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壹 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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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方先生，我们真的要去京都吗？听说京都比江户还要繁华啊！”
“时代已经在悄然改变，沉寂了两百多年的士道终有觉醒的一天了。”
“土方先生不要总是喜欢说这么深奥的话嘛！”
“京都，必定会是武士大显身手的地方，是我们天然理心流的机会。总司，你怎么看呢？”
“我没所谓的。如果土方先生要去，那我一定会紧随其后。我们叫上新八，叫上左之助，和近藤老师一起去吧！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少年在纷纷扰扰的声音里清醒过来时，手中的剑已经直直地刺入敌人的心脏，果断而干脆。
抽刀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少年却身手灵活地快速避开。已经连续杀了四个人了，衣服还是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丝血。
“冲田君，您可真厉害呢。”靠着墙壁喘息的同伴不由得露出钦佩的神色。
“过奖了。”少年一边礼貌地回答，一边蹲下/身撕开脚边尸体和服上的一块布，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剑身的斑斑血迹。寒光闪闪，明晃晃的亮光掠过矮墙，逐渐恢复洁净的剑身倒映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这个男孩子已经十九岁了，行为举止有时候仍孩子气十足。
“一起去吧，怎么样？”同伴热络地邀请。
“不要。”少年微微一笑，摇摇头。
“冲田君，您也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了呢，别说来京都大半年了还从来没去过那呢。”同伴试图说服他，“我有几个相熟的，懂得多，保准让您满意。”
剑已经擦得亮堂堂了，少年仔细地翻看了下，才笑着收回刀鞘，动作十分潇洒。往前走了两步路，才想起同伴仍待在原地等他回话。“不要呢，还是巡街比较有趣。”
“可今天不是您轮值。”
“没关系，”少年摆摆手，微笑着扬起头，很可爱地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我要去凑凑新八的热闹。岛田先生，不好意思，还是您自己去玩吧。”
这种事少年虽然一次也不曾参与过，却也是大约知道一点的。男人在经历过血腥的生死搏杀之后，总是特别渴望得到女人身体上的慰藉。这也似乎是武士们的惯例，刀与女人，同样都能让他们呈现勇猛之姿。杀完人后余兴未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再去花街找女人发泄一下。
少年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即使作为护卫而不得不在那种场所出现，他都只是意兴阑珊地一个人躲在角落玩陀螺。
“冲田君，让菊池太夫教你一点身为男人的乐趣如何？”他的同伴们有时也会这么取笑他，“京都的女人可比江户女人有味道多了。”
每当这时，这位名叫冲田的少年会抬抬眼皮，文质彬彬地对端坐在一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淡然地笑一笑，说：“我还是玩我的陀螺好了，不必理会我。”然后又自己和自己玩了起来，眼睛十分专注地盯着转动的玩具。他心里也觉得颇为奇怪，在香粉味这么呛人的地方喝酒有什么乐趣可言呢？脸上涂着厚厚白粉的太夫在他看来就像乡间剧场里表演歌舞伎的滑稽艺人，要是能再拉长调子唱上几曲，还更有意思些。
“冲田君作为男子，已经是生得十分貌美了，这样的年纪居然还对女人全无心动之意，莫非……”久而久之，也会有人这样在私下嚼舌头根。冲田听闻过几次，满不在乎地一笑了之。也不是没有人觊觎过他的容貌，“众道”在千百年来盛行男色的武士当中早已是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他的美貌甚至胜过不少享十万石以上俸禄的大名身边的小姓。可纵使是胡作非为惯了的局长芹泽鸭都不敢妄图对他下手。
不仅仅因为他和另外一位局长近藤勇交情深厚，最重要的是，他有着比外表更叫人惊叹的东西——“剑术”。十七岁就成为了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并担当起试卫馆塾长。“在剑道上，冲田那小子绝对是不世出的奇才。”“如果还是留在多摩的天然理心流道场里继续修行，这家伙过不了几年大概能成为大和第一剑士呢。”话语中是肯定或者惋惜的成分居多，就不得而知了。总而言之，是个无欲无求，明朗天真的孩子。
这一天是文久三年水无月的最后一天，少年在京都四条坊城街角的一条小巷子里完成猎杀攘夷志士的任务后，便和同伴分开了。
“有点热呢，总觉得京都比江户来得热。啊，好想阿吉婆婆的凉茶。”少年解下额头上的发带，看了看头顶上炎炎烈日，叹气着。
他闻了闻自己的手，皱起了眉头：“还是有点味道的。”虽然杀人时毫不犹豫，却十分重视洁净，尤其是去那样的地方。“得赶紧洗一洗才好呢。”
驻地其实就在壬生村那边，完全可以先回去复命后好好泡个澡再出来的。少年不想给借宿的主人家添麻烦，和同门师兄弟们不同，他出身于江户白河藩士之家，受过良好的教育，礼仪上会更注意一些。他这人也一向没什么架子，性情随和，总是笑嘻嘻的。
他慢悠悠地走在大太阳底下，正好身上穿着山形的浅蓝色队服，偶有路人偷偷打量。目光相接时，对方一阵惊慌，想要夺路而逃，少年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在意地和人打招呼。他心里知道，新选组在京都的声名并不好。自延历十三年桓武天皇下令迁都平安京以来，京都作为天皇御所地已经一千多年了，京都人对江户城的德川幕府多了几分隔阂，连带被幕府委任维持京都治安的新选组都让他们充满敌意。
到了椰神社，他径直进去打了桶井水，解下刀，先洗了洗手，然后掏出块白布，打湿了轻轻擦拭脸颊和脖颈。头顶上绿树浓荫，凉意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心里，微风带来一股子玉簪花的香味，少年靠着井垣缓缓坐下，闭上眼睛，怡然自得地享受着片刻幽静。
天上的流云变幻，鸽哨声响彻上空，一旁肥大青翠的芭蕉叶忽然微微摇动，少年敏锐地睁开眼，长长的武士刀已经握在了手中。他没有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一张拉开得满满的弓。
“阿吉……”静默了一会，少年莞尔出声，又随性地把刀放在一边。
似乎是在回应一般，芭蕉丛下动静更大了，好一阵子才传来细细长长的叫声：“喵……”声音未落，一只黑猫猛地跳到少年膝盖上，扭了扭身体，才慵懒地趴在他怀里，碧绿色的眼睛半闭半合。
“真拿你没办法呢，居然又跟来了，”少年温柔地帮它顺毛，“待会跟朋友们可得好好相处。”
他说的“朋友”，就是神社里的一群鸽子。
这个从江户多摩来的少年武士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来四条大宫附近的椰神社喂一喂鸽子。早上一出门他就把饭团带在了身上。
“来，慢慢的，大家不要抢，都有的。”他声音澄澈，带着一点稚气的鼻音，说话又轻又柔，连鸽子都受了感染似地，一小点一小点地啄食。
一旁的黑猫早就按捺不住了，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些正忙着品尝美食的鸽子，放轻了脚步，靠近，靠近，再靠近……就在它找准机会伸爪准备偷袭时，一只玉润白皙的手迅疾把他的头按到了地上。少年没有回身，轻轻松松地就逮住了它。
他戏谑地说：“不行哟，你的点心我另有准备，请千万不要嫌弃呢。”说着，又像变戏法一样，另一手上出现了一个蓝布小包，“看，你我最喜欢的豆平糖。”
他抱着猫，坐在一片深深浅浅的阴翳里，井边青苔湿滑，濡湿了他的后背。少年像不曾察觉般，只是入迷地看着鸽子上下扑扇，整个人融进了宁静的画面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壹 少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