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鱼儿跃龙门》夢入江南

8、鲛人身份

　　峨眉派大弟子商陆，是同掌门一样神秘的人物，据松音说，他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可是修道时间已近百年，苏木则打赌他大师兄道行直逼掌门，他可谓这峨眉派中除了两位掌门之外，经验最老的“老人”了。

　　人老了便会成为话痨，这是瑜瑶从王掌柜和柳老爷身上得来的结论。此刻的商陆，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对着坐下的十一位学徒开始了长篇大论。

　　“我知道你们当中藏龙卧虎，也有妖族之人”，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瑜瑶，她听得直犯困，不停地点头哈腰，忽感正前方射来一道冷光，一个机灵坐直了身子。“我峨眉收徒对此未有限制，不过……”，他故意拉长了音，眯起双眼盯着瑜瑶，与她目光相对，语气加重带着些威胁，“若有人故意伤我峨眉弟子，不论你是何方神圣，我必追你至天涯海角！”

　　提到“天涯海角”时，瑜瑶咧嘴朝他笑了笑，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求爱誓言，不过见着商陆目露冷光，锁眉抿唇，语气杂有威胁，便收了玩笑的心态，认真听训起来。经过漫长的训斥，众人终于恢复了“自由身”，瑜瑶跟着人群往门外走，突然止了脚步，觉出了背后的阵阵寒气。

　　“瑜瑶，你且留下。”她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了商陆板着个脸紧盯着她，若有所思。她只得蹭着碎步向前挪去，心里百般的不情愿又不好表露出来，扭捏的身子加上扭曲的五官上对面的商陆赶紧撤回了目光，不再看她。

　　好不容易蹭到了他身边，瑜瑶规规矩矩地站好，等着再次的训话，却半天没听到他的动静，心里有些纳闷，微微抬眼瞄了过去。此时的商陆正好奇地研究着她的头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门道，便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上去。吓得瑜瑶向旁一躲，诧异地望着他，两颗明晃晃的门牙闪得他如梦初醒，发现了自己的失利，这才收回手来尬尴地笑了笑。

　　瑜瑶觉得事情有些微妙，壮着胆子低头瞅着他的脸，见一张挂着墨坨坨的银盘大脸向他袭来，商陆一个机灵蹭地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局促之态。

　　“你娘是鲛人？”僵持了半天他才吐出了这句话，瑜瑶见他原是打探家底来了，便安下了心，朝着他点了点头。只见商陆听罢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边走口中还边念叨着“不像不像”，听得瑜瑶哭笑不得，若只是查个家底，何必又来打击她一番。

　　“那红狐伤你的原因，你可知道？”商陆在她眼前不停晃荡，像个幽灵一般。她盯着他稚嫩的面庞，瘦弱的肩头，全然没有平日里大师兄的威严，俨然一个水灵灵的少年，想得出了神，听到他问及原因，眼前浮现出了望春阁上青衣少年的样貌，身影重叠，竟有些想念。

　　“知道。”不愿多提往事，她只是淡然地回答了一句。商陆见她回答简短，想是还未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便不再多问，又与她寒暄了几句就放她走了。望着她出门的瘦小背影，一时心软，竟脱口冒出了句“万事小心”，门口的身影顿了一顿，朝着他咧嘴一笑便跑开了，一对儿锃亮的门牙代替了乌发玉肤，在他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按说这峨眉派自成立以来已有几百来年，门下的弟子除了一心向道的凡人，也有些本性善良的妖族异类，可除了自己与那偷偷潜入的红狐之外，瑜瑶再没见过其他妖族，难道修仙的妖族真是异类？

　　“你不知道么？这峨眉派中有个专门藏禁书的地方，名叫无字阁。”若茵一脸神秘偷偷地在瑜瑶耳边说着，她不得不佩服若茵作为探子的能力，从商陆到无字阁，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峨眉的地貌她也每日探查，却寻不到半点禁地的踪迹。

　　眼下若茵正转着眼珠子，一脸坏笑，拉着龙阳与瑜瑶，准备来他个夜探禁书阁。半天已商议好的三人只等松音查了房，便悄悄换上特意准备的“夜行服”，瑜瑶推了一把鼾声如雷的丁香，这精心配制的安神茶加上超大支的安神香，包她一觉睡到天明。

　　所谓的“夜行服”，不过是颜色稍深些，峨眉弟子的素服在夜晚十分晃眼，容易被人发觉。万事俱备的三人在若茵的带领下，蹑手蹑脚地从弟子房后的小径向无字阁爬去。

　　那无字阁位于一块山石之腰，山石拔地而起，几乎没有倾斜，要想上去，除了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弟子御剑飞上，便只能徒手攀援了。对于一般之人，这攀援并非易事，且还需援山者胆量过人，但对于柳若茵与柳龙阳来说，自不在话下，幼时曾有高人的指点，仅凭着两把小刀便能轻松上下。

　　只见若茵掏出小刀，一进一出地嵌进山石之中，身手矫捷地向上爬去。龙阳也紧随其后，刚把刀往石中一插，下半身一沉被人抱住了后退，动弹不得。黑夜之中，首尾相连的龙阳瑜瑶二人吊在一柄小刀之上，在寒风中荡来荡去。龙阳朝着下身之人猛踢，可她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黏住了自己，怎么甩也甩不掉。

　　“死‘鱼妖’，你抱着我作甚？”他挂在山上，压低了声音愠怒道。
　　“我一个人爬不上去。”挂在腿上的瑜瑶话里满是委屈。

　　“早知道让你和丁香一起睡大觉去，真是麻烦！”龙阳见状拔出了刀一跃而下，带着烂如稀泥的瑜瑶又回到了地面。他从腰间拉出一根绳索，围着她绕了好几圈，又是结了好几个死扣，再把另一头系在自己身上。

　　“你们二人动作快点！”头顶传来了若茵的小声呼唤，瑜瑶抬眼，发现她已经爬上了山腰，荡着双腿悠闲地坐在无字阁的洞口。龙阳用力拽了拽了绳索，见着并无问题，便塞给了她两把小刀，她望着刀无语，之前爬个树都差点要了她的小命，眼下的爬山还指不定会怎样。

　　龙阳又一次插入小刀，向山石进发，山下的瑜瑶踯躅不上，心里拿不定主意。

　　“学着我的样子，你且放心，还有我呢，定不会让你摔下去的。”犹豫不决的她听了龙阳的一番话定下心来，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小刀插入山石之中，以蜗牛般的速度被龙阳半拖半拽地拉上了山。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若茵，见二人终于爬了上来，重振精神，又见着二人捆在一条绳索之上，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龙阳举着火光，三人向幽暗的洞内走去，这洞果然不是一般的山洞，越走越亮，越走越深，看上去不过百来米的山洞竟足足走了个把钟头。就在三人疲乏之际，耳边吹来了阵阵凉风，向前望去，视野一片开阔。

　　洞内自有另一番景象，三面环石，只有顶端敞着口，不时灌进习习凉风，很是惬意。偌大的无字阁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其中还有几个书架上堆着竹简，想必是自古流传下来的文物了。洞的正中有一块方石，像是用来搁置东西的，却空空如也。

　　“你们过来看看这个！”若茵手拿着一册书籍，在其他二人眼前颠来倒去的翻看，三人惊讶地看着那书，说不出话来，原是那书上一个字也没有。三人又在书架上忙活了半天，每册书都是同样的情况，无半点头绪。

　　“既是叫无字阁，这书当然没有字了。”瑜瑶一语惊醒了其他二人，若茵只想着这无字阁所处隐蔽，倒是没料想到这名字的含义，龙阳则微微一怔，看向她的眼里满含惊讶之情。她能力差，可不代表脑子也不好使，偶尔拿出来用用也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若茵听罢瑜瑶的话，将手中的书册拿起，凝神运气，把峨眉的心法念了个遍，可这字还是没有显现出来，气得随手扔在了方石之上。直到听到瑜瑶的惊呼，才转过头来看向摊在方石上的书册，黑色的墨迹如水中倒影，一点点浮上了书面，直至填满了整页纸张，原来须峨眉心法加上这方石的推波助澜，才能让字显现出来。

　　三人内心一阵狂喜，赶忙翻起书架来，还是若茵先找了关于峨眉弟子的记载，趴在方石上，他们浏览着书上的文字。峨眉自三百年前成立，共收过一百八十七个徒弟，大多都隐逸山林仙洞之中修炼，也有炼丹济世之人，而真正修成散仙的不过三十来人，除了净修、净离两位掌门之外，其他的散仙都避世不见。

　　“这本是你要的，有关鲛人的！”若茵欣喜地扒拉出一本已经泛黄且支离破碎的书，三人再次看向方石，字迹不知是因年代久远还是人为破坏，很难辨认。

　　一旁的龙阳无所事事，便专心地解起了他与瑜瑶身上的绳索，方才系的过死，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解开了两个死扣。听到若茵的喊叫回过神来，停下了手中的活，“你看这种书作甚？难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鱼妖了……哈哈哈哈哈——”，瑜瑶送去一个白眼，不再理会他。

　　“鲛人……居东海……圈圈圈圈圈圈圈圈……”

　　“怎么都是圈儿啊？”一旁的瑜瑶听若茵念得入神，突然没了下文便抱怨起来。

　　“我怎么知道，全是些墨坨坨，我就把它念圈儿了，你忍着点吧……肤如玉石、发如马鬃、眼吐宝石、肉治百病……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龙三太子……”若茵念到这里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瑜瑶，瞅遍了她全身上下，不住地点头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龙三太子？鲛人族难道还和龙族有瓜葛？瑜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二人忙着议论书中的疑点，全然顾不上深陷解绳乐趣的龙阳，四目相望，在脑中搜刮着可能有用的一切材料。
　　“想知道龙三太子和鲛人族有何瓜葛？”洞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吓得三人起身就往外跑，地上、书架之上，书册散落一地，凌乱不堪。瑜瑶忘了此时她还与龙阳捆在一起，由于用力过猛，一个踉跄向前扑去，拖着龙阳一直滑向一袭白衣面前，衣服很是眼熟，她抬头仰望，正是峨眉大弟子商陆，眼下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表面的平静却掩盖不了面下的愠怒之极。

　　“想知道龙三太子和鲛人族的瓜葛？”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气只剩下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