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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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坠梢，莺啼绿柳。
初晨时分，春天料峭的寒意还是有些浓重的，夜露凝枝，汇成一颗颗珍珠，顺着树叶的脉络慢慢地滑下，砸在青石板上碎开一片晶莹。
远远听到一个急急的脚步声嗒嗒地跑着，只见一个约莫15、6岁的小女孩身穿着一袭粉色的小坎肩，手里托这一个小盘子，火燎般地往四合院里一个小房间里闯。她长得不算清丽，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头顶着两个馒头包子似的辫子团，倒也有些圆呼呼的可爱。明明一步一步跑得飞快，但是托盘上，青花瓷碗里那涩味弥漫的药汤虽然晃得厉害，却是始终没有漏出一滴，看起来那手上功夫却是丝毫不马虎的。
只听见她“嘭”地推开房门，看着里面那青衫白衣的清俊男子，原本的慌张和激动，马上蜕变成一种兴奋和欢喜，也不管手里还端着药汤，顺手一抛，就往那男子怀里扑过去，开心地直喊着：
“朔哥哥，老天保佑，你终于醒了……你整整昏了一天啊……一天十二个时辰，那是有多长啊！呜呜呜，豆豆都快担心死了！”
被遗忘加抛弃的药汤和托盘在空中调转了一个圈，便被一张裹着兽皮，雕着纹饰的长弓用弓背接住，只是微微一晃，也是一丝汤药都没有洒出，手法倒也与刚刚那叫“豆豆”的小女孩凭借惯性和巧劲让汤汁在震动中回旋于碗底的方式略为相近。
“小月，又麻烦你了。”看了一眼那收回长弓，将药汤放回桌上冷眼瞪着他的绿衣少女，北堂朔微微一笑，捏了捏怀里那小女孩的鼻子，宠溺地笑道：“丫头，怎么整天这样听风是雨的？说了好几次，你是姐姐。要有姐姐的样子，这样被小七，小九他们看到了，还不得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嫌我不够烦啊？”
“哦……不过，朔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就算做姐姐，也一定不会像月姐这样……整天绷着一张脸的，呵呵。”豆豆笑眯眯地作了个鬼脸，回头看到柴月示威性地握了握手里的长弓，马上瘪着嘴窝进北堂朔的怀里去了。
“这句话再说第二次，下次就别扯着我要我教你功夫。”
“呀呀呀，不行不行。我说了我要努力学好功夫的，这样长大以后，才能保护朔哥哥啊。”
“他整天自己找死，你护得了一天，也护不了他一辈子。”
“月姐，你太过分了！不许你这么说朔哥哥！朔哥哥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他能乖乖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还成天给人添麻烦，我可看不出哪里好了。”
“你胡说！你胡说！月姐就会欺负朔哥哥！”
一边随意地拦住豆豆简简单单的几招花拳绣腿、拳打脚踢，那一直冷声数落着北堂朔的绿衣少女，直勾勾地瞪着一脸事不关己，举着瓷碗喝药的北堂朔，看着他那苍白而清瘦的脸颊上因为药汤的苦涩，微微呛咳出的一丝红晕，不由得蹙紧了眉梢。
她柴月，本就是属于山林原野的。那种孕育着青草皮革的味道，那种可以策马扬鞭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所求的。然而自从她在集市上，看见他从一个小贩手里买下了病得几乎奄奄一息的豆豆之后，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她前进的脚步，留了下来，时至今日。
那时候的她，到底是为了豆豆昏迷中轻轻拉住自己的那丝温暖，还是为了他那句“也许，我也需要一个人来帮忙”，她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她只知道，纵使跟在他身边整整3年了，她依旧看不懂这个男人，也没人能看懂。
“凛大哥这一天都在外面忙你那个案件，不过他让我问你句话，他说……”
“是。”北堂朔看着柴月暮然严肃的样子，不由得轻轻一笑，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柔声地补充道：“是我做的，戏台是我自己弄垮的。”
“什么！”
“果然又是这样么？”相较于豆豆的惊慌，柴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安抚着怀里的孩子，一脸无可奈何，“你总是这样，总有一天会害死你自己的。”
“没关系啊。”笑眯眯地看着柴月黯然的神色，北堂朔着手摆弄起衣物，顺便把话题带到了另一边，“既然我又睡了一天，你的准备也应该差不多了吧。玄风寨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你和凛要小心些。”
“我真搞不懂你，人家山贼和林家堡的事又与你何干？你怎么整天都在淌别人家的浑水，这样有什么意义！”看着北堂朔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柴月终究还是忍不住吼了起来。
就是因为他一直都是这样，所以她才不能潇洒地丢下他和那一屋子的小孩子离开，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她才不得不每次都为他多担一份心，多牵一份挂！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把自己的心都落下的，而且永远都讨不回来了！
可是，她不行，她绝对不能放任自己这么做。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北堂朔，是这天底下最无情的一个人！他可以对谁都好，对陌风人都好，可是他就是不会爱人，因为他连自己都不懂得爱！
“这是最后一次！帮完你这一次，我就走。”低下头，不去看那男子如同星空一样烁亮而神秘的眼瞳，柴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
而后，不顾豆豆猛然讶异地询问，推门离去。
她的心必须是由自己掌控的，她不要陷下去！
“朔哥哥，为什么月姐要走了？她为什么要那么说？是我惹她生气了么？”
“不，不是你的错。只是，这里本就没有她要的幸福，所以她只能换个地方去找了……”
“哦……那她还会回来么？”
“谁知道呢？”
轻轻地搂着怀里不明所以的人儿，北堂朔微微牵起一个苦涩的笑意，看向窗外抽枝发芽的枯枝，幽然一叹，眼底溢满了零落的星光般的潋滟……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