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ОО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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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衍听到她的话时突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说过他是一中毕业的，而且，他也没说过自己在校庆那年高三，这些都是秦桑主动引出来的……
她，果然猜到他是谁了。
这一刻，池衍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杏花味弥漫的小道上，身边偶尔还会走过几个学生。
不管他想说什么，问什么，这都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轮椅继续被推着向前，陈旧的教学楼由内至外地翻新过，披上了浅黄色的外套，完完全全地覆盖住很多年前铺上的灰色。
整整齐齐的教室在窗口望进去只看得见白色的天花板和吊在上面的日光灯与风扇。道路两旁依旧是茂盛的树木和碧绿的草丛，偶尔还看得见月季或是铁树之类的植物。
池衍一边给秦桑描绘着眼前所看见，一边也这发现自己对于这些并不熟悉，那时候所有的时间都去做题背书了吧，哪里注意到过这些生机盎然的植物。
晚自习一结束，就会快速地走出去寻找最近的一班公车。
毕竟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天赋异禀的学子，每一次骄人的成绩都是通过他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努力而来。或许他的成绩不是最好的，但他的基础绝对比任何人都坚实。
所幸的是这种良好的习惯也一直保持着，所以他在离开C市以后还能重新选择另一条路。
“你还记得……”
秦桑还没说完池衍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有一丝犹豫，但还是接了起来。
“谨之？”
风拂过，地上的落叶被吹动，摩擦地面时发出“沙沙”的声音，但这些都没办法掩盖掉池衍焦急的声音，秦桑的耳中听到他有些慌乱的话语。
“诗萱，你先别哭，不要急……”
“诗萱别哭，有池哥在……”
“诗萱……好，池哥马上回来……”
还是如大提琴一样低沉的声线却变成了针，硬生生地刺在她的耳里。
原来，已经有其他人在他身边了啊；原来，他也会这样温柔地安慰其他人啊；原来，那句“有他在”的对象也可是是别人，原来，他是真的要离开她了……
她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生怕一松口，就想问他是不是要抛下她了？
深吸气，再深吸，再……
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眼眶灼热的感觉，“要回去了吗？”
池衍看着手中挂掉的手机，有些失神，又把视线转回秦桑的脸上，看着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也觉得难受。
他当然知道，她听到了他的回话，也知道他的决定让她难过了，但周家对他的恩情，也不能不报。
暗暗捏紧了轮椅的推柄，池衍做了一个决定。
“下次再来吧，今天……”
“好。”还没等池衍说完，秦桑就顺从地回复了，她说完那个字，就忍不住佩服自己，明明心疼地快要炸开了，明明今天才知道他一直在照顾她，明明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说出一切，却不得不戛然而止。
一瞬间，连大地都静止了。
明明觉得自己在失明以后，听觉变得很敏锐，但此刻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那种沉闷的，窒息的氛围，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种疼痛，从耳膜传入，穿过呼吸道，进入胸腔，再扎入心中，伴随心脏跳动，是快要炸开的疼，和紧紧缩起来的痛苦。
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感激，太多的无法适从，还有太多太多的爱与绝望，全部搅在了一起，将她淹到没顶。
***
池衍在推着秦桑回到家，在准备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的时候，发现了她一脸的湿意。
“桑桑，你怎么了，桑桑……”
池衍有些慌，慌得甚至都忘记了他们之间还没揭开那层纸。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哭，无声无息，失神的脸容，但泪水却滴滴滑落，沾湿了眼睫，脸颊，就连她的唇，都变得红肿了起来。
池衍看着她毫无意识的哭，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涌，慌乱地把她抱在怀里，急切地安慰，“你别哭，桑桑，会疼……”
有一个人，真的是独一无二，点滴行动，碎言碎语，一举手，一投足，都会拉动你的心，她笑，你觉得满足，她哭，你的心就跟着难受。
“隋意……”秦桑听到他说的话，有些发懵，呆呆地开口。
池衍听到她的话，狠狠地把她压在自己怀里，“不许气我，你知道我是谁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池衍在这个时候只觉得解释都是多余的，他抱着她，就觉得胸中有一个地方被某种异样的感觉填满了，变得温热，变得柔软了起来。
“阿衍，阿衍，阿衍……”
“是我，是我，桑桑，我在这里。”池衍低头，看见秦桑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衣服，就忍不住心软。
秦桑终于抽噎出声，埋在池衍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池衍知道她难受，醒来之后看不见，又不能动，还有陆恒则，或许也还有他给的压力，早就磨得她撑不下去了吧。
只希望那些过去的伤害能随着她的眼泪全部流出来，让她从今以后都能活得自由与快乐，让她能简简单单地在他身后清浅的微笑，就算是闹脾气，也没有一丝负担。
***
当秦桑呜咽的哭泣声渐渐停止下来的时候，池衍才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进了浴室拿了一根毛巾出来细细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今天要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要早点出发。”
温热的毛巾在脸颊上轻柔地抚过，秦桑满是惊讶地伸出手胡乱地抓住了池衍的手腕，“出发？”
“嗯，本来想等你能站起来了再离开的，但是现在谨之家里出了事，我必须过去帮忙。”
“谨之？”
“嗯，当年是谨之的父亲救了我的命。”池衍说的这句话或许有些夸张，但他在经历那件事以后没有变得萎靡不振全是周家的功劳。
是周柏朗和谨之父子开导他、督促他，才让他振作起来。对池衍来说，周柏朗先生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
秦桑听到池衍说“当年”两个字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敢，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问他当年是怎么度过的。当年的事，在她和他而言，都是一场噩梦。
“我也要去？”她有些忐忑不安。
“你不想？”
“不是，是……我……”秦桑不知道该怎么问，他们这算和好了？
“桑桑，你不要我了吗？”池衍握着她的手覆盖上自己的脸颊，“你不要你的池衍了？”
秦桑的眼泪再次排山倒海地涌了出来，她死命地摇着头，“要的……要的，是我的池衍。”她的手指在他脸上逡巡起来，代替了她的视线，一点点地抚过每一寸肌肤。
呵！
真的是他，真的是她的池衍。
高高的颧骨，如刀刻一般的轮廓，浓密的眉，温软的眼，还有挺立的鼻和纤薄合适唇，这样的轮廓早在她的心中画过千次，万次。
“笑什么？”池衍听到她的笑声，觉得有些不适应。
都说女人善变，可是也不是善变到这个地步吧！
前几分钟还哭得像个水龙头，后几分钟居然就开心地笑，反差真大。
“我以为你要把我送到堂姐那，然后就走了。”
“傻瓜，你现在在我家。”
“阿衍……”
“说谢谢的话就不用说出来了。”池衍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立刻打断了她。
秦桑却紧紧扣住他的手，“我……我是想问你，你多久来的？”
“来？”
“医院，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开始照顾我的？”
“你昏迷之后半个月吧，当时我在N市碰上了秦璐。”
“怪不得，我总觉得熟悉……”
“什么熟悉？帮你脱衣服的动作吗？”池衍说完就替她解起了扣子，时间不早了，她身体也还没完全好，早点休息的话，明天应该也不会太累。
“不是啦，池衍，你的手在干什么？”
“来，我抱你去洗澡，待会早点睡，有什么以后再说，好不好？”
秦桑听话地点头，她估计池衍还有收拾安排一些东西，也就不再争着问什么，既然他愿意带着她一起离开，那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问吧！
她的衣服被她一件件褪下，秦桑有些自卑，她的身体经过漫长的休眠已经变得干枯，变得瘦弱，变得不像个女人。
也许是看不见，也不知道池衍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是嫌弃还是其他。
悄悄的，身体有些发颤，池衍手指经过的地方都会忍不住地打颤。
“别怕。”池衍低语。
这些事，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曾经做过很多次，给她擦洗身体，按摩关节，捏揉萎缩的肌肉。
她身体的每一寸，他都无比熟悉，那个时候，她还没醒，他看着她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无比难受，就像被人用刀剐去了心间的肉，疼得他每次替她擦洗身体，都忍不住眼眶的热辣感。
池衍将白色的浴缸里蓄满温水，再轻轻地将她放了进去，“现在还喜欢薰衣草的味道吗？”
秦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温热的水包围起来的时候，身体舒服地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等池衍重复了一次以后，她才回过神答道：“喜欢的。”
“嗯，下次我去给你买点精油吧！可以舒缓神经，放松情绪。”
“池衍，你……”
秦桑说不下去了，她的池衍怎么能这么好，在她做过伤害他的事，害得他失去学业不得不背井离乡，他都可以原谅她，即使在她嫁过人以后，他还对自己这么好。
秦桑说不出话，薄荷味的沐浴乳清香在她周围弥漫，温热的清水在身体上流淌，池衍带着微热的指尖在她身上轻轻按摩，又接着用清水替她冲洗干净。
秦桑有些懊恼自己失明的双眼，如果能看见，此时此刻，池衍那双沉默的眼眸里，一定全是自己吧！
那么温柔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举止，没让自己感受到一丝疼痛。
他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婴儿，辗转在他的手边，又宛如珍宝，被他呵护，珍藏。
正是这样的感觉如此熟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醒来后，对这个男人的动作一点也不抗拒，甚至眷恋。
那种温暖的情感与感动穿过温热的水，一路流进了她的心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ОО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