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长淮四七

4、章四

　　“阿甄。”她终于出了声。
　　“是！”
　　“你们村有没有被害的？”
　　“……有。”
　　“说一说吧，他们的家人现在怎样。”
　　阿甄又看了看她，开了口，“被害的是丁七叔，丁三叔公只有七叔这么一个儿子，听说七叔遇害之后就病倒了。”
　　“七叔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七婶还大着肚子，如今肚子里的孩子成了遗腹子，七婶一个人看着小的又要顾着老的，我们几个这几天都轮流帮她去做挑水劈柴什么的活计。”
　　灵自灵摸了摸他的头，忽然目光如刀，疾射向青衣人，“只你的情便是感天动地，别人的情便是草芥蝼蚁？害人性命，毁人家庭，今日势必不能饶你！”
　　“出招吧！”
　　青衣人冷笑一声，手一扬，将那沈玉梅用结界罩住，轻身跃起，直向灵自灵面门袭来。
　　整间石室骤然环境一变，长出无数道藤蔓来，倒像处于树中屋一般。而地上也生出老藤，将他二人双腿牢牢缚住。
　　灵自灵对阿甄道，“不必紧张，岐天剑会护你。”语罢，猛一挥袖，甩开青衣人掌风。脚稍挪步，运气至足底，缠住她的藤蔓霎时被震得粉碎。她亦跃至空中，与青衣人缠斗起来。
　　看着铺面而来的嚣张树藤，阿甄已顾不得乌木棒，双手握着岐天剑，念念有词，“神剑大人啊，这回可是靠你了……”
　　此时阿甄手中的岐天剑光芒大盛，带着他自行运起招式来。他松了左手，只右手随剑而挥，剑锋在他脚下转了半圈，伴随“嗤啦”之声，他的双脚亦脱了束缚。一抬头，目光凝在前方，举剑刺出。手腕再一翻，在头顶划了个圈，一时间，竟有什么话不自觉自口中脱出：
　　“太初定法•八卦生象•震为雷！”
　　随着法诀念出，岐天剑光芒乍变，腾起蓝白之光，挟带雷霆之威，将他近身妖藤以震雷之力劈成团团灰烬。
　　他愣着看着自己的成果，岐天剑此时却一声长鸣，剑身轻颤。
　　这把剑似乎……很高兴？
　　“我刚刚念了什么？”还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妖藤又铺面而来，这回他再持了岐天剑，没了方才的犹疑与茫然，仅是顺着灵剑剑势而为，对付妖藤便像砍瓜切菜一般利落。
　　他这边轻松了不少，便能分出神来观察灵自灵那边的情况，正见灵自灵此时出了剑。
　　那竟只是一柄普通的桃木剑！
　　没有装饰、黯淡无光，与他在镇上见过的那些驱邪跳大神的骗子道士所用的桃木剑无二，甚至还要寒酸破旧一些。
　　灵道长她……她能行么？
　　而灵自灵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以桃木剑使出的一招一式，威力亦是极大，不过十几个回合，便迫得青衣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随着青衣人的败局既定，妖藤势愈微，想来那大概是他的本命之物，与他法力相系，他既无力抗衡，便也不能支撑妖藤之阵。
　　伴随着一声巨响，青衣人重重落到地上。
　　他嘴角溢出鲜血，恨恨地看着缓缓收势的灵自灵，嗤笑道：“世上果真最不缺的，便是你这种自诩正道的教条之人！我本有从善之心，日后亦可助人，你却偏偏不放过我！”
　　灵自灵没回他，取出一块软布来，将桃木剑轻轻拭遍。
　　擦到剑尖时，才抬眼看向他，“你确定你日后一定能不再杀生、一心向善？”
　　“即便沈小姐今日复活，将来她若出了什么问题，你是否又要为了保她而害人性命？在你心中只有你自己与她，而你口中的行善，你不过是当做施舍，”灵自灵顿了顿，继续道，“若她性命再危，你会否继续助人？会否不害人性命？”
　　“若她……我自会只取那些大恶之人来填命！不对……我不会让她再出危险！”青衣人有气无力地吼道。他亦知自己大限将至，不再与灵自灵争论，强撑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向沈玉梅所躺的地方步去。
　　灵自灵将桃木剑回了鞘，而阿甄默默走到灵自灵身边，看着那人趴在沈玉梅边上又哭又笑，最后不甘地咽了气，化为了一截槐木根。
　　“这……”他犹疑地看向灵自灵，“……结束了吗？”
　　“还差一点。”灵自灵走上前去，在沈玉梅额心一点，闭目凝神。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道，“你既已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移开点在沈玉梅额心的手指，转身走下来，对阿甄道，“走吧。”
　　“……哦。”

　　那沈玉梅却不是个厉鬼的相。既然她宁愿以散魂之态留在此处，也不愿接受她的净化魂魄入冥府轮回，便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