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ОО一 ...
-
睁开双眼的那个瞬间，一片黑暗。她下意识地阖上双眼，再睁开，用力地眨了眨，还是一片漆黑。
带着温度的手指突兀地覆盖上来，强硬地将她的眼帘向上拨开，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幸好只是一瞬间，在眼泪还没流出来之前，对方就移开了手中的仪器。
“终于恢复意识了！”耳旁传来一道男声，似乎还夹带着若有若无的兴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平躺着的，手试探性地抬了一下，却传来了一种疲乏的酸软。
“我……”一张口，却发现嗓音沙哑，喉间也传来一股撕裂的疼痛，未说完的话也被这股疼痛撕扯地分崩离析。
秦桑用力地将手抬了起来，肌肉传上来的酸疼让她差点流出眼泪，她试着在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仍是看不见，心中一慌，右手朝着刚刚听到声音的方向伸了出去。
如她所料，那个人还站在那，她抓住他身上的布料，摇晃着，然后松开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本是很轻松的动作，她做完已经累得满头是汗。身体仿佛有千斤重，侵入肌骨四肢的疼痛让她不堪重负，头也越来越重。
失去意识前，好像听到那个人对谁说：“放心吧……”
轰轰隆隆的耳鸣让她听不清后来的对话。
是谁？
谁在那里？
***
再醒来的时候，她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真的看不见了，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的手指悄然无息地抓住了被单，眼泪也滑了下来。
“桑桑。”惊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熟悉又带着一丝陌生。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身体还是酸软，明知看不见，她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一双温热的手也随即覆上了她的眼睛，轻柔地帮她擦拭着泪痕。
“桑桑，桑桑……”
“姐？”秦桑的嗓音还是沙哑犹如老妪一般，她大喘着粗气，用力地抓住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我的眼睛……”
秦璐任凭自己的手被她紧紧的抓住，半晌之后才哽咽着说：“桑桑，你昏迷了半年了。”
一边说，一边拿起棉签沾着水润着秦桑已经干裂的唇。
“之前发生的车祸让你脑中的淤血压住了视网膜神经，所以……”
秦桑心头巨震，越听越心惊，不由得打断她。“能恢复吗？”
秦璐的脸上满是凄然，她摇了摇头，又想到秦桑看不见，只能干涩地开口，“医生说以后淤血块小一点就可以……”
以后？
多久以后？
秦桑悲凉地闭起双眼，其实堂姐没有马上回答，她就已经猜到了答案，但真的得到这样的答案，她还是产生了一种万劫不复的绝望。秦桑不想堂姐担心，深吸着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又因为动作太大，引发了肺部的一阵疼痛。
秦璐立刻察觉到她的不适，出声安慰，“桑桑，有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不是吗？”
秦桑听到她的声音，勉强地扯起一抹笑，语气淡淡地回复了一个“嗯”字，便再无任何动作。
秦璐看见她闭上了眼，知道她难过，心情也跟着低落了下去，没再开口。
一时之间，病房里只听见输液瓶中液体滴下的声音，漆黑的一片和有规律的声响让身体疲乏的秦桑再次睡了过去。
***
第三次醒来的时候，秦桑发现周围除了点滴的声响外并无其他，便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看上去就像一个失了魂的人。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听觉就格外敏锐，右前方传来响动的时候，秦桑就立刻转过了头，“吱呀”一声，门被推了开来，秦桑听着那声音的长短，脑海中浮现出了那道门被打开的幅度。等她能看见的时候，一定要去测量一下角度，看看和自己的判断有多大出入。
可是，什么时候能看见？
秦桑回过神，眼中的一抹光亮也随着这样的认知而消散开来，神情也随即恍惚。苍白的面容浮起一抹悲凉，淡淡的，却又哀痛欲绝。
脚步声在房间内响起，秦桑也收回了视线，那人似乎站在床头，秦桑也没多想，她没有听到那人开口，只以为是前来寻房的医生或者护士，也就没多注意了。
但过了许久，秦桑却没有听到那人离开的声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正想开口，却听到了门再度被打开的声音。
伴随着门响清脆熟悉的女生也传来过来，“桑桑。”
秦桑扯起嘴角像打招呼一样地笑了笑，她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后面那个人的脚步声稍微重一些，她心中推测，堂姐应该是和姐夫一起来的吧！
便开口：“姐夫？”
袁谨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能猜到是自己来了，再看到妻子眼中的泪花，安抚性地握紧了妻子的手，才走到床前，摸了摸秦桑的额头。
“桑桑，是我。”
秦桑再次笑了笑，姐夫和姐结婚以后，就把自己当做亲人一样，当她被那个人折磨得浑身是伤跑去秦璐家里的时候，姐夫脸上的怒意和心疼就和姐姐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除了秦璐以外，又多了一个亲人。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秦璐的声音响起。
秦桑听到秦璐的话也想起病房里还有一个人，她顺着自己的猜想的方向望了过去，虽然看不到，但还是想知道秦璐在跟谁说话。
“刚到。”
秦桑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全身颤抖，那些过往的回忆和无比深沉的负罪感，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全数在脑海中一一呈现，仿若一场梦魇，又好像刚刚才经历，让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你怎么会来？”秦桑想问的不仅仅是这一句，但头却突然开始疼痛，那针扎似的疼痛让她呻吟出口，无法再多说出其他的话来。
“桑桑别激动，他是你姐夫请来的复健师，并不是池衍。”秦璐自然知道自己妹妹的心事，摇着头安慰着。
“不可能。”秦桑挣扎着想坐起来，这个声音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些年来，她把这个声音的主人刻在心底最深的地方，还曾无数次地梦想过等他们都老到白发苍苍，那个人还能用这样低沉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虽然只是梦想，但这个声音却是她最熟悉的，怎么可能会认错。
秦桑低眉，洁白被子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坐起来，就像当年她没有办法开口回答他为什么一样。
那样哀恸入骨的无奈，今时今日，她再次体会到了，在这个人面前，她无法做出回应，也没有勇气去面对。
正在此时，有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她被抬起来的瞬间，贴在了她的背上，将她扶了起来。
她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只觉得那股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灼热几乎要透过病服蔓延到自己身上。
从没有想过，再和他相逢的场景，竟来得这样突然，又在这样的情境之下。秦桑迷了心智一般，脑海中无一丝清明。
“秦小姐，我是隋意，从今天起是您的复健师。”
“秦小姐？”对方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失神，再次重复道：“秦小姐？”
秦桑被这样熟悉的嗓音唤回了神智，她紧张地回头，似乎想判断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秦小姐，请你配合一下。”这次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的不耐烦。
秦桑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语气，点了点头，算应了对方的话。
这个人不是他，他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他不会对自己不耐烦，更不会这样生疏地叫她秦小姐，那个人永远都一脸温柔唤着她的名字陈述着爱的诺言，“桑桑，等我们长大了，我就娶你……”一边说，笑意也随即爬上唇角。
只是，诺言最后都变成了谎言……
秦桑的心底五味杂陈，头疼欲裂，但仍旧挣扎地问着：“配合什么？”
“桑桑……”秦璐哽咽地喊着她的名字。
“秦小姐，由于你之前出车祸，髌骨骨折后因为昏迷不醒没有及时复健，后来长期卧床导致肌肉萎缩，所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乐观。”
隋意的嗓音和那个人惊人地想似，秦桑心中苦涩，像是历经折磨一般，脸上也是同等的痛苦。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会为你的身体做出种种安排，包括饮食，复健还有心理治疗。”
隋意一边说，一边摇着床尾的推杆，将病床的前半部分支撑起来，让靠在上面的秦桑能保持着一个轻松的幅度坐起来。
他的动作很熟练，秦璐和袁谨看着他有条不紊的举止，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骨折，肌肉萎缩，复健，心理治疗……
秦桑突然回想起那天她出车祸的场景，宽阔的公路上，汽车就这样朝她撞了过来，腿好痛也是昏迷之前最后一缕意识。
当时应该就骨折了吧！
心理？
她的心理问题……
“秦小姐，如果你的心情能好一点，血液的流速能稍微活跃一些，你脑海中的血块说不定也会随情况而变小一点，到时候再做手术，你的眼睛也是可能复明的。”
隋意似乎意识到她对心理治疗这四个字的反应，便出言企图说服她，而她一听到眼睛可能复明，心中也有了一丝希冀，对于心理治疗也没有原先那么抗拒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ОО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