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数珠 ...
-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辰时了。”
昨夜想必是累紧了，怎么做这么奇怪的梦，乾隆帝一边由着宫人换衣一边揉着太阳穴。
“皇上，别忘了戴上数珠。”
乾隆迷惘地从高氏手中接过数珠，梦里面好像不是这一串……
“再哭，人就不体面了。这个给你，留个念想吧。”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这日子好生熟悉……“皇父，您别这么说，您一定没事的……”弘昼哭什么呢？朕也在哭？不对啊，皇父不是十三年驾崩的吗？怎么是……
一片薄雾笼着，什么都若即若离。那是……三伯？“怡亲王临丧面无悲色，手执红线所结数珠，请皇上明察降罪！”
“数珠是先帝临终所赐，嘱臣朝夕不得离身，请皇上恕罪。诚亲王身为先帝手足，迟到早散，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叔王所持，的确是皇父临终前亲自戴到叔王手上的，臣和众位大臣皆可作证！”
数珠的事情，朕自然记得，但是有一点朕真的搞不懂，按说先帝驾崩，怡亲王是最有资格也最应该悲伤的，为什么他在皇父驾崩之后，反倒不像之前哭得那么惨？
当然，朕不得不承认，叔王……好像真的没时间也没精力去伤心。天灾人祸不断，怡亲王在议事的时候很少直接发话，密折却是一道跟着一道，内容甚至能直接当做上谕……难道，皇父当年……不不不，一定不会，坐到这个位子的人，怎么可能毫无秘密？巧合，巧合而已。
后来呢，西北刚刚平定，九月，母后皇太后薨了，十月，四妹妹也没了。
叔王上朝的日子越来越少，在府里养病的日子越来越多，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朕可以随心所欲，张廷玉和鄂尔泰，还有十二叔、十六叔、十七叔的眼睛都挺毒的，朕敢用这个位子打赌，叔王绝对是背后的那只黄雀。
但是，十年皇父归位泰陵的时候，朕还是受了一场不小的惊吓……
“怡亲王！”
“殿下！”
叔王吐了一地的鲜血，昏迷了一个月才转醒，须发尽白。
后来……梦里好像没有什么后来了，四年的八月二十三，叔王失踪了。
“皇上，皇上……”
“弘昼，你胡闹什么！”
“臣不敢。”
“等等，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皇上，您可不该忘了这东西，当年……”
弘昼这吞吞吐吐地像什么样子！朕的兄弟比皇父差这么多吗？不对，朕想起来了，那是……
康熙五十八年初夏
“天申，你等等我！”
“四哥，再不快点可就没你的份了！”
弘昼一边跑一边冲弘历做鬼脸，两个没到八岁的孩子在院里疯跑，弘历一个没留神撞进自己阿玛怀里，还好不巧把胤禛手上正掐着的数珠给弄散了一地。
“胡闹！跪下！苏培盛，去拿家法！”因为弘历念书还算机灵，府里子嗣又不多，胤禛很少对儿子们疾言厉色，此刻却是盛怒难平，丫头们见势不妙，请来福晋求情，都没能改变雍亲王的决定。
“十三叔，快点来啊，四哥的命可都在您身上了。”
也许是听到了弘昼的祷告，时候不大，下人们禀告，十三爷在书房等着四爷。胤禛扔下院子里站着的跪着的，捧着所有人捡来的数珠和红线扬长而去。弘历只记得自己在院子里跪了一个时辰，后来便不了了之。
“四哥你命真大，还好十三叔来了，要不然阿玛还不知道怎么罚你。”隔了一天，弘昼幸灾乐祸地冲弘历呲牙咧嘴。
“算了吧，十三叔一来阿玛就把我这点事忘了，害我白白在院里跪了一个时辰。”
“什么啊，我听嬷嬷说，十三叔费了好大功夫把珠子重新穿好了，谁知让你这一撞丢了一颗，怎么也找不着了，要不是十三叔拦着，你昨天根本逃不掉这顿板子。”
“什么珠子这么金贵，该不是皇玛法赐的吧？”
“不知道……”
不知道，小孩子可真好骗啊！还有那只随葬的鼻烟壶，根本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吧！
一只茶碗不幸成为了牺牲品，乾隆愤愤地甩袖离开，剩下不知所措的弘昼呆在原地。皇上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怪，好端端地非要自己陪他品茶，偏偏选了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话没说两句就开始出神，紧接着就是胡乱发脾气。算了，伴君如伴虎，总不能指望着他跟皇父对王父一样对自己吧？那种君臣，分明是亘古难求啊！
——————我是岁月的分隔线——————
康熙四十三年，随驾阅永定河的胤祥归来，往胤禛手上套了一串数珠。
“我去寺里亲求的，四哥你可要好好戴着，方丈说了，能称心如意呢。”
“知道知道，你看看这架子上的东西，哪件不是你十三爷淘来的，四哥可会弄坏了？”
“嘻嘻，就知道四哥最看重十三弟了……咦，四哥从哪里淘来的宋版书，也不跟弟弟说一声……”
“刚拿到手里，就得预备着被你讨走。”………………
“祥弟，这对鼻烟壶烧的可真不错，这只青天白日的朕留下，那只明月疏影的你留着用吧。”
“皇上！这分明是一对的，您要是不用留给皇后娘娘赏玩也可，奴才用着不合适……”
“朕说合适就合适，怡王不许违旨！今儿折子有点多，留这儿陪朕一起看。你说朕当初怎么没同意让你直接仿朕的字，省得朕还得把你的话再往密折上抄一遍。”
“皇上，您……”
“朕就是这样皇帝，你又能把朕怎样……”
“……”
“说话啊？”
“……”
“祥弟，生朕的气了？”
“……”
“王子？”
“允祥，不许装聋作哑！”
“皇上这儿的茶水还不错。”
“茶叶不是已经送你府上了？还没喝？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
“皇上，您要是再不抓紧，今天可就歇不成了。”
清风逸户，丹桂芬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数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