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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十一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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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家庄曾是一个地处巫山西邻边上的小村庄,因其远近闻名的美食佳肴而盛极一时。庄内酒楼林立,餐馆比邻。每一户人家都能烧得一手好菜,每一家酒楼客栈都有他处无法比拟的特色小点,来往的食客络绎不绝,各地美食在这里迎来了新的一番交流和融合,推陈出新。然而好景不长,盛极必衰,当与外界的往来多了,是非名利也就接踵而来。村里年轻一辈纷纷外出,凭着那几手家传秘技,争名夺利。以前追求味蕾和感官上冲击的那种纯粹渐渐淡了,被红尘繁华迷了眼,醉了心的人又如何能再做出当初那种让人感到快乐而幸福的味道?
走了的,渐渐不回来了,村里变得人丁寥落,老人们变得寂寞孤苦,那些曾经脍炙人口的美味佳肴渐渐失传,盛极一时的冷家庄就这般退出了世人的视野和记忆,变得人迹罕至,
残破不堪,这是袁青阳对冷家庄的第一印象。
向来锦衣玉食的她自然受不得这般脏乱,但是她会忍,她会察言观色,她懂得戴上最适合的面具去迎合她的客人所有的需求。所以,她谨慎地选择不去靠近将她掳来的萧倾禹,反而极为乖顺温柔地捧着热茶去靠近那座冰山,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家里他才是能真正做主的人。
“公子,你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初晨冷峭,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无妨。”
连头也没抬一分一毫,冷莫晨依旧沉入寒冰,闭着双眼,挺直着腰杆跪在母亲的灵位前。
带了一个这样的女子回来,自家父亲大人该是怎样的反应可想而知,若是往常,他绝对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萧倾禹连带他带回来的这个大麻烦打包丢出家门。可从昨晚开始,他的心思已无暇顾及这些。
昨夜,萧倾禹将他连带北堂朔委托的信件一起塞进花魁袁青阳的房内之后,便独自逍遥去了。
想过悄悄溜走,又觉得事到如今一声不响地逃跑,太窝囊也太不礼貌,终究是烦躁不安地呆了下来。袁青阳早已退到隔间里更衣沐浴去了,似乎特地要营造那种暧昧而旖旎的气氛,房间的隔音非常差劲,哗啦啦的水声和女子的轻吟浅笑透过墙壁传了过来,听得他面红耳赤。慌乱无措间也不知就着桌上的酒壶喝了多少杯,待得眼角扫到被萧倾禹丢到桌上的那一纸信笺和一份菜单,冷莫晨只觉得如获救星,忙翻起菜单子打发时间。
时间一点一滴地从指尖溜走,似乎被无限延长,翻看着菜单,冷莫晨原本的无聊和烦闷渐渐被脑海里一丝冷意和疑惑扫尽。
那菜单上的菜肴虽是上品佳肴,却也绝非御用禁品。后续的菜谱还把单子上菜肴的用料和做法都一一列出,连带着最后的摆台样式都有了规定。若是旁人,必然觉得这是一份规格严谨,做工精细的上等宴席菜单罢了。但他是厨师,只消一眼,便瞅出了古怪。
本来不甚需要的酱汁,频频被列入摆台的项目中;有些菜明明火候无需如此夸张,却偏偏硬要多出那么一香一盏的时辰,似乎非把它烧糊了不可;再加上某些奇怪的佐料,整出来的菜色必然色相全无,呈现灰黑色居多。莫说学艺不精这般肤浅的理由,特地寄一份注定会把菜烧糊的单子过来给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青楼花魁以示怪事一件,还有这边拿大把酱油当佐料是要把人咸死么?
等等。
烧糊?酱油?黑椒?
似乎有一道闪电从脑海里劈过。冷莫晨猛地闭起眼睛,将他记下来的菜肴按照烧制后状况在脑海中摆起台子来。清蒸煮炖等色泽清淡的撇去不论,那几盘奇怪的菜摆出来的是……
三横两斜杠?
好像没什么特别。不对,一定有什么问题。迅速再翻了一遍菜单。手指却在最后一页僵住了。
第一盘是黑陶釉碗装着的冰糖雪梨。最后一盘是黑瓷长盘的猪肚包鸡。连这两个黑色地盘的也算上的话。最终摆台出来的效果,必定会衬出一个字:
“玄”!
玄墨色的玄,玄门惨案的玄!
心底猛得一颤,冷莫晨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手中的菜单,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份信笺。
不能不叫他联想起这个,最近江湖上传得最沸沸扬扬的便是这件旧年惨案。早前有传言说斐昌镖局之所以灭门就是因为他们最后接下的一笔单子是一份巨额宝藏,因而被谋财害命,只可惜凶手手段高明,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不曾落网,而宝藏也下落不明。
若是这份菜单当真影射了斐昌镖局旧案的什么线索的话……
心中隐隐有什么不详预感,催促着他去思考,去刨根究底,努力想要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翻看别人的信件,窥探他人的隐私,却在瞥见菜单上第一个菜肴名称时,宣告破功。
没有人会把甜品作为头盘,那么……冰糖雪梨是暗示了?
冰糖雪梨,雪梨……
难道却是要暗示黎家和玄门惨案有关!
对了,斐昌镖局灭门发生在五年前,而黎家暴富、小雪嫁入黎家也恰恰是那段时间!
不可能的,这些不可能有关系的!
指上一用力,便平整地将信笺的外封撕开了,里面装着的是一条女子的绣巾,熏香清甜,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深深的思念,以及……
“青阳,自年前一别,思念渐浓。当初我发誓会筹钱将你赎出绝非戏言,近日忽有进展,便急不可待地欲将此喜讯告知于你,以慰相思,以宽卿心。日前无意中获得一本菜单和菜谱,内藏乾坤以你聪慧,必定一目了然。当年斐昌镖局那笔巨额宝藏定然与黎家有莫大关联,待得我细细查探后将宝藏取出,你我便可双宿双栖,永不分离,望你珍重,待吾亲迎。君字亲启。”
心脏仿佛被一根鞭子抽打着,剧烈跳跃的同时带来一阵麻痹和痉挛。是恐惧还是惊慌搅乱了思绪,他不懂,他只知道脑海里那个欢悦小巧的身影似乎会在下一刻,便被撕成碎片,消失无踪。
“公子?”黄莺出谷般甜美的声音如梦似幻地从远处传来。
拿着手绢怔了好会儿,冷莫晨才缓过劲回过神来。看着一身紫色薄纱的袁青阳,手持玉盏婷婷立在自己面前,深情款款又略带疑惑地看着他,冷莫晨慌得手上一抖,那素绢便翻落了下来,铺散在桌面上,露出那干净整洁的字迹。
“我……”支吾着想解释什么,却见那女子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只是缓缓地勾起嘴角,随意地依到他身边来,笑道:
“青阳本是福薄之人,公子您如此执礼相待,倒是让青阳惶恐了。莫说青阳的东西便是公子的东西,要如何处置全凭君意,就说往常,青阳也只看该看的,只听该听的。”
素如白玉的纤指轻轻地抚上他的背脊,仿佛想要抹去他心头地一丝不安,却莫名地撩拨起一团火焰,不自觉地沉下肩膀避开了去,冷莫晨只觉得血液激荡,竟是激得他耳根子都热了起来。
“公子若是倦了,青阳服侍您休息可好?”看得出冷莫晨并非寻常眠花醉柳的客人,袁青阳倒也不再逾越,收拾着桌上的纸屑和酒杯,忽而惊讶地捂住娇唇,有些慌张道:“公子,您可是将这一整壶的千劫媚都喝下去了?”
“嗯……”别提那酒还好,冷莫晨只觉得听着眼前这娇柔倾城的女子一声浅笑一声娇嗔,喉咙更干渴了几分,恨不得立刻有口清凉刺喉的酒水润一润,这种感觉太奇怪,似乎已不纯粹是因为刚刚的神思不宁,紧张尴尬所致。
“这……”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冷莫晨冷峻的神色里染上一层迷惘和混沌,袁青阳唇角微微一抿歉然一笑,伸手褪下身上的薄纱,露出淀蓝的齐胸儒裙,白里透红的肌肤光滑细腻,纤细的腰身只堪盈盈一握,如水蛇一扭一摆,无限风情。
“青阳体弱,还望公子怜惜。”纤纤素手伸向他的腰带,缓慢而柔美,一头青丝被夜风撩拨,掠过几簇挠过他的脸颊和脖颈。或许,她其实还根本没有碰到他,但是他却已乱得心如擂鼓,溃不成军。
“放手!”一退三步,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指尖一僵,袁青阳抬起的眸子里已盈满水雾,仿若碎了一地的星光融在里面,带着淡淡的哀伤和隐忍。“莫是公子嫌弃青阳不干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过一推一晃,那幽然欲泣的娇弱身影,似乎就和记忆里的某些印痕叠嶂起来,蜕变出那张清秀娇俏的脸庞,带着那种永世不见的哀泣和不舍,婷婷而立在当年的湘潇河畔,含泪浅笑,为他的远行搭筑最美好的梦境。
然而,下一刻便碎裂成殇。
“青阳自知配不上公子,也明白这残蒲之身纵是沐浴熏香几千次,也洗不掉那身上的污垢。”一双干净如水晶的秀目中淌下一行清泪,眼前柔美娇弱的女子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迹,缓慢而努力地牵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可……要青阳眼睁睁地看着您难受,又如何忍心。公子,您喝尽的那壶千劫媚可是用迷情花酿制出来的,一两小杯自是怡情助兴,可您喝了这么多,这……”
耳边絮絮叨叨的似乎是那倾国女子的句句愧欠解说,然而回荡在脑海里却换成了当年那女孩无声的控诉,连同那一行清泪一息间侵入他的心脏,痛不可言。
她在哭,她在控诉。
从来娇俏灵慧的她竟因为他,也变得哀怨凄楚。
是他,为了所谓的梦想离她远去;是他,空留诺言却无能实现;是他明知一切已无可挽回,却时至今日连一句迟到的祝福都吝啬施舍!
“你别哭……你这样……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抚上那冰凉的脸颊,胸腔里奔腾而出的热血似乎想将这多年的愧欠和悲痛一同燃尽,颤抖地揽住那个娇小的身躯,轻柔地吻去她的泪,却还觉得远远不够。
“除了你,莫晨从未想过要别人做我的妻……”即便欲望灼烧了所有的理智,他却连遗留下来的感性都满溢着温柔。唇角轻轻贴上她的额,小心翼翼地轻蹭,似乎想吻平她的忧伤,却又怕吓跑了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等那么久,我不该还怪你攀附权贵,是我不够好,给不了你那些,是我对不起你……”
缓缓下移,吻上那带着清香甜蜜芬芳的唇瓣,仿若安抚一般轻轻地允着,仿佛压抑着极致的痛楚却还不忍伤害,只恐被拒绝。是回忆灼伤了现实,还是现实刺痛了回忆?他已分辨不清,只觉得连这一个吻这一个拥抱都迟到了那么久那么久……
“小雪……”
一点清冷的感觉落在眉间,惊得袁青阳睁开了微闭的眼眸。那坚韧如铁、冷漠如刀的男子在酒劲药性的麻醉下,如预料中的那样褪去了所有的防备,轻吻着她的额头,喃喃道歉,然而,不曾想到的是,让他如此温柔相待,愧欠落泪地呼唤着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这男人,居然抱着她想着别的女人!
她是可以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祸水红颜,她是天下男子梦中相寻相盼的绝世仙子,不知多少人倾尽所有只为一睹其芳容,然而现在,在这个男人眼中她居然成了别人的幻影?
心中一瞬腾起的一丝不甘和恼怒,激得她不自觉地略退了半步,然而只是这半步毫厘,眼前这男人竟也为之察觉惊醒,迷茫而痛苦的眼神在触及眼前这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的那刻,变得极度惊愕而慌乱,猛地撒手后退。
“公子小心!”
乒乒乓乓一阵哗响,身后的桌椅被他这猛烈一撞全掀翻了过去,杯盏碎裂一地,压在他掌下缓缓地漫延出一抹艳红。然而这些刺痛和狼狈不堪,竟都掩不去他眼中的瞬间涌起的滔天悔意。
“对不起……”
回过神来的那刻,冷莫晨只觉得自己真的完了,猛烈的喘息压不住身体肆虐的情欲,眼底全是兵荒马乱溃不成军。不管是什么理由,这一刻是他背叛了他的爱情,他甚至再也没有立场可以告诉自己,选择放弃的是她,而他从未愧对这份感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好像无论是对谁,他都在跌跌撞撞重复着这样的台词和亏欠,却什么都做不了!
“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看着冷莫晨死死抿着的嘴角溢出一丝血红,袁青阳第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俯身想拉他起身,却再次被挥开。还未等她再劝说些什么,一串七零八落的敲门声就闯了进来。
“我说兄弟,做一个好男人是要懂得克制的。你这么大动作,又摔杯子又砸墙的,是准备把袁姑娘拆了呢,还是准备把这屋子拆了?”
熟悉的戏谑调子在屋外传来,还未等冷莫晨应声,那絮叨叨的笑意又接着闹下去。
“当然啦,面对如此倾国倾城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你要真打算拆了墙瓦来场现场的表演给大伙儿看看,我当然也是力撑到底的。不过么,好男人要懂得怜香惜玉一点,袁姑娘若是损了半根头发,本少爷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了!”
“萧倾禹!你……”
习惯的怒叱没有进行下去,萧倾禹便觉得不对劲,虽然冷莫晨每次发怒也骂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像现在这样有气无力……
眉间煞气一闪,萧倾禹踹门而入,一眼瞥见跌在桌边的冷莫晨一脸不正常的涨红,嘴角还隐有血迹立刻就炸了。
袁青阳只觉得眼前一道残影闪过,自己便被一股强大的气劲逼到墙角,待得回神,脖颈已被萧倾禹曲膝死死抵住,重重的压力抵在喉间,莫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似乎连呼吸略重些许,都会撞上那股威压,喉骨碎裂而亡。
“萧倾禹!”猛地喝住发飙的人,冷莫晨摇摇晃晃地撑起身来,对上萧倾禹投过来询问的目光,他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不关袁姑娘的事,是我喝多了……”
“唬谁呢?你那酒量虽然确实不咋的,也没这么三杯倒。她……给你下药?”
“不是……千劫媚带有药性,我……厄……不知道……不小心喝过头了。”
感受着体内炸裂一般的灼热,冷莫晨只觉得整个人就像是在沙漠中徒步了太久太久,被烘干的躯体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榨干,疲惫得再也动弹不得,本想解释点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手边摊开在地板的,刚好是勾起自己所有不安的那份菜谱和素绣绢布,掌心的划痕渗出了血滴沁在绢布上,晕出一朵秀梅。
“公子……千劫媚性烈,若是这般下去,只怕……”
终于被萧倾禹放开的袁青阳似乎还没从后怕中缓过神来,颤颤巍巍地依着墙壁才勉强站直,但倒也不忍责怪萧倾禹的莽撞,看着冷莫晨那样隐忍到疲惫的神色,终是出言相劝。
“喂喂喂,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既然都借酒壮胆了,你还这么要死不活地是怎样!”
眼看冷莫晨越来越不对劲,萧倾禹不由得也不耐烦地恼火了。
“禹……”抬起头,从那双异色的瞳睑里,冷莫晨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疲惫懦弱、除了逃避什么都不会的自己,无能得连自己都唾弃。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问我,我要什么?
我只要那个女孩平安快乐一辈子,所以我不能让她出事,不能让黎家出事!
死死地拽住那绢布和菜谱,压制着鼓噪不安的心跳,看着被自己的血染红的那个黎字,冷莫晨低着头,用他那特有的沉稳冷漠的声线沉沉地说了声:
“给我找个水塘……”
“不是吧,这里这么好一个泻火桶你居然不要……”
“我想做回自己……”
做回自己,不再放纵,不再自欺欺人。
不需要在别人的身上寻找幻影,不需要龟缩在记忆里哀怨悔恨。
他还欠她一句衷心的祝福和一桌迟到了3年的满汉全席,他不该再言而无信!
“走吧……”
“得得得,今晚你想怎样就怎样……切,美色当前居然逃跑,本少爷没你这么不中用的小弟。”
“还想走正门,你这是要丢光你身为一个男人的里子还是要丢光袁姑娘的面子啊。撑不住就别死顶着,就算扛着两个你,我也保准半柱香内将你投河。”
“啊,对了,你先等等,我回去打包我今晚的奖品先,和那丫头争了半天才抱得美人归,你不要我要!”
“萧!倾!禹!你够了!”
“小爷花酒还没喝足,就想我散场,门都没有!”
“……”
“臭小子,发什么楞呢!”回忆的思绪被老父亲低沉的嗓音打断,那夜的混乱和纠葛都如烟云消散。
抬起头,冷莫晨看着拄着一根拐杖的老父亲冷楚一脸严肃地在一旁审视着他,那是一种带着疼惜的凝视,却刻满时光陌生的痕迹。
“别跪了,起来吧。”苍老的声音如入暮古钟,突然让冷莫晨觉得那般陌生和遥远。父亲的声音应该是怎样的,竟是回忆不起来了。3年前离家的时候,父亲的腰板带着这样微微的弯曲么?他的眼角有这么多皱纹么?他的头发是灰色的么?,
“爹,这几年来是孩儿不孝、任性妄为、胡闹不堪,让您担心了。”回梦一场,突然觉得视野里的一切都换了样子,物似人非得让心都跟着痛了。
发白的头发,褶皱的眼纹,短小灰白的胡茬,那是时光留下的伤痕。精壮的肢体,高大的身形,冷峻的容颜,这是时光刻下的成长。一老一少,一壮一贫仿若生命最公平的等价交换,为他迎来了辉煌,也收去了他最后的荣耀。
丢下老父外出学艺2年,已是妄为,为了一丝情伤,离弃亲人更是不孝。天真任性的冲动已被时光磨去,再回首,满是还不起的恩,欠不完的债。
“你那点小心思还当老子不知道?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瞎呆着累了你娘的眼。”冷楚拧着眉,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把冷莫晨从地上拽起来,却掩不去他眼底的心疼。这孩子为了冷家庄和自己的期望才走上那条路,却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他嘴上骂着,心里还不是跟着心疼,哪会真的怪他。
“爹……”
“得了,男子汉大丈夫磨叽个什么,还快去做饭,要饿死老子啊!快去!今晚我要考考你的厨艺,看看过了3年有没有退步!”
“是!”复又重重磕了个响头,冷莫晨利落地起身,冷峻的面容里有了一丝丝的笑意,跑向厨房的脚步都充满了生气。他没看见,冷楚一人静静地站在他母亲的牌位前,无奈而痛惜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