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之损友》谦少

34、磁场

　　“林岑，等等……”一出病房门，许嘉就追了上来。

　　林岑站住，回过头等他。

　　许嘉和他一样，是姚主任嫡传弟子，比他早一年进来，脾气温和，和医院里的人关系都不错，林岑虽然不喜欢和人交涉，但却不是不谙世事，哪个人是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

　　“林岑，我得请你帮个忙。”他算是清楚林岑的性格，没有啰嗦铺垫。

　　“什么忙？”林岑面无表情。

　　“下午的查房，我能不能不去了？”他挠了挠头，大概是不好意思让林岑帮自己的忙，连忙补充：“下次你要是有事，我也替你……”

　　“不用。”

　　“啊？”许嘉有点懵了。

　　“不用替我，你回去睡觉吧。”林岑抛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林岑知道，许嘉昨天半夜跟了个手术，忙了通宵，又急忙赶过来查房，估计饭都没机会吃，晚上姚主任查房他不可能溜号，只能趁下午时间去吃个饭睡个觉。

　　医生的胃病多，不是没有原因的。

　　-

　　被许嘉这么一打扰，林岑心里的压力，倒是散了不少。

　　他沿着走廊，慢吞吞地朝办公室走去。

　　他难得这样悠闲，在他的世界里，大部分事，都是稍微衡量一下就做出决定，所以总是雷厉风行，很少犹豫纠结。

　　但是，他刚刚见的人，是柯霆。

　　从四岁开始，这两个字就成了他的克星。他的人生计划一次次脱离轨道，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不得不纠结，不得不犹豫，也不得不坐在办公室里，抄了一下午病历，以图让自己的心安静一点。

　　到了六点，他又慢吞吞地站起来。

　　该是查房的时候了。

　　-

　　林秘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削着苹果，不时偷瞄正在床上看文件的自家老板。

　　果然，他又看了一眼手表。

　　今天下午都看了十多次表了，得是有多心急啊……唉，果然还是年轻人啊。

　　林秘书暗自在心里腹诽自己老板，自从柯霆让她联络博雅医院的病房，并且钦点了林岑的导师当医生之后，柯霆在她心目中的“威望”，就渐渐下降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林秘书现在看柯霆的这些手段，怎么看怎么像自己读书的时候，那些追自己的男孩子。

　　暗恋、关注、跟踪、威胁情敌、各种伪装巧遇，这些伎俩，和她儿子现在在中学撵着女孩子跑的招数差不太多。

　　她一直觉得柯霆太严肃，工作能力太强，简直没有人气，所以对柯霆既敬且畏。结果现在柯霆碰到感情，还不是像个正常人一样狼狈，她好歹也是两个孩子的妈了，经历过这些，再看柯霆，顿时有种“老板还是太年轻了”的感慨。

　　她的腹诽，柯霆一点也不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手表了。

　　眼看着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柯霆看表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

　　终于。

　　“林秘书，五点四十了。”柯霆合上了文件。

　　林秘书连忙站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她接过文件，垂着头退到一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不由自主加上一句：“林先生要来了是吧……”

　　话一出口，她脸色就白了。

　　她跟着柯霆多年，最明白自己这位老板的性格，这些话，腹诽可以，说出来就是犯了大错。

　　果然，柯霆怔了一下。

　　但是，在那之后，他却没有生气，也没有让林秘书走人。

　　他只是忽然勾起了唇角，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他遗传了他父亲的外貌，是那种传统意味上的英俊，高鼻薄唇，漂亮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有点恍神。

　　现在轮到林秘书怔了。

　　“你先回去吧，晚上再带文件过来。”柯霆脸上笑容稍纵即逝，林秘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表上。

　　林秘书连忙收起他看好的文件，连声答“好。”

　　-

　　下午六点，林岑准时推开了病房的门。

　　柯霆坐在病床上，抬起眼睛，看着他。

　　林岑避开了他的眼睛。

　　有人说，人和自己喜欢的人之间，是有一种独特的磁场的，所以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只要他在那里，你甚至都不用看，就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林岑从来都是唯物主义者，但是，看到这个论调的时候，也有片刻动摇。

　　因为，现在，他全身的感官，似乎都围绕在柯霆身上。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就算他的眼睛在看着病历，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柯霆在这里！

　　“查房，下午许医生有事，所以我一个人过来。”他拿起病历本，走到柯霆床边：“下午有没有再胃痛过？”

　　“没有。”

　　“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林岑看着病历本，头也不抬地问。

　　“没有。”柯霆理直气壮。

　　林岑抬起了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来看病的，有什么症状就说！”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柯霆笑了起来。

　　他与七年前并不相同，他瘦了许多，轮廓更加明显，连嘴唇也似乎薄了起来，现在的他笑起来，早已没了年轻时候那样没心没肺的张扬。

　　但是他是开心的。

　　就好像他走了很多很多路，吃过很多很多苦，但是因为他眼前的这个人，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说“林医生……我不是来看病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来找一个人，”他抬起眼睛，眼睛里像有积年的情绪浮上来：“我曾经，做过一件很蠢的事。后来我用了很多年，才鼓起勇气，来问他一句……”

　　“小岑，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有种要完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