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为君沉吟画桃夭》周梦川

6、第六章 同情我吧

　　她紧闭双眼，等待剧痛传来。天知道在黄药师的呵护下她没受过一点痛，更别说受伤，所以她十分怕痛。

　　欧阳克武功深不可测，反应也极快，他双臂一伸，就牢牢搂住黄蓉将要跌倒的身子。软玉温香在怀，欧阳克挑眉眨眼，语气轻佻：“早说过药效没过，姑娘何必这么急呢？”

　　说罢，他不顾黄蓉吵闹，搂着她走到圆桌旁，安置她坐好便在旁守着。闭上眼，他收敛心神。刚才那一摔一抱里，他早已心猿意马，想搂过黄蓉亲热，又怕唐突了佳人。

　　他自负风流俊雅，只要时日一久，再贞烈的女子也必倾心于他，所以从不对女人用强，更不屑用强。如今黄蓉在自己身旁，就决计跑不了，他并不急于一时。

　　鉴于刚才欧阳克的表现，黄蓉决定暂时原谅他，便乖乖吃着点心，只是时不时还拿眼睛瞟他。她拽着衣袖，小声问道：“喂，我之前穿的衣服呢？”

　　“扔了。你现在这么打扮多好，何必再要那破烂不堪的行头。”眼看黄蓉秀眉都拧成了一团儿，欧阳克坏笑起来，“如果姑娘说的是那件古怪小甲……”注意到黄蓉突然发光的眼眸，欧阳克反而不再说下去，扬眉整理黄蓉的衣服，故意吊她的胃口。

　　黄蓉看欧阳克故弄玄虚，也计上心来：“那是死去的娘亲留给我唯一的礼物，我穿在身上，好像娘在身边疼我爱我一样……”说着，她一副悲戚欲泫的可怜样，“算了，你不像我一出生就没了娘亲，就是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摇摇头，继续装可怜。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就触动了欧阳克，他眼神顿时暗下去，走到床边拿起一个小包袱。

　　对着欧阳克的背影，黄蓉悄悄吐舌头，撒个小谎去骗坏蛋，不算做坏事吧？但他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让她有点难受……

　　欧阳克拿着包袱回来，打开：“母亲留的礼物是要好好珍放的。姑娘，虽然你娘已经仙逝，但至少她是爱你的。这件小甲收好吧，别再弄丢了。”忘了一直好奇这件小甲到底有什么用，他的心被一种求而不得的痛楚狠狠揪住。

　　黄蓉大喜过望，没料到要回软猬甲这么容易。她知道，软猬甲不畏水火，刀枪不入，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人人都想得到。只是她不知道，桃花岛的镇岛之宝旁人是无法轻易见到的，凭一眼就能认出的人实在不多。她赶紧接过，随口问道：“这么说你娘不爱你？”

　　欧阳克眼睛无意识地撇向别处，语气怪怪：“姑娘，不该问的最好不问，这是白驼山庄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得违反，即便是你。”

　　只是黄蓉感觉到，这笑里带着几分莫名地苦涩，不过她气还没消：“唔，那就随你好了。”

　　“姑娘好好歇息吧，我想你累了，我就在隔壁，明日再来看你。”欧阳克就要出去。他从来不在人前为自己身世感伤，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黄蓉，他突然会忘记掩藏。他不习惯，他需要去别的女人那里抹去忧郁。掐指一算，二十六载的如锦流年，年年流连花丛，却年年空虚寂寞。

　　黄蓉听他明天还要来，放下软猬甲急道：“喂喂！那个，嗯……欧阳公子能不能陪陪我？”

　　欧阳克将扇子收拢，然后一下一下掌心拍着，表情变得有些诡异：“姑娘不是很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还要我陪？不怕我怕吃了你？”

　　“西域人果真会吃人肉么？！”吃人肉，她早就听人说过，金国和大宋近年来闹饥荒时，就发生过人吃人的惨事。人吃人，同类相食，想想就可怕。听说西域人不把这当回事，习惯了吃人，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男人他竟也吃人肉。再看欧阳克，认真揣摩了一下，觉得他诡异的表情更像是暧昧。

　　“嗯咳……”欧阳克也是一愣，他没想到黄蓉竟是个丝毫不懂得男女情事的小姑娘，“西域并不如传闻那样恐怖，欧阳克也没吃人肉的怪癖，刚那是开玩笑。不过，姑娘真想我陪？”

　　早猜到那个词还有别的意思，黄蓉暗自吐舌：“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很寂寞，你就陪陪蓉儿嘛。”

　　“原来你叫蓉儿，清水芙蓉，人间仙子。名字很好听。”欧阳克似是想起什么，得意起来，“哈哈哈，蓉儿，我说过就算你自己不说，我也总会知道的。”

　　黄蓉只当先给他一颗甜枣吃，才好引他上当：“你喜欢喝酒吗，酒量如何？”

　　欧阳克挑眉，来了兴致：“饮酒多年，可这酒量还是谈不上好。”说罢他斟上两杯酒，分了一杯给黄蓉。

　　看看杯子，黄蓉却不接过，反而伸出双手比划：“你喝了这么多年，可不能欺负我呢。这样吧，我喝一杯你便喝二十杯，这样才公平呢，你说好吗？”

　　欧阳克笑看黄蓉的玉指纤纤，不忘讨价还价：“能喝酒当然好，不过规矩得改改。你喝一杯我喝五杯，这么才合理。”

　　黄蓉脸一跨：“不成不成，至少也要十杯吧！”

　　遗憾地摇头，欧阳克叹道：“本想今晚就陪蓉儿喝酒了，可惜可惜，唉……”

　　黄蓉瞪着作势要走的欧阳克，虽不甘心却仍得答应：“那可说好了，你喝五杯我喝一杯，不许耍赖哦，勾手指。”

　　她自然没奢望凭自己那不甚高明的酒量能把他灌醉，即便是在一比五的绝对优势下。喝酒不过是让欧阳克放下戒心，她才好趁机脱身。

　　欧阳克早被黄蓉一口一声的娇柔迷得晕晕乎乎，只觉得她充满灵气的眸子里写着天真，伸出的小指的模样透着无邪，当真是西域见不着的可爱！

　　而黄蓉呢，她生怕欧阳克不上当，酒也是真喝了，还直拉他袖子：“好了！我喝了三杯，你的呢也喝完了，现在我想玩游戏，一会儿再来接着喝，好不好？”黄蓉脸颊微红，想来是有些醉了。
　　欧阳克先时还怕黄蓉耍花招，如今喝了十多杯酒，也就没怎么防备，还显得很宠溺：“蓉儿要玩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只是他的眼眸深处，还是猝不及防地露出一丝寂寥。那寂寞深邃得难以言明，总是在不经意中一闪而过，初出人世的黄蓉心感奇怪，但又捉摸不透。

　　但这种寂寥，似乎能引起她内心深处的共鸣，所以她才能看出那不易捕捉的寂寥。

　　黄蓉暂不管这些，她知道机不可失，不管怎样，他终于还是上当了！眨巴眨巴眼睛，她继续下套子：“嗯，蓉儿自小就喜欢跳舞，我跳一支舞给你看好不好？”

　　欧阳克一拍扇子：“那好极了！”

　　不知有什么打算的黄蓉站起来舒展玉臂，轻旋了个身，身上挂的铃铛便丁玲作响。她腰肢如柳，白衣翩然，衣袂飘飘，如梦如雾中。

　　她微醺的脸颊比天边明霞还动人，眼睛更如一泓清泉，清新而艳丽。恰似春风里怒放的桃花，映着朝阳轻摇，灿若明霞的黄蓉舞姿翩翩。此时此刻，天地芳华，仿佛都集于黄蓉一身而已。

　　欧阳克在旁看得如痴如醉。他合着黄蓉的舞步打着拍子，又站起，走到黄蓉身旁，不料她却猛然栽下，欧阳克连忙扶住：“你没事吧，怎么了？”

　　黄蓉躺在欧阳克怀中，有气无力道：“我……我觉得全身乏力，头也晕晕的。蓉儿是不是会死？呜呜，我舍不得爹爹……”

　　“别动，让我看看……哦，对了，你的药效没消，难怪忽然就虚脱了。来，坐，我喂你吃解药。”欧阳克皱着眉将她安放在腿上，为她消去迷药的效力，也不知那一摔有没有摔伤哪里。

　　黄蓉靠在他怀里，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些异样的感觉，是甜甜的眩晕。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他可是个风流的坏蛋，只不过喜欢你的容貌罢了。蓉儿以后老了丑了，他就不会再理你了！

　　“好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喂过药，欧阳克仔细打量了黄蓉的脸色，才放松下来。

　　黄蓉暗自运气，感觉畅通不少：“嗯，蓉儿觉得好多了。……”

　　黄蓉还想说话，欧阳克却突然捂住她的嘴：“嘘，别说话。那六个怪物真是阴魂不散呀，这么快又追上来了！”

　　闻言，黄蓉欣喜不已，只差拍手叫好了，六怪还真是她的福星啊。她眨眨眼睛，一手紧捏住铃铛不让它响，另一只手把它悄悄解下然后一扔，铃铛义无反顾掉到了地上，黄蓉又狠踢一脚，将铃铛踢到窗外。

　　欧阳克全神细听那六个高手的动静，没提防黄蓉这招，他眼看铃铛被踢向屋外，刺耳的铃声划破夜空，也引来刚刚经过了的六怪的注意。

　　“淫贼哪里跑？！”他们下一刻就硬从屋顶窗口而入，暗器更先一步打了进来。

　　黄蓉扶额：这些大侠，就不能先交上手了再喊口号吗？

　　欧阳克点了黄蓉的穴抱着她跳到门边，躲过纷纷而下的瓦片，避过如冰雹来袭的暗器，不愿和六人正面交手。

　　鞭影闪过，欧阳克不得不后退几步，六怪趁机将他团团围住，不由分说便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