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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十八话 ...
入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舞着,屋檐上都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色,庭院中一个中年人静静地伫立着,身着一身白衫儒衣,白貂的绒毛绣在衣领和袖口,一株怒放的白梅盛开在腰带上,整体纯色的白,让人与景几乎都融为了一体。
他的眼神带着一缕抹不去的疲倦和沧桑,眼角和额头的皱纹很深,似乎是经常皱眉所致,嘴唇很薄,带着点寡淡的意味。
这个人便是名冠京都的瑀王宫绰邵,位列文官之首,与赵王赵桀一文一武分庭抗衡、攘外安内。曾经二十岁辩压群儒,二十五岁名盛朝野,三十岁拜官入相,三十五岁画地封王。
他也是一个天之骄子,他也曾名动天下,他在他一生最美好的年华里,赢得了掌声,赢得了荣耀,赢得了所有人为之奋斗一生都不可企及的地位和权利,但代价却是……
“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要养虎为患、引狼入室?但其实很简单,等你也站到我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作为一个强者,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自己选择的战场。缠绵病榻,这样的天命不该属于我们这样的人,只要你够强,逆天而行亦不过翻手之间。”
是的,没有人知道宫绰邵身患绝症,没有人知道宫绰邵早已被无寿谷的泉绝老人断言活不过四十岁。五年后的今天,在前院里还残留着瑀王四十岁生辰大宴四方的欢愉氛围下,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其实只留下了这一张薄薄的面皮,继续他未完的翻云覆雨。
“我知道你必定恨我入骨,恨不得啃我筋骨,噬我血魂。但,你要记住,胜利只属于强者。而你,现在还远远不够。”
指尖滑过脸上那张宫绰邵的假面,衔接的地方明明只是用淡淡的粉末遮盖着,却愣是瞧不出与自身的肌肤有一分一毫的不同。这是当年的他向老二千面戏子孙秋灏学的易容术,为着给小逸解闷用的小游戏,却不想今时今日是这般用途,唯一能揭穿他的人已经死了,所以其实只要他愿意,他亦可以当一辈子的宫绰邵,一辈子权倾天下的瑀王。
反正,
属于北堂朔的名字,被北堂逸拿走了。
属于北堂朔的人生,被宫绰邵毁掉了。
如今剩下的这个,到底算是谁,又有谁说得清?
他成了他最怨恨也最敬佩的那个人。每天朝会上,听着端坐黄金宝座上的帝王喊他“宫大人”,听着堂下互相较计谋划的朝官喊他“瑀王殿下”,听着自己一手组建起来的绝影里的下属喊他“主上”,他都快以为,那才是真正的他了。
宫绰邵,一个不愿向命运低头,情愿赌上一切,只求畅快一战的人。
记忆的印痕很深,深刻到其实只要没有别的事转移了注意力,便自动回放到当年那一刻。
雨很大,湿泞泞的。从昏睡中清醒起来的脑袋瓜子还有点儿混沌,但是鲜血的腥臭让一向敏感的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发麻的五指习惯性地慢慢摸向腰间的傲天,却是一空。
心下暗自着急,蓄劲努力想要冲开被封死的穴道,绷紧的神经叫嚣着身体的不适,微眯着眼,正准备不顾一切地奋起一搏的时候。
他呆住了。
一条血线高高地抛起,落下,顺着傲天的剑锋划过老二孙秋灏的脖颈,然后滑落,沁入土中,流畅得犹如行云流水。
拿剑的人,似乎感觉到背后的动静,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他目瞪口呆的神情,仿佛想装作没事那样笑一笑,却很快地塌下。
“十三,你终究和他算的一样,醒了。”
很普通的陈述句,每一个字他都懂,串在一起,却完全听不明白了。
“刘大哥……为什么?”向来自负的他似乎除了傻傻问这一句,便什么都没法说了。顺着他的示意,呆滞的目光僵硬地从刘恺辰身上移开,转向四周,然而那一张张沉寂在睡梦中的笑脸和胸口刺目的血口,都几乎将他的心刺了个对穿。
“为什么要这么做!”嘶声揭底地扑上去,脚上却无法用力,瘫软地扑倒在刘恺辰的脚下,飞溅起来的泥水糊了他满脸,连同止不住的眼泪混成一片。
上一刻,大家还欢欢喜喜围在篝火前插科打诨,下一刻,除了他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那个喜欢和他谈诗词歌赋的人,还抱着他那把无弦的八弦琴,琴声却不会再响了。
那个整天耀武扬威、胡说八道,却总会特地给他留着好吃的肉包子的人也闭嘴了。
那个爱煞了流连花丛,自认风流的公子哥儿,如今躺在泥地里,一身狼狈,面如死灰。
那个成天喊着自己陪她玩区分游戏的双胞胎妹子,如今静静地缩在他哥的怀里,再也不玩不闹。
“刘、大、哥——”
除了愤恨的怒吼,还有什么可以发泄?周围空荡荡早已失去踪影的十大箱金子其实很好说明问题,只是他不信,他实在不愿意去相信,不过一个荒谬的理由便会让以前的美好都成了一场虚假的笑话,那个让他敬重有佳的大哥,竟然会是残害兄弟的侩子手!
“朔,其实,我也不懂,命运这玩意儿到底算什么,可是,我没办法,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去违抗……”傲天的剑尖,缓缓地抬起他的下巴,带着一丝轻微的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抖动。
刘恺辰的眼睛很红,满眼的泪水含在眼眶里却没有掉下来,眼神叫嚣着不甘和懊悔,唯独凝在他脸上的时候却有一闪而过的恨意。
“如果我有的选,我情愿一刀劈了你,也不是做着现在这些破事儿。”
四肢的麻木还没有散去,努力撑了几下,还是站不起来,可当喉间的傲天不管他如何动弹,都准确无误地距离他的咽喉保持一寸的时候,清醒过来的神智,立刻弹压下被愤怒扰乱的失控。“刘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愿杀他,这已经是当下唯一能让他相信他敬如父兄的人并没有疯魔的理由。
“是大嫂出事了么?是谁在威胁你做这些?”
“刘大哥,只要你开口,斐昌所有人立刻刎颈相侯,但不该是现在这样啊……”
“……好歹……给我个理由,让我别和其他兄弟们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我到了下面也好和他们解释解释。”
如果,是为了救人,如果那屠戮手足的理由并无关背叛,他可以去死,他可以心甘情愿地把命抵他,不只是他朔十三,所有斐昌的人都愿意为之献出自己的性命!但,不该是现在这样,犹若一个阴谋一样,带着背叛的意味让人绝望和悲凉。
话语一句一句跟着劝,刘恺辰却不言不语,不动不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劝说,直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才淡淡地发出一声冷笑,反驳了他所有的天真。
“我怎么可能杀你?这个局本就是为你设的,你死了,我拿什么交差?你死了,斐昌这十几条人命都白白牺牲了不说,晨曦和他娘都要跟着遭殃,我怎么可能杀你?”
“什么……意思?”一阵刺骨的冷冻得身子猛然一颤,身子有些发冷,也说不清是因为下雨在地上躺了太久的关系,还是因为那些话语里暗藏的杀机,勉强着自己的脑子跟上,声音却僵得有些断断续续。
“朔,这东西可还认识?” 刘恺辰左手一翻,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铜牌上赫然雕着烫金的“宫”字。
“你是瑀王的人!”
“不是我,是我们。”左手一使劲,整块金牌都被碾成了粉末,溶在了泥水里。微低着头,刘恺辰自嘲地笑了笑,原本难以名状的情感,慢慢沉淀过滤,剩下了一抹哀怜。“整个斐昌镖局都是他的,我……不过是他养的许多只狗中的一只,用来帮他挖掘江湖人才的一只还算嗅觉敏锐的狗。”
“和……凤涅的星寻……一样”
他不是迂腐的人,更没有太浓太重的江湖痞气,虽说听见自己的镖局是朝廷的产业,多少有些意外和不满,但他也不至于就会为此排斥得拼死拼活。不止是他,斐昌的其他人也一样,依他的了解,若真听了这真相,大家最多为刘恺辰的隐瞒恼怒,却不至于真的让他为难。毕竟只要能让他们继续走镖,到底斐昌算谁的,并非太过重要。
在他眼里,只要人在,镖旗就不会倒,斐昌就还在。
“赵王的星寻?”,刘恺辰冷笑着摇摇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右手抬起他的下颚,死死地钳住。“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赵王要的是一群听话的打手,而瑀王要的是一个可以一战的对手,这怎么可能一样。而我们,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不过是瑀王给你准备的成长佐料。”
“佐……料?”
“是啊,我一手建得辛辛苦苦的斐昌,只因为一个你,只因为他一句话,我今天就得亲手毁掉,一个不留,包括……我自己。”指尖死死地捏住咽喉,让人几乎无法出声,但只是看着他满脸的不解,他的疑问又怎会看不明白。
“你不懂,我也不懂。我不明白为什么那样一个大人物会看上你,不惜布这么大的局来对付你,也不明白他为何做这么多只为了要你恨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只为了让你恨一个人,就必须赔上我们所有人的命!” 刘恺辰松开手,一滴眼泪恰恰被怒气震落,滑进他的眼里,涩得发痛。
“朔,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可我不能不恨,不能不怨,如果可以选择,当年我就绝对不会让你踏进斐昌一步!”
喉咙被掐得生疼,但心口那涨得快要爆炸的怒气却更挤压地胸腔发闷,一个疯子的决定,凭什么要他们一群正常人来买单,既然连命令本身都俨然是个笑话,那又何必去照做!这样对他公平么?
五指紧紧握成拳砸到泥里,石砾摩擦在手背上蹭出几条血痕,却不比心上的痛剜骨噬心。
“朔……你觉得不公平?”轻声叹了一句,刘恺辰放开了手,放下了傲天,拔出自己腰间的九环钢刀,收敛起自己所有的表情,只剩下一丝冷漠。“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又对谁公平过……曦如在他手里,晨曦是我刘家最后一根苗子,我不能让他们有事,所以我只能按着他的剧本演,我没得选。但,你至少还有选择的权利。拿起你的剑,杀了我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或者为了脱出这个局刎颈自尽。不过,你如果选择后者,我只能告诉你,后面三条人命你一样一个也救不了。”
被刘恺辰一说,他才幡然醒悟。在场的人数并没有满,老七风坠天、以及萧十一、翾漓都不在!心中一紧,手已经不自觉地握上了傲天。
“刘大哥,你怎么还执迷不悟!这一架我们完全没必要打啊!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出嫂子她被关押的地方然后把他们救出来,瑀王是个疯子,你还指望他能兑现诺言么!”
“你以为我就没找过!” 刘恺辰一刀举过头顶,狠狠地劈下,飞溅的泥水夹杂着雨水泼了他一脸,狼狈地躲开却顶不住手脚发麻发软的疲乏,别说站起来,便是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和灵敏都几乎是一个笑话。“你明不明白,为了我一句拒绝已经死了多少人!你明不明白,什么叫做不可违抗!北堂朔,我告诉你,别说是我,就是你,也永远走不出他的局!”
“大哥,你冷静一点,我们不要打了!”
身体的掌控在被一番重力捶打过后,反倒退去了些许麻痹,狼狈的或许不仅仅是他现在浑身泥沙的样子,还有自己那乱了节拍的心跳。
战,理由太过荒谬,不战,心中的不甘与不平又难以平息。
“刘大哥!呃——”
挖空心思地想着要破局,刘恺辰又岂是那种让人与他对战时还能分心的主。一脚被踹在他胸腹之间,连滚带翻地跌飞出去,撞在腿粗的树干上让其拦腰折断。
“嘿!老刘你们干嘛!”
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还未等他喊出两声示警,九环钢刀的刀背已狠狠地砸在他的侧肋上,伴随着刘恺辰轻到几不可闻的一句话传入耳蜗。
“我留着小七他们,就是要逼你出手。”
“不要——”
“噗嗤”一声,飞溅的血雨瓢泼而下,一条长长的刀口,从锁骨一直横劈到下腹,隐约可见被刀气震碎的内脏顺着血液从伤口里溢出,不管如何用双手去捂,也堵不住不断流下的血液带走的生命。
风坠天歪歪斜斜地趟在他怀里,刚刚一路奔跑的热劲儿还没散去,带着一贯粗线条的大大咧咧,茫茫然地笑了笑叹道。“老刘,就算比试,也别对十三下这么重手啊,呵呵……呐,老子大方,不怪你。啊,小十三……咱们不怪老刘啊……失手、失手罢了……”
最后一句还神叨叨地念着宽恕,直到眼睛闭上的那一刻,风坠天还是完全弄不清情况。但他还是他,率性而为的追风逐月者,一如既往地在瞬间遗忘了别人的错误,傻傻地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这只是失手,我不怪他杀了我。
“大哥……”脑袋死死地埋在风坠天的肩膀上,压抑的哭声一点一点地发酵成一股痛彻心扉的搅力,僵硬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顷刻间又夺走兄弟性命的大哥,他原有的一丝纠结无措全被碾压成粉末。
这本不是他或者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错,那又为何要一步一步走到这般无力回天的境地。
“啊啊啊啊——”哀嚎迸发成咆哮,傲天炙热的剑气从锋利的剑锋喷射出来,
杀!
剑指眉心,杀气纵横。敌退我进,敌逃我追。
看着刘恺辰转攻为守,调转身形就往远处赶来的翾漓那边奔去,他立刻果断拦截过去。因为相较于风坠天可以后者追上,在发现连续的招架都拦不住刘恺辰毁天灭地的杀招时,还能反应迅速地将他护在身下,替他挡那一刀,小十二翾漓却是他们中武艺最为稀松平常,形同虚设的一位,刘恺辰要杀她,不过是一照面的功夫。
惊慌失措,无助哀怜,眼见风坠天身死,刘恺辰如狼似虎地朝自己扑过来,翾漓忘却了所有反抗的方式,只是傻愣地呆住了。
什么叫布局,就是让你忘记思考,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而你所能够做到的本能反应早就成了别人棋局上料定的预判,按部就班,行若傀儡。
为了成全一个疯子的局,他最敬畏的人因他残害手足,他最信任的人为他亡魂刀下,而他唯一还有可能保住的人,现在就在生死边缘,换做他人又会有如何选择?
飞身横剑划向刘恺辰的腿部,左手一掌拍向地面短暂浮空,上身旋即翻转,与上撩的九环钢刀斜斜擦过。刘恺辰一个肘击架住他飞起的一个侧踢,九环钢刀换手反抹,直接擦过胸前的衣襟,落下淡淡的血痕。剑尖点、刺、轻晃,于剑气最浓的尖端硬生生幻化出十多个剑影,叫人分不清真假,对上九环钢刀的大开大合,恰好攻其必自救。然而刘恺辰眼里似乎突然间没了他,一个短暂的格挡反击之后便又追着翾漓豁出去了。以命搏命的招式下,竟然任由他的傲天剑刺中肩胛,甚至反手拿到一抹,从他剑上抽出自己肩膀的后,直径带着肩上奔涌鲜血的伤口,如猛虎一般朝已经吓得浑身僵直的翾漓扑过去。
“住手——”
本能地追及,本能地拦截,本能地绝地反击。忘记了去思考如何到底谁对谁错,这一堆不合常理的疯子谋局到底是为了什么,忘记了去思考为什么刚刚还麻痹的身子为何能够这么快就恢复如常,忘记了去思考这一步步的深陷下去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傲天不会再落空。
锋利的坚韧割开火热的胸膛,一剑穿心,一招必杀。
跪倒在泥地上,带着一个忏悔的姿态,刘恺辰一只手按住胸口的伤口,犹如完成了一个使命一般冲着他喃喃地说了几句,安然闭目而逝。
他说,“谢谢你的成全。”
有些发怔地读着他最后的遗言,眼泪再次盈满眼眶,模糊了视野。
刘恺辰前胸里衣的内袋里,贴身放着两样东西,一个是刻着晨曦名字的小木牌,一个是这次给瑀王运镖的镖货里最让他心动的一株千年人参。
那一刻,他觉得他懂了,懂得了这个一向最体贴稳重的大哥最后的关怀和嘱托,却痛得他连哭都哭不出来,浑身半点儿力气都没有,只能仍由傲天继续插在刘恺辰的胸前,整个人僵直地立在他身前。
为了妻儿,他背弃了所有信任他、与他性命交托的兄弟,但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让自己死得有尊严一点,用自己的鲜血去冲刷这场他本不该肩负的罪孽。但也因此,他让他那个往日最为疼惜的兄弟,背负了杀友的罪孽,事因他而起,但终究不是他的错。恨不了的心,终究还是存了一分如旧的关怀,从运走的镖货里为他留下了这株千年人参。那是北堂逸需要的药引,也是北堂朔这个当哥哥的,行镖走天下最终的目的。
他在道歉,无声地道歉。
让他再没有理由去责怪和怨恨。
忽而一声娇嗔响起,方串起他断掉的思绪。
似乎完全被人遗忘的翾漓早已收起了一开始的惊恐和无助,一脸随意地在遍地的尸体边散步,仿佛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颇为不满的笑声唤起了他的注意。
“居然都这么刚好地偏了半寸,没死绝的居然还有4个,啊不是,有5个。啧啧啧,这么办事不利,少不得回去要和王爷说说。”
指尖一扬,五根细长的银针咻地从孔霖等5人的百汇穴上扎下去。
秀美的容颜掩盖不了此时明眸中冷酷无情的杀意,微微勾起的嘴角完全不见往昔的柔美端庄,只剩下冰冷的嘲讽,抬头对上他发怔的神色,翾漓一脸同情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叹道:“十三啊,你不能总这样发愣,王爷等着培养你当他的接班人呢,戏还没演完,你就崩溃给我看有什么用呢?姐姐除了看着心疼,该灭口的时候一样还是不会手软的啊。”
“……昊弦、孔翎……他们没死?”
“啊,不过是刚刚,现在死绝了。你要不要过来自己验一验?”
头皮发麻,浑身发冷,就像被困在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里的幼虫,他努力挣扎过了,自以为付出了断翼的代价,终于可以破茧出逃的时候,别人告诉他,他不过从这张网里爬到了隔壁的网中。
“我、杀、了、你!”
如果,他已经回不到人间了,那便堕落下去吧。
后来怎么了呢?记忆反倒是模糊了,或许自己化身为魔的时候,自己已然不是自己,记忆自然也就归于天地。只记得听着翾漓佯装惊慌地跑向送信归来的萧十一,嘴里不停地污蔑给他各种各样莫须有的罪名时,他好像还真的笑了。明知十一对翾漓情根深种,明知他和刚刚的自己一样陷在谜团里,痛苦得不能自拔,他却连解释都觉得可笑无趣了。当着他的面将翾漓钉在脚下,看着他不顾一切地为抢回那具娇弱肮脏的尸体受伤受累,像狗一样愤恨而逃,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畅快。
雨还在下,天却早已黑了……
其实,当年的自己还是太过于年轻,凭着一点小聪明一点还算不错的小武艺便以为可以叱咤风云,却不知道有些人其实连见都不需要你见着,便可以将你彻头彻尾地玩弄在手掌之间。
事后想想,如果换做现在的自己,或许便不会孩子赌气一般地将翾漓斩杀在萧十一的面前,逼唯一活下来的兄弟失去理智;或许清醒过后的第一时间便不会再感情用事地把时间浪费在让兄弟们入土为安的事儿上,而是会立刻前去搜查那生辰纲的去向,还自己一份清白;或许不会再傻傻地带着感恩的心把那已成赃物的千年人参纳入怀中,赊予别人污蔑的借口,陷自己于百口莫辩的境地。
终究,宫绰邵是对的,年轻,总要付出代价。
再世为人,曾经那个热爱江湖,游走天下的镖师终究是不在了。
“朔哥哥——”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北堂朔五指一张迅速揭去贴在脸上的假面,收入怀中,方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将那举着油纸伞,浅笑流辉的女孩拥入怀里。
连自己都不愿再去承认的时候,却总有这么一个人依旧站在原地提醒着自己——他是谁。
“醒了?怎么没差人喊我?”接过雨伞,北堂朔微微低下头,抵着女孩的额头,满足地笑了笑。
“你就站我屋子外面,还要劳驾别人干嘛?朔哥哥,天冷怎么在外面呆着呢,瞧瞧,头上都湿湿的了。”垫着脚,宫筱轩温暖的小手一边扑腾着扫去他头上的落雪,一边暖暖地握住他举伞的右手,拉到胸前,呼呼地喝着暖气,期盼着这样的小动作能帮他赶去一些寒冷。
“没关系,有你在就不冷。” 亲昵地磨磨鼻尖,北堂朔捏了捏那微红的小脸蛋,心满意足地将人紧紧拥住,感受着怀里的女孩笑得花枝乱颤,幸福满满,他终是忍不住把脸埋入她的发间,轻声地哀求着:“小轩,今天尽量不要睡,陪陪我。”
“好呀。”
就算这也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谎言又如何?
这是她求的,也是他想给的,那便犯傻下去吧。
总要时不时做回他的北堂朔,他才能觉得自己真的还活着……
两兄弟一个命,看来小夕设定也没啥太多新意,都是活死人有木有!咳咳,也可以算是身份证都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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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十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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