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暖潮声》上寻

2、烟火

　　承欢八年，又是七夕，楼浅回京。
　　当时我已被封了一品侍，除了处理政务，其他时间都在宫里，所以也不曾去接他。
　　宫里其实也热闹，有才进宫的二品侍裴甫，姜澜，秀男郭嘉，扶风，以及宇珊瑚。我觉着，事实总是这么弄人，想替她守江山的人一个被所有人忌惮，一个在她身边却不曾被真爱。我知道，皇夫的位置，她想留给哥，却不被允许，所以宁缺毋滥。
　　不知道疼爱其他宫人时是否也会哭泣，像我进宫那日在榻间，她哭的那样。
　　拣尽寒枝不肯栖，承欢当真是那孤傲的凤凰。

　　七夕夜凉，帝京满城烟火。我倚在案上批阅公文，一边浅咳一遍阅，竟没注意楼浅站到了我身后。
　　他披着华美的袍，乌发高束，傲然，摸样似那灼灼其华的三千桃花。我不动声色，却还是开口：“承欢呢你去见过她了吧？”
　　他回道：“已睡了。”
　　顿了顿，他继续：“承欢要孩子，你是一品侍，她是皇上，难道要她来将就你？”
　　到底是搂浅，死都不肯说出气我的话...气我先他一步夺了承欢。
　　我笑，“哥，她想要的是你的孩子，非我，非这后宫里的谁。”
　　他捏住我的下颌，疾言厉色。
　　“只有让她诞下楼家子孙，拥这江山才名正言顺。你是楼家人，怎就没半点楼家的气魄！”
　　我拧着眉，怒道：“做梦！是楼家祖上让你做这万古遗臭的事么？”
　　他茶色的眸子里闪着悲切，“我们兄弟为天下付出了这么多，为何不该我们作主天下？”
　　我扯开他的手，平静的答道：“天下是承欢的。”
　　“阿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不反，他日灭亡的必会是楼家。”
　　“我说了，天下是承欢的。”
　　哥说的没错，可承欢为他所做的一切一切，他日失败后哥的下场...我不能让他反，亦不能帮着他对付承欢。
　　我不知对错，却看得分明，所有人的秘密...
　　“阿染，你会受伤的。”楼浅说罢，离去。
　　我知道我会受伤，早就知道，可是哥，我并没有任何选择。
　　我轻轻一叹，空空的殿中映出半空中烟火的美好和我孤寂的身形，既凄凉又伤人。承欢的身影从殿前轻然而过，貌似不肯见我，她听到了多少？
　　我闭上眼，朗声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没睡。”无人应我，我亦看的不真不切，只得起身追出。
　　殿门边，承欢踩到裙摆，砰然坠地。
　　她明黄色的内袍上泅这一团嫣红，红的刺眼。
　　刚出殿门的我奔过去，瘦弱的身子颤抖着，轻呼着她的字---承欢，承欢，承欢….

　　相爷,龙子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
　　“相爷，龙子保不住了，皇上已无碍，现在相爷快去歇歇吧。”
　　我的双眼满是血丝，连着三日不眠，竟等来了这个结果。
　　“她有孩子，为何没一个人告诉本相，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双眸微眯，冷若冰霜。
　　一干太医全数跪倒在地，身子抖得像筛糠。
　　“是谁诊的脉？可知是谁的子？”
　　“臣惶恐。臣也是昨日才知道的，君上说孩子是相爷的，要臣先莫声张。”
　　承欢醒了，一把扯住我的衣袖，滚烫的泪串成线，一直不停地落。我挥挥手，那群太医立即闪的无影无踪。
　　我笑，“这回你要用何借口来搪塞我？既不愿与我生子，又何必委屈自己娶我？”
　　她压着嗓子，“染卿，不是这样…我只是跑急了些。”
　　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种感觉，终明了。
　　我站起身来，缓缓出门去，她在身后不住的喊。
　　“染卿，染卿…”
　　“楼浅要反，臣绝不护短，但杀他时，也请你们手下留情，给他一个全尸。”我闭上眼，走掉。
　　我要赌，赌她的情意，我不信三年都没能让她熟悉我在身边的感觉。
　　为何要让我们兄弟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