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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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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顾炎一早带了一大锅新鲜豆浆来,我爸妈喝咸的,顾炎喝甜的,我是二十年如一日的喝淡的。一边被他们取笑,一边狠狠地消灭了半盘子油条。
潜光上来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幅乐融融的图画。
他开始仿佛有些意外,妈妈把锅子里仅剩的豆浆倒给他,也不过小半碗。我刚添了第三碗,眼睛比肚子大,喝不了。索性拿过他的碗来,统统分给他,正好满满一碗。
他原先还站着,这时才坐到我旁边,说:“在家吃也挺好。”安之若素地拿起碗就喝。
我抬起头,六道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我。我一下反应过来。这,这,这也实在太暧昧了!我耳朵腾地一下热起来。
顾炎瞅着我笑,跟潜光说:“我看好你啊妹夫。从来只有侠君抢别人碗里的,进了她碗里的还能给倒出来,你是第一个。”
潜光瞧着我,很稀罕地笑,一句都不分辨。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上翻来覆去气得我睡不着觉的那些事在这个微笑里烟消云散。
左右无事,潜光和我先送顾炎去机场。我买了一个小小的金狗挂件,很精致,我仔仔细细摸了一遍,没有哪里硌手。走的时候塞给顾炎:“送给你干女儿吧。你做干爹的,两件衣服怎么够。金狗金狗,应有尽有。”顾炎念叨了两遍“金狗金狗,应有尽有”,突然促狭地一笑:“可惜你们是赶不上了。”
我大窘,踢了潜光一脚:“还不走?”
心里倒有几分高兴,不枉我们相交一场,总算顾炎知道我不是奉子成婚。
我们去看各色喜糖,被人恭喜来恭喜去,我脸皮也厚了。捡了一粒巧克力豆子,抛到空中,张口接住,得意洋洋地斜眼看着潜光。
潜光不作声,只拿了一粒同样的巧克力,剥开糖纸送入口中,静静瞧着我,慢慢地嚼着,眉梢眼角尽是脉脉的笑意。这样当众调情,大胆得出乎我想象。我又面红耳赤地转开了脸。一口把豆子咽下去,却呛着了,震天价咳嗽。
潜光手忙脚乱地给我拍着后背,倒还顾得上笑我:“小心啊,不要这样青史留名,被口水呛死的目前还没有过。”
下午在潜光那里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发现潜光在翻看相册,半耍赖地抢过来:“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今天就一并招了吧。党的政策一向是坦白从宽,新疆搬砖。”
潜光转眼望过来:“那你的历史遗留问题呢?”
“我?”
我张口结舌。原来我们两个,对彼此居然满是疑问。
而我同顾炎,该从何说起?
过一刻,潜光默默过来拥抱我,那么紧,那么近,我听到他清晰的心跳。他说:“我不问了。”
我心里想,不是这样的。顾炎早已走过了我们的从前,只是在发现我不再跟随他的时候,才恐慌地回过头来。然而就算再恐慌,他也只在那里看着,并没有打算伸过手来。如果不是这样,该如何解释这些年的踟蹰?我们胆小如鼠?哪怕是两只老鼠,经过那么多年,小耗子都该出来好几窝了。(阿都语)
我们一直知道,彼此趟过的不是同一条河流。只是河水流得太快,太猛,比泪水更容易叫人混淆。
潜光几乎是粗鲁地给我擦眼泪,跟我说不要哭。
我却不知水龙头的开关在哪里,明明不伤心,泛滥的泪水却怎样都止不住。
这一刻,我想,我就要失去这个人了,在拥抱正好的时候。
我心头掠过在机场接机时顾炎的笑容,他笑的就是这个结局吧?只是任他笑得再倾国倾城,也已于我无关。这段感情,不关风月,前人一阙词说得好:“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占溪风,留溪月,堪羞损山桃如血。直饶更,疏疏淡淡,终有一般情别。”
至于将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模糊地想着:潜光要是再结婚,我一定不会去瞧那个热闹,你说,我怎么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