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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第二十六章:

      我就这样对着铁栅看了大半天。
      直到对面的牢房里被押进一个人,我才动了动身子。
      那人是个话痨的老头子。
      他说,连日下了几场雷雨,他的牢房不知怎么漏了雨,所以才被移到了这里。
      “还是这里的牢房舒服啊。”他啧啧道。
      我反复想着阮双的举动,也懒得理那老头的唠叨。
      我想,阮双给我乌金珠子,如若我凭此割断铁栅出去,外面那么多侍卫,我必然逃不远。就算我成功逃出去,侍卫们发觉我不见了,也定会追捕。
      阮双心思缜密,显然不会如此冒险。
      我仔细琢磨他的话。
      好好活着。
      我觉得他似乎想告诉我什么。
      可我一时半刻想不透彻,也不敢贸然行动。

      我烦躁地想了几天。
      对面的老头老是喋喋不休。
      他说,慕容朝的时候他是做了什么什么官,后来阮家上台,他在朝廷里不得势,便被人捉了把柄投入牢中,已经好些年了,也不知道家人如何。
      我怀疑他大概前世是只聒噪的八哥。

      有一日天快亮的时候,我听到他起身,然后便传来拍打蚊虫的声音。
      他一边拍一边骂骂咧咧咒着不知道是谁的祖宗。
      我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被蚊虫咬了。
      我抬手凑近走廊里的光线瞧。手上的肿块都消了肿结了痂。
      那个香包,的确能驱蚊虫。
      我不由又琢磨阮双那一句“好好活着”的意思
      正琢磨得神思游离的时候,我听到对面那老头突然唤我:“公子!”
      我不理他。
      “阮……阮公子!”
      他又低声唤。
      我有些惊讶,终于回头看着他。
      “你果真是姓阮吗?”他也惊讶道。
      我不知道我该朝他点头还是摇头。
      他看了我半日,犹豫道:“您是……正嘉皇帝吗?”
      正嘉是我做皇帝时候的年号。所以这一回我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他更是惊讶。
      “林……”他刚想说,又慌忙改口,“当今圣上果然还是……”
      我想他久蹲牢狱,恐怕不了解外头的情势,便道:“太傅做皇帝,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
      他看了我半天,摇头感叹道:“皇帝幼年登基,大权旁落,最后皇帝年长了再想收回权力,收不回来便导致宫廷血洗,改朝换代……慕容家的教训,阮家当年明明从中受益,却又重蹈覆辙,真是……”
      我听他说完,皱了皱眉。
      “你是说先皇当年架空了慕容静霆的权力?”我问他。
      他很奇怪地望着我,随即点头道:“当然啊。慕容静霆登基之时年幼,兵权都在弘熙王爷……唔……先皇手里。为了安抚先皇不生反心,慕容静霆的长姊慕容静云因此下嫁,一年后便生下嫡长子……只可惜,最后即便这样也还是压不住……”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先皇娶了当朝公主,仅仅过了十年,便敢明目张胆地纳我的母后为妾了。
      那老头已经沉浸在回忆里头,一个劲地啧啧:“想当年这场阮氏与慕容氏的联姻,郎才女貌,真真是轰动京师啊……慕容静霆虽然才两岁,却也亲自到场……”
      我吃了一惊,打断他道:“慕容静霆登基的时候才两岁?”
      那老头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皱眉道:“如若慕容静霆登基时才两岁,那他死的时候又是几岁呢?”
      那老头屈指算了算,回道:“先皇娶慕容氏后十六年取而代之,慕容静霆被杀京郊,不过十八岁罢?”
      然后他又笑道:“慕容家的人都长得极好,所以看上去都十分年轻,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们的年纪。”
      我想到阮双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绝色容颜,不由微微一笑。
      “可惜慕容家就这样被灭了族。”他无限惋惜地叹道。
      “人人都说慕容静霆荒\淫无度,”我道,“我以为他那时正值当年。”
      他不以为意地笑道:“人都死了,自然怎样的罪名都能加上去的。”
      我心中一动。
      阮双说:“好好活着。”
      那一刻,我突然豁然开朗。
      我现在的确是没有后援,所以我应该好好活着,不要轻举妄动。
      太傅说,京城侍卫失了一块行走令牌,想必与我大有关联。
      只怕,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要做的,只是好好活着,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我探头,努力往黑漆漆的走廊里瞧了瞧。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阮双带了人来救我,一脸盈盈浅笑。
      我陶醉在幻觉中,心情大好。
      那老头见我不再说话,便自言自语嘟哝道:“也亏他们想得出来,竟然给慕容静霆按了个荒\淫无度的罪名……”
      说完这句他转身,继续拍打蚊虫。
      许久之后,我听他在黑暗里喃喃补了一句:“慕容静霆出了名的冷淡寡言,如何能荒\淫无度?”

      ===
      就这样又过了些时日,大约是牢房修好了,有一日,几个看守侍卫便要提那老头走。
      老头大概是觉得此处甚是舒适,因此也磨磨蹭蹭不大想走。
      侍卫不耐烦,便上去打他。
      “你凭什么打我?”那老头气愤大叫道,"我做慕容朝二品大臣的时候,当今圣上还不过是个新科探花呢!"
      那看守啐口唾沫,粗声道:“老头你大概不知道吧?昨日圣上已经昭告天下,自己是前朝公主慕容静云的长子。所以阮氏篡位十几年,如今天理得昭,这天下又变回慕容朝了!”
      我闻言大惊。
      身世一直是太傅的软肋,如今太傅敢广而告之,显然是彻底剪除了阮家和柳家的势力。
      皇族慕容十三年前便被灭族,留下的血亲只有太傅和阮双。太傅又长于阮双,他如此昭告,自然是为了让自己的皇位名正言顺,堵众人之口。
      我回想太傅这一步一步走来,先广培亲信,随后逼我下台,缓住我外公柳源和朝中大臣,再不动声色将异己一一铲除,最后翻出自己的身世抹除篡位恶名。当真是一环扣一环,翻云覆雨,干净漂亮到了极致。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和太傅比起来,自己的确不是当皇帝的料。
      不过我一点也不羡慕太傅。
      如果可以,我只想温酒一壶,酥点两碟,与阮双携手,卧林间,观苍穹,任由雪白杏花落他与我满头。

      待我再回过神来,侍卫们早已经押着老头不见了踪影。
      我仔细听了听动静。
      四周静谧。
      于是我靠上铁栅的边缘,挑了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开始用乌金珠子割铁栅。
      虽说乌金珠子刚硬非凡,可铁毕竟是铁,没有几个时辰,是割不开的。
      我不能等到那一日真正来临的时候才割,否则耗时太久。阮双提前给我珠子,也肯定是暗意我早做准备。
      要不是对面节外生枝来了个老头,我早就割好了。

      我就这样偷偷摸摸割了一日铁栅,终于把铁栅割断了两根。我比划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能够钻出去。
      我堂堂前朝皇帝,竟然将来为了逃命要如钻狗洞一般钻这个铁栅,我心里甚是不爽。
      这是阮双欠我的,我以后绝对要想办法让他也钻一次。
      钻铁栅太便宜他,我和他以后一起生活,一定要养只大黄狗,挖个真正的狗洞让他钻。
      想完之后我心情好转,便把割断的铁栅沿切口又对齐摆正。
      牢房里昏暗,这样人家就看不出他们是被割断的了。
      我很是自豪。

      ===
      我就这样在牢房里静悄悄地又等了几日,便到了九月授衣的季节。
      外头开始起风。
      秋风干燥而狂乱,呼啦啦吹得树叶剧烈颤抖。

      有时候我会想到太傅昭告天下自己是慕容氏之后的事情。我在想,当年慕容灭族,是太傅亲自领兵围剿下的手。
      如今太傅认祖归宗,又如何才能将这件事情说通过去呢?
      我觉得说不通。
      如果我是太傅,就只能祭天祭地祭祖宗,再跑到当年慕容氏被灭族的山头,磕头认罪。
      不过太傅心思难测,说不定会有什么其他的好法子。
      我也懒得再想。

      有时候我又会想到阮双,想到他说“好好活着”。
      我不知道他要怎样对付太傅。我很担心。
      那日他步步心计,诱太傅犯病趁机给我乌金珠子。我总觉得,他又不是太医,对太傅的病,似乎是太了解太能操控了一些。
      有些往事掺杂进来,纷纷乱乱如碎片一般,让我理不出头绪。
      我觉得我似乎遗漏了什么没有想通,所以无法将碎片拼成完整的图案。
      一想到阮双,我就能这样想上很久很久。

      ===
      有一日夜晚,我又抱膝坐在地上,捏着阮双给我的香包,想得出神。
      然后我觉得外头的风声,似乎听着有些不太对劲。
      我侧耳,仔细听了一听。
      风声里头,竟然“噼里啪啦”夹杂着树木燃烧的声音。
      我惊了一惊。
      秋干气躁,易起野火。
      有侍卫的脚步声远远从走廊尽头飘来。
      “快去救火。”有人急急令道。
      脚步多而杂乱。
      看来火不小。
      我心头乱跳,也不知道这把火,到底真的是野火,还是有人蓄意纵火。
      如果是有人蓄意纵火,难道是要乘乱救我吗?
      我判断不清形势,也不敢乱动,只好把头贴上铁栅,努力往外看去。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见走廊尽头焰朵飘动,一明一暗地打在墙上。
      我有些急躁,不由又回头,想往走廊另一处尽头查看。
      这一回头,却看见一个人立在阴影里,如鬼魅般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尖叫掐死在自己喉咙口。
      “阮双……”我有些害怕地道,“是……是你吗?”
      那人上前一步,开口道:“阮欢,是我。”
      这一步上前,我便看清了他的容貌。
      君子如玉,如烛火一般温存。
      我惊愕,脱口道:“郑子佩,怎么是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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