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三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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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襄平镇。
太阳高悬，晒得似乎地上都在冒烟，行人们行色匆匆地寻着阴影凉快的地儿赶路，大街上吆喝的叫卖声也显得有气无力。忽的天空似有飞鸟掠过，一扫沉闷的气息，一个急转从天上直坠了下来，在一买面粉的冷峻男子面前凝成了一人型，青丝分散，紫衣翻飞，如妖如魅。
“你也好本事，居然从萧家一路跟我跟到这。” 萧倾禹插着双臂，笑了笑，眼角挑起些许挪揄些许得意，颇为邪魅地瞟了眼一脸淡定的冷莫晨。“如此穷追不舍，连萧家那份好伙食也放弃，莫非你……舍不得我？”
完全把萧倾禹当空气一样无视的冷莫晨，依旧认真地打包着面粉，数着铜板和老板做交易。等一切办妥了，才懒洋洋地转过身，道：
“两点不对。”
“嗯？”
“第一，你当初带我入萧家的时候根本没让我签契约，所以我还是自由身。第二，我不过是回家探亲，未必与你同路，却是你一路上一直停下来等我。你刚刚那最后一问，恐怕该是换我问你。”
依照萧倾禹那傲视天下的轻功，他就想跟也没那本事。
“厄，那是我看你一路上形单影只挺可怜的才停下等你的。本少爷那是菩萨心肠，切，好心没好报。”
“……随你。”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说，该做饭了。”
“哦，那既然你买了面粉，今天就先来碗红烧牛肉面和羊肉泡馍吧。”
闻言，掂量着手里面粉的重量和质感，冷莫晨犹豫了一会，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刀削面。”
“啊？”
“这质感的面粉只能做刀削面。”
“喂喂喂，你这食癖又来了啊。都是面粉有啥不一样嘛。我不管！你看着办。”
“嗯。”冷莫晨点点头，开始朝路边的客栈走去。
“所以？”
“刀削面。”
看着萧倾禹瞬间无奈地挎着脸跟在后头，冷莫晨几不可察觉地勾了勾嘴角。
“诶，我说你家真的在襄平啊。”
“恩。”
“话说这几年来，好像你还真没提过你自己的事耶。啧，要不趁这会儿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
“喂，不带这么不公平的，老子的事你都知道。你装个毛神秘啊。”
“没兴趣。”
“冷莫晨！有你这么和你主子说话的么~”
插科打诨间，冷萧二人已出了镇，到了郊外一破落的小村落。绕过杂草丛生碎石遍地的羊肠小道，冷莫晨百味陈杂地停在一间破落的面店门口。半合的门扉被白蚁侵蚀得残破不堪，歪歪地挂着，门两边贴着的对联早已褪去了红色，只留下模糊不清的字迹。
离家3年，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起点。犹如当年学成归来的自己，只是有些什么早已如同那些字迹一样面目全非了。
推开门，几张长短腿的木桌和长板凳放得算整齐，鄙陋了些却也还算干净，酒柜上还放满着各类自酿美酒，柜台前的账本算盘什么的自是看不到，只有一些碗盘，不过其中穿插了一副漂亮的青瓷茶具倒是引起了冷莫晨的注意。
“你歇会，我去和我父亲打个招呼。”
待要上楼，便见楼上厢房门扉吱呀一声地打开，一袭熟悉的水蓝浅绣映入眼瞳。
高高的鬟髻上别着素雅的一只青梅，素兰刺绣缝纫在袖口、裙角，简单的服装样式却使整个人浸透着一股贵妇人的高雅。曾经圆鼓鼓的小脸袋被岁月销出了棱角和风韵，曾经烁亮充满灵气的眼瞳里被时光晕染出了一种成熟女子的温宁。
一闪而过的惊讶从那素宁的面容掠过，而后平淡无波，只剩下规矩而疏离的客气。
“晨大哥……你回来了啊。”
一股酸涩从胸口涌起，梗得喉咙火辣辣地干哑。3年前那股激得他避逃千里的痛似乎有些克制不住地从蛰伏的状态中重新抬头。
缓缓地握紧拳头，压着嗓子，冷莫晨梗了半天终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素净的女子还未回答，已被后面一个童稚的声音打断。
“娘——”哒哒哒的奔跑声配合着踩在木板上的吱呀声越发欢悦，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穿着粉红翠衫的小女孩从内屋里蹦踏出来扑入女子的怀里。“跟爹爹说我们今晚继续留在冷爷爷这里吃饭好不，他说要给雪竹作长寿面！”
“厄……这恐怕不行，家里都准备了半天要给你作寿宴呢，你这个小寿星可不能不回去。”女子摇了摇头，低下身子，把她抱起来，宠溺地捏了捏小女孩俏挺的小鼻子。“来，快叫晨叔叔，他可是你冷爷爷的儿子，做菜也很好吃的哟。”
“晨叔叔好。”
听着那甜甜的童音，看着那和童年记忆里相似的面容层层重叠，冷莫晨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了。是该礼貌地笑着问好吧，可看着这一大一小相似的面容，言笑晏晏地在用事实再一次提醒他，他的女孩已经是别人的妻了，在5年前他远赴京城学艺的时候，在他3年前学成归来的时候，在他现在一无所成再次归乡的时候，他竟然还是有那种痛得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承诺早已过期，幸福早已擦肩而过，还谈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
3年了，以为什么都可以平静地面对了，可原来不行，还是不行。
早已决定要成全她的选择，祝福她的人生。为他最爱的女孩，为他们青梅竹马最纯粹的时光留下最温和的一个句号，为她可以拥有一个幸福圆满的家，一个富裕安稳的生活。可为什么他还是说不出话……一句都说不出！
“呵呵，这位夫人不要见怪，贵千金如此美丽动人，连在下都被迷着了，莫晨这死木头自然反应慢些。在下珖臻山庄萧倾禹，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萧倾禹清朗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猛地从楼下飞跃而上，又身姿飘逸地落下，羽扇一展，一派风流潇洒，抢足了注意力之余，也顺带将情绪频临失控的冷莫晨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啊……萧公子。妾身韩溪雪，这是小女黎雪竹……”
或许是太过熟悉了，那人一蹙眉一沉默代表的是什么，已无需言明。重逢的喜悦在他哀恸的凝视中早已荡然无存，再见这屋中竟然还有外人在，韩溪雪黯然之余已打了退堂鼓。
“不知晨大哥有客来访，多有打扰，是我们的不是，我们……这就告辞。”走到门口复又止步，幽幽地轻叹了一声，转身温和一笑。
“晨大哥，伯父想你得紧，这次你回来了便多住些日子吧。”
“小雪……”僵硬地转身，看着那刻入灵魂里的容颜，冷莫晨的声音冷若寒冰。“不，我该称您为黎夫人才是。一直以来，您对冷家的关照莫晨铭记在心。只是以后，我父亲我会自己照顾，这里你不必再来。”
“……”有什么细碎的光从那温和的女子眼底散开，待再定睛一看，却只看到一如既往的坚定执着。“恩，我明白了。”
而后转身离开，再不回首。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三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