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生有幸》酒熏

12、我最初的愿望

　　温柔的夜色笼罩小院。岚礼静静睡在床上，微蜷身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裴瑾守候在旁，出神地望着院落里那棵大树。干净质朴的石凳，青藤缠绕的葡萄架，清澈透明的流水无声经过。
　　想起阎街的纸醉金迷，裴瑾无声苦笑。两个世界吗？
　　忽然一声轻响打破了黑夜的静谧。
　　他回头，只见岚礼从床上坐起，抚了抚长发，微偏头望着他。
　　“醒了？”
　　“嗯。”她慢慢下床，穿好鞋子。“我怎么睡着了？”
　　“……哭累了。”
　　“是吗？”岚礼低头走到厨房，很快里面便响起了锅碗声，“你要吃些什么吗？”
　　“什么都可以。”
　　岚礼轻应了一声。不久，厨房飘逸出香气。她端了两个碗过来，摆在桌上。没有招呼裴瑾，自己一个人开始吃。
　　裴瑾揭开碗盖，里面盛着南瓜糯米粥，有种甜香蔓延在空气中。
　　两人默默对坐着吃了起来。

　　收拾好碗筷，岚礼走出屋门，外面已是满天繁星。
　　她回头问裴瑾：“你不回家吗？”
　　“我想……还需要做一件事。”
　　“嗯？”
　　“你多久没有喂凰鸣了？”
　　“啊？”岚礼睁大眼。她都忘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走到凰鸣的小窝，小家伙见她来，有气无力地扇了扇小小的翅膀。
　　“抱歉啊，我忘了。”岚礼蹲下身抱起凰鸣，走到裴瑾面前。“麻烦你了。”

　　同样是抱着岚礼，这回裴瑾却有些恍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跳，她柔软的腰肢，她每一处带着温度的肌肤。还是岚礼轻声提醒：“我们飞过了。”他才回过神来，赶紧返回。
　　岚礼凝视着毛茸茸奋力啃食火迹草的模样，露出内疚表情。前几天大概是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不对，它便乖乖饿着肚子不去打扰。现在终于有食物吃了，小家伙消灭食物非常坚决而且迅速。
　　等到小家伙吃饱喝足，裴瑾把岚礼送下去后，没有在半路分手，而是把她送到家门口。
　　安顿好凰鸣，岚礼走到院中的树下，示意裴瑾也坐。
　　两人对着月亮并排坐在一起，耳旁响着轻轻的虫鸣声。忽然裴瑾道：“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但我却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
　　闻言，岚礼捡起地上的树枝，在地上划出三个字：叶岚礼。
　　“岚礼？”
　　“嗯。”
　　“岚礼。”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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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派的确很适合你。”
　　“嗯？我资质不好，仙灵气虽然聚集很快，但能被引入体内的很少。后来又学了炼药，生活很平淡。如果古派就是枯燥平淡生活的话，的确比较适合我。”
　　“我不是指修行。”
　　“是吗？”她微微一笑。“和你所在的新派完全不一样吧？”
　　“……是。”
　　对话就此中断。

　　若不是岚礼主动提出希望一个人休养几日，裴瑾说不定会一直待着不走。
　　她一个人去了物市，退回宴画区的身份牌，决定再也不去小摊了。
　　回到家中，岚礼无所事事地到处晃悠。连续几日，连自言自语都没有。
　　在把墙上的砖块数了三遍之后，她想起顾渊。自从那天分别后就没见过他。不知现在在做什么。还是闭关修行吗？
　　谁知过了不久，正在浸水玩的岚礼听到一个脚步声，她看过去，不敢置信道：“顾渊？”
　　来人点点头。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如果你想我，我就能感觉到。”他漆黑的眼眸凝视岚礼。顾渊的眼眸很美，只是略微丧失灵气。
　　他走到岚礼身边，抓起她浸泡在溪水中的手，“凉。”
　　“……我知道。”
　　“这几日没有去药庐？”
　　“嗯，梅姑让我休息。”
　　“……有事做吗？”
　　“没有。无聊得很。”
　　“嗯。我想介绍一个师父给你。”
　　“师父？”
　　“我观察了很久，她是最适合你的。她甚至可以强行帮助你筑基，只是有些疼。”
　　岚礼怔住了。她已经习惯了旁人对她资质实力的明嘲暗讽，现在突然柳暗花明，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吗？”顾渊轻声问：“我想了很久，你学一些仙术会比较好。”
　　“当然好了。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只是修行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梅姑那边怎么办？”
　　“我会和她说。”
　　“嗯。那就这样定了。”
　　顾渊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明天带你去见新师父。”

　　跟着顾渊一路向南，风景逐渐流露出田园的气息。田野一望无际，大片大片的土地整齐地栽种了不同作物，满眼绿油油，很是清新。
　　远远地，一座灰瓦白墙的小屋出现在视野。
　　“那里就是她住的地方。”顾渊解释：“不过她现在应该在田里。”
　　……田里？
　　“她叫红小花，宗门里无论什么辈分，都这样叫她，你也这样叫。”
　　“……不用叫师父吗？”
　　“嗯……那就叫小花师父。”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后，岚礼仍觉得怪怪的。
　　“嗯，她在那里。”
　　顺着顾渊的视线望去，出现的是一个撒种的女子。她背对着两人，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掏出种子，依次往田地里的坑扔出。
　　听见两人的脚步，女子转身，一见到两人，便微一挑眉，直接转头问顾渊：“就是她？”
　　他点点头。
　　“好，你先帮我撒种子。”
　　岚礼愣愣接过一包种子，女子微扬下巴，示意她开始。岚礼只好照着她刚才的动作开始工作。
　　红小花穿着乡下农妇一般的花布衣裳，随随便便地叉着腰，有种无尽散漫的感觉。她走到顾渊身边，笑了笑，“放心，人是你带来的，我一定认真教。虽然我本来打算不招收弟子了。”
　　“请好好照顾她。”
　　“放心吧，难道不相信我的水平？”
　　“不是。”
　　红小花大咧咧一笑，“当然不是了。古派之中从没人质疑我的水平。”她扫了一眼认真撒种的岚礼，“那她是你心仪的女子吗？”
　　顾渊毫不迟疑地点头。
　　“哦……”红小花不置可否，“资质的确差了一点。”
　　“我不介意。”
　　她哈哈笑起来，“当我的弟子，资质再烂都可以提上去。”说完她对顾渊挥挥手，转头看向岚礼。“就这样了，你先回去吧，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顾渊微一行礼，悄然退离。

　　好不容易把坑都填满，岚礼抬头找她的新师父。
　　“嗯嗯，完成得不错。你跟我来。”
　　红小花领着她进了那一所小屋。屋里很整洁，陈设简单到有些简朴的地步，唯一奢华的是一副棋盘，棋盘用玉打造，黑白棋子用的是罕见的宝石。它堂而皇之摆在屋子唯一的一张石桌上，显然常被使用。
　　“你坐到床上，打坐姿势。”
　　“现在做一个最常见的汇聚仙灵气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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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小花在一旁观察许久，撇撇嘴，“你引来的仙灵气真多，但能被身体吸收的太少。难怪到现在还没有筑基。”
　　“……一直都是这样，我也不清楚原因。我还有希望筑基吗？”
　　红小花笑得很嚣张，“当然！”

　　“接下来我会帮助你打通仙灵气进入身体的脉道，十二根全部打通后，你就筑基成功了。”
　　“……可是脉道不都是自己冲破吗？”
　　“你又做不到，只好我亲自上阵了。”
　　岚礼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帮助其他人打通脉道，但既然是顾渊介绍的，于是岚礼规规矩矩坐好，等待红小花动手。
　　“哦，对了。我打通的过程中，你一定要牢牢记着你的初制。”
　　“初制？”
　　“哦！”红小花烦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总是忘了解释这个。”
　　“修仙者一旦正式迈入修仙之路，第一件事便是确定自己的初制。初制，即自己修仙的最开始的目标是什么。遵守初制的人，信仰坚定，能在修行大道上走的更远。因此想要修行有成，必须找准你的初制。而每个人的初制都不一样，你想想你修仙是为了什么，最终想达成什么样的心愿，如此便能确定了。”
　　岚礼迷茫地听着，尝试着问：“一般人会定下什么样的初制？”
　　“这个可必须要你自己思考，别人的任何意见都会对你造成细微的影响。你只需遵从自己的内心，问问它，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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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岚礼还是一副茫然，红小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估计你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决定，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要是决定了又中途反悔可是件很悲惨的事。”
　　“……那我现在呢？”
　　“回家吧，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岚礼离开田园的土地。一路上一直在思索。生命中有那么多重要的东西，该放弃哪个，又该选择哪个呢？
　　想来想去干脆找了顾渊。
　　他轻轻眨眼，回道：“我的初制不能告诉你。”
　　岚礼失望道：“其他人的也不能告诉我吗？”
　　“初制对一个人来说是秘密，通常都不告诉别人的。”顾渊这般回答，又加了一句：“大家……都是这样的。”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每个人都不一样吗？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回到家，她对着小乌龟的水箱坐下，这时岚礼终于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