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别拿自己当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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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别拿自己当回事】
楚芳菲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这个状况。
本来她和宁尔钰相处得很和睦——竞赛课上宁尔钰会很负责地给她讲题，平时见面她也能和他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对人一向冷淡的他对着她也经常会挺柔和地笑一笑。
甚至明明头一天两人还好好地讨论了几道题，但不知为何，自讨论欧阳景明的那天起，一直到现在，两个多星期过去了，他们之间却再没有说上过一句话。
平时在教室里，两个人的座位隔得不算近，所以本来也就没什么交谈的机会。
然而即使是在坐同桌的数学竞赛课上，宁尔钰对她也仍是奉行“无语政策”。
刘老先生让交换批改试卷，他还是会和她换卷子，她问他题目，他还是会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思路再递过来——
但无论她怎么搭话怎么发问，他就是始终一言不发。
一次两次倒好，楚芳菲还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冒犯了他，但她想了很久，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这么连续好几天下来，她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性格温吞的人，虽然平时挺好说话，但那是因为大家都顾忌着彼此的骄傲，不会有什么触犯。现在宁尔钰这么没头没脑地给她脸色看，她纵使不明白，却也不愿意就这么生受着。
于是，到了后来，她也不主动开口了。
仅仅隔着一臂的距离，两个人却就这么沉默地你来我往着，彼此散发出难以接近的冷漠气息。
就在这样压抑而沉重的氛围中，万众瞩目的运动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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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的天气，却没有任何渐凉的征兆，仍然是暑气熏蒸，热意腾腾。
面对这样的天气，楚芳菲实在有些犯怵。
不知怎么搞的，她有个很古怪的毛病——不能晒大太阳。从小到大，一旦晒了大太阳，她就会立刻头痛欲裂，甚至会牵动半边身子都痛得不得了。难受到极点时，简直恨不能把脖子以上的部分给一刀削掉！
医生说这是日照引起的偏头痛，无药可治，只能尽量避免强烈日晒。因而每年的五月到十月，她都会请假不上体育课，放了暑假也是安安生生地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但是一遇上这种集体活动，她就没办法翘掉了。
幸好D中硬件设施一流，专门建有一座配备高档、冬暖夏凉的体育馆。
而今天的开幕式，就在这体育馆中举行。
楚芳菲虽然还未满十六岁，但托了楚妈妈长期精心调养的福，她的身材已然发育得很不错，若硬是要扮成男生，恐怕只会显得不伦不类。
因而舒雅发话了——衣服穿男式的，妆容还是按照女生的样子来！
于是，省掉了盘头发、戴假发、戴帽子等一连串的麻烦，楚芳菲直接用一条暗红色的男士方巾把头发歪歪地扎到一边，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负责化妆的是她的初中同学林诗诗，现在在高二12班，同时担任了D中第二大社团动漫社的专职化妆师，今天纯粹是看在她的份上来友情帮忙的。
楚芳菲闭着眼睛，一边任由林诗诗给自己画眼线，一边听她说话，“最近我们又要准备出COSPLAY了。”
“哦？这次出什么？”楚芳菲来了兴致，她初中时也算是动漫发烧友一枚，虽然后来上了高中，兴趣逐渐向小说和电影转移，但对COS的热情还是一直保留着。
“还在讨论呢，有说出《蔷薇少女》的，也有说出《吸血鬼骑士》的。”林诗诗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毫不含糊，“好了，睁开眼睛我看看。”
楚芳菲听话地睁开眼睛，林诗诗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见她转身去拿腮红，楚芳菲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怎么全都是少女向的？什么时候出点儿别的吧？比如说……《猎人》？”
林诗诗毫不留情地吐槽，“你的伊尔迷还是留给你自己去消受吧，咱们学校还没有谁敢COS三大美色的。”
楚芳菲皱了皱眉头，“你说……让欧阳景明来COS伊尔迷怎么样？”
“欧阳景明？”林诗诗哼了一声，“请不要侮辱面瘫这个神圣的词汇！就他的水平，嬉皮笑脸的时候只能COS绪方英喜，板着脸不笑的时候最多能COS樱木建二！”
“喂喂，你这样说，会让人家以为，你把《龙樱》看得很低啊。”楚芳菲扑哧笑了，“而且，你不是向来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你这样说，也会让人家以为，你把欧阳景明看得很低。”林诗诗白她一眼，“长得帅是一回事，COSPLAY是另一回事，我不过是实事求是了一点。再说了，绪方英喜和樱木建二难道就长得丑了？”
楚芳菲耸耸肩，没再接话。
林诗诗拿了几个颜色的腮红比了比，最终选中了一款橙色的，开始仔细地替她上妆。
突然，又似乎想起来什么，“对了！你之前不是有跟我提过，你发现了一个很有气质很适合COS玖兰枢的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楚芳菲闻言，不由地一僵，“哦，你不认识……问这个干嘛？”
“我是在想啊，如果最后真的决定要出《吸血鬼骑士》，玖兰枢的人选肯定很难找的。团里面那几个你也知道，长得都还不错，COS锥生零这种毛头小子也不成问题，但如果是玖兰枢，就缺了点儿气质了。所以，我就想说看能不能干脆让你看上的那个来帮帮忙。”
“什么叫我看上的……”楚芳菲嘀咕一句，心情不由自主地烦躁起来，“唉，别指望了，那家伙脾气超烂，我现在是半点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林诗诗拉开点儿距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记得你当时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挺激动的啊，怎么现在这种口气？”
楚芳菲难得深沉地叹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林诗诗也不是八卦的人，闻言只是耸耸肩，“那算了吧……我本来还想看看到底是何妨神圣的。”语气轻描淡写，倒也听不出太多遗憾。
“相信我，没什么好可惜的。”楚芳菲痛快地故意贬低某人，“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我有什么好可惜的？”林诗诗放下腮红，开始给她往眼角贴水钻，语气里透出一股隐约不明的意味，“我只是在替你惋惜……要知道，欧阳景明之后，我就再没有听你这么称赞过哪个男生了。”
楚芳菲微微一愣，不说话了。
因为这次是跳男生的舞步，所以楚芳菲的舞蹈服是重新定做的。
白色上衣的弹性面料上缀了炫目的金色亮片，修身的暗红色长裤扎进金黑双色的及膝长靴中，显出一种异族服饰的华贵与潇洒。
整套衣服没什么特别出彩的设计，只除了一道薄薄的红色流水状绸料从右肩一直牵连到左腰处——可以想见，随着舞步的旋动，这泓红色的“流水”将营造出何等美丽而动感的视觉效果。
楚芳菲换好舞蹈服，从洗手间走回教室，短短的一段路程，却接受了众人的围观和惊叹。但她有些心不在焉，竟没有觉得丝毫尴尬。
一踏进教室，果然又引起了骚动，一大群女生立刻围了上来——
“哇——芳菲，你这么打扮好好看啊！”
“就是就是！”
“这个水钻好漂亮啊，和你的衣服好配！”
被这些声音一吵，楚芳菲这才回过神来。
虽说她从小学舞练琴，大大小小的表演和比赛也参加过不少，但被观众和评委赞美和被朝夕相处的同学赞美毕竟还是不一样。
于是，她只能伸手摸摸耳朵，朝众人微微一笑，“谢谢！”
只是笑意尚未来得及完全晕染开，就凝结在了唇角——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像是被这冷淡而疏离的声音一下子冻住，楚芳菲僵着表情，抬眼望去。
越过围着的人群，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后面身量突出的宁尔钰。
依然沉静的五官，依然平淡的神色，深黑色的瞳孔里波澜不惊，倒映不出任何东西。
林诗诗的话在一瞬间回响起来——
“欧阳景明之后，我就再没有听你这么称赞过哪个男生了。”
就在这失神的片刻，众人已经让开了一条道路。
宁尔钰沉默地穿过人群，一言不发地擦过楚芳菲的肩膀，走出了教室。
楚芳菲突然从茫然中惊醒，死命地拧了拧眉，然后暗叹一声，转身追了出去。
“宁尔钰！”她在他身后喊道。
如之前两个星期的每一次一样，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停住了脚步。
她连忙几步追上前去，站到了他面前。
不知为何，她突然不太敢看他的眼睛。那样深邃的眼神里，似乎藏着让人心惊的力量。
深吸一口气，微微平复了内心躁动的情绪，楚芳菲用力控制着声音的平静，“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男生没有说话，仍旧用那种让人忍不住想逃避的眼神看着她。
早晨明亮的日光从他身后打到她的脸颊上，覆下一片浅灰色的暗影。
似乎被这阴影给略微安抚了一些，楚芳菲心里一横，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话一说出来，事情似乎就变得容易了很多，她一鼓作气地说到：“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没有做对，害你生气，但是希望你能说出来。如果我真的错了，我愿意向你道歉。我……”
“不用了。”男生冷淡的声音在此刻听上去格外伤人。
被突兀打断的楚芳菲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薄薄的怒气染上她的眉眼，使得原本就化了妆的五官更是美得生动勃发，“宁尔钰！你到底是哪里对我有意见？不要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这两周你明明就在处处……”
控诉再一次被打断，“你想多了。”
宁尔钰的视线微微一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你想多了。”
楚芳菲直视着他，半晌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你我心知肚明。”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冷淡的光芒，身形向旁边退开一步让出了道路，“总之，该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你不愿意以诚相待是你自己的事。”
顿了顿，终于还是气不过，又冷冷地扔下一句，“宁尔钰，很多时候，你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别拿自己当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