　　夕儿，你不能哭，你的软弱只会铸就你的消沉，你需要的只能也必须是坚强。你必须强大，这个家是不需要弱者的。你可知道，你踏错一步，便满盘皆输？

　　夕儿，你必须样样比人精通，你必须事事领先于别人。就算别人学不会，你也必须学会。你势必要成为家族的主事人。

　　夕儿……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她大声地怒吼，禁不住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双耳。那声音就像魔音，一阵一阵地摧残着她，一步一步瓦解她，一步步让她的精神崩溃。她神智有些恍惚，却突然有意识地跟着那个声音，推开满是檀香味的房间，缓缓往外走。

　　她记得，好像有一条路，是这样走过去的。只要走过去，她就不会痛苦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脱离了她的意识，自己动了起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往前边走去，向着那个散发着迷雾的地方走进去。

　　明明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她却觉得似乎在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一草一物，甚至整个院子，都让她觉得似曾相似。苏泷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间紧闭着的屋子。她的心没由来地抗拒。她想去推开这个门，抬起的手指却一直在发抖，手心甚至开始冒冷汗。

　　她终是咬着牙，闭上眼，一把推开这个房门。

　　待她睁开眼走进去，里面都挂上了白色纱帐。一阵阵哽咽声伴着哭声渐渐传进她耳朵里。她愣愣地直走进里屋。看到满屋子的人，一脸疑惑。

　　屋子里的人在看到她后，却全部跪在地上。

　　“家主，您来了。爷他……他去了……”

　　谁去了？

　　她脑子里轰隆作响，只是反复问着这一句。在场的人没人回答她。她睁大眼，望着床上那处。里面隐约躺着个人。未关紧的窗子，风从这里透了进来，吹起层层涟漪，将屋内的纱帐轻轻地吹起，她盯着床上的年轻男子，指甲硬生生戳进皮肤，待张开时，早已满手血腥。她心底莫名地一阵凄凉。

　　苏泷觉得今日的自己很怪，很不对劲。却又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的。

　　为何啊？

　　苏泷低着头，反复问自己。待她再抬头上，早已是另片天地。她微微吃惊，着急地环顾四周。

　　她刚才明明还在房内的，为何一下子的时间，她就到了这里。而且，还是这个地方。

　　“好啊，再来一曲。再来。”

　　为何，还有掌声？

　　苏泷完全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地方。她记得这个地方明明是那间旧宅子，怎么会这样？

　　在苏泷眼前赫然是一个搭起来的戏棚。戏台上的戏子手执白扇，淡蓝色衣摆正挥摆着淡蓝色的下摆，水袖轻舞，身段旋转，胜却风华绝代的美。敛起的眸子上勾着双狭长的凤眼，凤眼清冷却在瞅到她这个方向时，眸子里面分明勾着丝丝妩媚。而这人，也带给她极大的熟悉感。她认识他，却说不出他的名字。

　　苏泷使劲晃着又开始发痛的头。

　　“你来了啊。”

　　刚才还在台上唱戏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侧，脸上还带着未卸下的妆容。声音温温和和的，看着她的丹凤眼一脸温柔。这个男子见苏泷一脸呆傻，直愣愣地盯着他看，薄薄的脸皮慢慢染上丝丝红晕，眸子微微垂下，有些闪躲，羞涩不敢直看她，只是轻声问道。

　　“怎么了么？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你今天很美。”

　　见鬼了！苏泷骤然皱起眉头，抿着嘴角。她刚才只是想说不知道，为何她的嘴里就顺口冒出这句话啊？

　　眼前的男子却没注意到苏泷的怪异，听到这话，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嫩红的双颊更是羞红了一层。水葱般的玉指轻轻拉过她的手，眼眸子瞧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

　　“是这样么？你跟我来。”

　　男子拉着她，就往戏棚后面小跑而去。带着她穿过一间间小屋，直到走到一间门板上的装饰都掉光了的屋子前面才停下。

　　男子伸手轻轻推开门，带着她走进去。里面是个小小的院子，屋子的左侧还有两间小屋子。从一间敞开的屋子看去，里面有着个用旧了，已经黑乎乎的灶台，里面还放着张桌子。上面似乎还放些菜。

　　“你等我下。我马上去烧菜。”

　　男子让她坐在小院里的石桌子边的石凳上。他笑吟吟地走到两间屋子的其中一间，掀开门帘，朝着她看了一眼。见苏泷还一脸呆愣地看着他，男子掩着嘴，轻轻笑了笑，这才放下门帘，走进去。

　　苏泷从刚才就觉得这个男子很熟悉，刚才男子靠近她的时候，他身上传来的清香更是让她心头一震。她坐定在石椅上一会儿，又忍不住站了起来，往男子进入的屋子那个方向走去。

　　那个厨房外面有个敞开的窗子，苏泷站在窗子边，眼巴巴地看着里面正在烧菜的男子。这时正值炎热的夏日，她没觉得热，但是里面的男子却因为烧菜而满脸是细汗。

　　等他烧完了菜，想端出来，刚巧转过身就看到苏泷扒着窗子，两只眼睛片刻不离他，直盯着他看。他又脸红了起来，但嘴角的淡笑加深了些。端着几盘小菜和白饭，缓缓走出厨房。

　　将热腾腾的饭菜放在石桌上，拉过她坐下。为她布置饭桌，为她添上筷子，然后低垂着眸子，等她开动后，他才跟着吃饭。

　　“吃吧。你应该饿了吧。”

　　男子笑得眸子弯弯，夹起些菜，放在她碗里，才埋头，小口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苏泷没怎么吃，她实际上根本没感觉到任何饿意，她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对面的男子。男子似乎也知道，只是没说什么，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下次，你还来这里吃饭么？”

　　他突然开口道。苏泷没应声，却是反问道。

　　“我经常来这里吃的么？”

　　他被苏泷这话问得有些愣住，但还是点头。

　　“有时候不来的。但是大多时候，傍晚的时候，都会在戏棚后面等我从台上下来之后，等我烧菜，和我一起吃的。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你府里出什么事了？”

　　他一脸担忧，还没来的及再说什么，轻呼了一声，整个人就被苏泷拉了过去，再回过神，他已经坐在苏泷的腿上。

　　苏泷从怀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巾，为这个男子轻轻擦去额头的细汗。刚才听完男子的话，她的心就很奇怪地翻滚着陌生的情绪，很心酸。这个男子，连脸上的妆容都没卸下，就因为怕她饿了，就因为怕她等久了，连妆也不卸了，连身上厚重的戏服也没有来得及换，就忙着为她张罗吃的了。

　　只是，等她把男子脸上胭脂擦掉，露出一张素颜，苏泷却完全惊讶地瞪大了眼，手里的手巾也掉落在地上。

　　眼前，这张素颜即使没上妆，却也精致得很。微微翘起的薄唇，嘴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苏泷的手指颤抖，慢慢抚上他的脸，摸着他黑亮的眸子。

　　这个人，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是他。

　　“云遥……”她禁不住喊出口。

　　怪不得了，怪不得她一直觉得他很面熟，怪不得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原来是他啊，是她想要娶的，断了一条腿的那个男人啊。那么，他的腿呢？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腿上的一双修长又韧性的腿。

　　她的手轻轻按了上去。她一按上去，男人就颤抖地荡起腿。还有弹性，有爆发力，这腿还是完好的。

　　虽然之前云遥的手被打折了，但是只是脱臼了，很快就好了。只是云遥的腿却一直是她的心底的一个心病。他的腿，她曾在半夜偷偷爬起来看过，伤得比她想象的还严重。有可能就是治不好，终生要残疾的。

　　云遥估计是知道这点的，所以才不肯去大夫吧。

　　她在走神的时候，被她摸着大腿的男人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忍不住出声唤她。

　　“苏龙，你怎么了？我的腿没事啊。”

　　她的身体狠狠一抖，随之僵硬。缓缓抬去头，让男人亲眼看到她眼底大大的吃惊。她大力握住男人的胳膊，力道大地让男人轻呼出声。

　　“痛，痛啊。怎么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似乎没听见，眼睛一直灼热地盯着男人的唇，唯恐说出她不想听的话。男人的薄唇蠕动了下。

　　“苏龙啊。苏龙，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痛啊，快放开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颤意。

　　苏龙却是大受打击。满脸苍白。他竟然叫她苏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是苏龙啊！

　　见到苏泷像梦魇一样，暗道不好，低头就着苏泷的手，俯下头大力咬了一口，才让苏泷回过神来。

　　“怎么了？”

　　印入她眼帘的是男人一脸冷汗，手捂着自己的胳膊，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男人见她这话，更是疑惑。

　　“苏龙，告诉我，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一直在游魂？我刚才听到你一直念着‘腿’。我的腿没事呢。然后我一直叫你，你都没反应啊。”

　　男人担忧地抚着她的脸。

　　苏泷没应他，却是将他轻轻推开，猛地站起来，在男人的惊异中，她跑到水缸前，屏了一口气，死死地瞪着倒映在水面的脸。她十指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不住往后退。

　　出了点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