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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二章 时光是朵两生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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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答你呀,还没吃晚饭吧,我做饭给你吃。”暖暖往厨房走,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可能你不喜欢这样的报答方式,可是我会的只有煮饭。”
这个报答方式倒是匪夷所思,他意外,但是真没有不喜欢。
“可是你在生病……”他还没有忘了这个茬。
她挽头发,穿围裙,再一回头已经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委婉之中透着股清秀,和那个夏日里的暖暖一样,有一种令人心驰的力量,尽管她总是以小人之心来度他这个君子之腹。
她回答他说:“放心,我不会把感冒病毒传染给你,况且我好的差不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跟在暖暖的身后,被她一伸手挡在了厨房的门外。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想吃饭的话,就不要再说话了,我怕我会突然改变主意。另外不要跟进来,厨房小,我也不需要帮忙,你可以去上网,打游戏,或者洗澡,换衣服……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来打扰我,饭做好了我会叫你出来吃的。”
他等着她把这番话说完,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非常确信地说:“你的病真的是好了,我信了!”
他转过身,有些崩溃,女人如果不罗嗦就不能称之为女人,尤其是像暖暖这样年龄大的女人,所幸,他并没有因为她的偶尔宜人偶尔冷静而迷失了自我。
想想他们之间的代沟又何止三岁五岁,简直是千年万年。
等他从洗完澡出来,又把这档事忘了,饭菜的香味永远能抵消掉那些所谓的烦恼。暖暖探头问他:“要喝酒吗?”
“有酒吗?”他在擦头发,虽是随口说的,内心却泛起一层涟漪,他承认,他想歪了。
很快地,饭菜已经摆上了餐桌,很家常,暖暖说:“不要嫌弃哦,我只会做这些。”
他和她碰杯,心存感激,笑说:“辛苦了,恰好都是我爱吃的。”他还记得那个夏日的傍晚,那个梳着髻的女人端上来一碗碗的饭菜,不停地劝着他吃,唯恐慢待了他这个远方的客人。
他不知道客气,碰到自己爱吃的饭菜就吃到盘子见底,从没有留意过坐在他身旁的女孩敌意的眼神,后来才发现这家人是有古怪的,好吃的东西都是留到最后等他吃完了才动筷,很让人诧异。
“知道你爱吃。”暖暖把酒放在了一边,低着头吃饭。那个夏天里,不仅有酷热的阳光,还有父亲的离世,那个总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她和弟弟的男人,那个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男人,在那个夏天里,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她甚至没有太多的时间悲伤,就要承担起照顾母亲和弟弟的责任,总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惨的了,可是柯逸凡接下来的那番话却让她有些改观。
“阿姨还好吗?”柯逸凡在喝下几杯酒后打开了话匣子:“很想念她做的饭菜,也很想念在你们家度过的那段日子。”
她揶揄地说:“你当然想了,我爸妈把你当座上宾,我们家的那些鸡,鸭呀都进了你的肚子。”
“可我怎么记得我在你们家吃得最多的是玉米呢?”他仔细地回想着。
“你还说,若不是因为你爱吃玉米,我妈也不会把田里的玉米都掰回来煮给你吃,都没有等到成熟。”那些往事就算是现在回忆起,暖暖还是对他有很多的不满。
“有这回事吗?”他挠头,他能记住的只有食物的香气和女孩敌视的目光,并以此为荣,因为除了吃饭时那敌视的一瞥外其余的时间她根本就不会多看他一眼。
“当然有!”暖暖非常确认地说。
他有些浅醉,靠在椅背上扯开了话题:“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们一家人,从我记事那天开始,我爸妈就没有一天不吵架的,每次吵完架,我爸就摔门走,我妈就在屋里哭,哭完了再拉着我和妹妹到处去找我爸,只要看到我爸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不管在什么场合,她都会指给我们看,说就是这个狐狸精把你爸的魂勾走的,然后推着我和妹妹去闹去打,我不肯,我妈就哭,说白养了我这个白眼狼……现在我爸在外面真的就有了女人,他干脆要和她离婚,这下她如愿以偿了……”
他的叙述有大片大片的留白,很像是在回忆一段已经忘却了的往事,语气也很淡漠,还略带着嘲讽;又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故事里的主角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只是做为一个旁观者参与了这段故事的始末。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主动向一个女人袒露心事,因为少年时曾经的一段不浓不淡的交集,他不自觉地对她有了亲近感,再借着酒精的作用,也因而有了倾诉的渴望,
暖暖很是同情他,为他布菜,说:“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和乐谨在一起了。”一个缺少家庭温暖的孩子走上这样的道路也是很正常的,不仅如此,连他先前所有的叛逆与顽劣似乎都有了很好的解释,她甚至觉得,他没有以前她想象的那么可恶了。
他本低着头喝水,听她这么一说,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噗”的一声就全部吐了出来。
暖暖隔着桌子为他递餐巾纸,还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说:“你不要紧张,你和乐谨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其实被包养也不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被人包养,那么我就不用这么辛苦赚钱了,我妈的医药费,我弟弟的学费都解决了……”
她兀自说着,仿佛被包养是一件多么荣耀骄傲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柯逸凡即将崩溃瓦解的表情,说完还支着额头,一脸天真地又问了一句:“不要怪我八卦,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和乐谨是谁先主动的?”
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居然被她当成了被包养的对象,而且她那番包养理论令他瞬间大跌眼镜,他反唇问道:“你和你男朋友呢,你们两个谁先主动?”
暖暖的神色马上黯然了,她低下头去,把玩着餐桌上的杯子,想了想,又抬起头来嫣然一笑,说:“好吧,既然你讲了你的故事给我听,我也把我的故事免费赠送给你。”
他不置可否地无趣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
“从哪里开始讲呢?”她也喝了几杯酒,有些薄醉,脸色粉嫩,眼波流淌的,令他需摒住心神才不至于被她乱了心绪。
她开始说那条发错的短信,讲她和钟羽之间从相识到相爱的过往,他静静地听着,看她沉浸在往事中的眼波时而容光焕发,时而黯淡无神……。
最后她做总结陈词:“钟羽是我的初恋,他和我一样,都是从山里出来的孩子,家境不好,上大学的时候只顾着打工挣钱,也没有来时间谈恋爱,和钟羽在一起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幸福,下雨下雪的时候有人穿过大半个城市去接你下班,生病的时候有人在你床前端茶递水,刮风降温的时候有人提醒你加衣,多吃水果,回到家里,不论多晚,总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她说不下去了,眼睛潮潮地,再次低下头去,碎碎的发丝飘起来,在空气中带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来,弄得他的心神不宁的。
他想他是醉了,再待下去只怕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正要起身说回房间,暖暖却先他一步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的轻软了,她说:“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要去睡了,晚安!”
她摇摇晃晃地,往房间里走。
他则望着一桌子的狼藉,很没有情调地在她快要躺下的时候喊了一句:“这些碗碟呢,怎么办?”
“我都做饭了,难道你还不该洗碗吗?钟羽,你又想偷懒……”她迷迷糊糊地往床上倒。
“钟羽?”柯逸凡明白了,她这是喝醉了,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她说的倒是挺有道理,既然她做了饭,碗自然要由他来洗,也算是分工明确,不亏不欠。
洗就洗吧,虽然是第一次,但人生什么事不是从第一次开始的。
于是暖暖在一大早起床之后,发现昨天用过餐的餐桌是干干净净的,就连碗碟也都以同样的姿势整齐地躺在碗柜里,她只以为是她昨晚梦游起来收拾的,压根就没想到这是柯逸凡的功劳。
还在刷牙,猛然有人推门进来,她还没有惊叫出口,那人却先她一步尖叫了起来。
随着惊叫声,柯逸凡揉着惺忪的双眼趿拉着拖鞋从他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怎么……”他含了半句的话,就停了下来,把那个尖叫的人拉到身边,讪讪地介绍:“这……我一哥们,刘……远昭。”又在那个肇事者的腿上踢了一下,说:“叫人。”
来人很听话,马上向她鞠躬问好,说:“姐姐早上好。”紫灰色的晨曦正从阳台上的玻璃窗外挤进来,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在客厅里洒下明暗不一的光。
暖暖这才看清了肇事者,一个很年轻的男孩,二十出头的模样,皮肤白皙,头发是黄色的,很时尚,但---有些娘,连声音都是如此。
“怎么回事?”她掠过男孩望向柯逸凡。
“是这样的,他失业了,没有地方去,我就暂时让他在我房间里住了一晚,你昨晚睡得早,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我今天就让他走……”柯逸凡尽力地解释着。
她不置可否,把卫生间让了出来,示意刘远昭,说:“你先用吧。”
“谢谢姐姐!”刘远昭慌慌张张地进了卫生间。
她瞪了柯逸凡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再出来的时候,刘远昭已经在大门口了,他和柯逸凡正在僵持不下,像是一个人要往里进,一个人要往外推,一看到她出来,两个人立刻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