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同人]雾锁龙门》青墨居士

8、错爱

　　入夜，雨化田端着铜盆进屋，但见督公正坐在灯下批朱。桌旁还放着一小摞奏折，督公手里的那份已快批完，粗略的扫去一眼，皆是字迹工整、一丝不苟，可见批得认真、仔细。
　　“督公，”雨化田轻声唤道，“白日狩猎，您累了一天，用这药水泡脚，解解乏吧。”
　　“嗯。”曹少钦应了一声，并不抬头，继续手下的批红，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
　　雨化田将铜盆放在督公脚下，略等了片刻，督公却动也不动，抬头看，督公已摊开下一本奏折仔细读着，聚精会神，似乎受不得半点打扰。见此情景，他也不便再多嘴，只端着铜盆暂且退到一旁，站在阴影里，静默的等着。
　　时间流逝，屋里那西洋钟滴滴答答的响，雨化田试了试水温，早已凉得透彻，便无声的端出去，又让门外的小太监换盆新的来。这一来一回又耽搁了一阵，他再回来时，督公的奏折又换了一本，坐姿稍变了变，手中的笔却未停。
　　雨化田与督公朝夕相伴了三年，深夜督公批朱的情景已很常见，然而习以为常却不代表他能理解。
　　早在他最初见此情景的时候，私底下就曾斗胆问过常言笑，督公不过是代替批红罢了，他所批的奏折还是要呈上去给皇上过目定夺的，何必如此认真。
　　面对这一问，常言笑竟沉默了许久不曾言语，最终方才无奈的叹了一句：“除了这些，督公……还剩下什么呢？”
　　当时雨化田尚懵懂，不懂这话的含义。如今，看着督公灯下的身影，他却已参悟透彻。
　　“督公。”他又轻唤了一声。
　　曹少钦抬起眼来，微微一怔，似不知他为何叫他，恍然又想起缘由，眼底骤然浮起一丝笑意，这才终于放下了笔。他挪了一下身子，边让雨化田伺候着脱了靴袜，边拿起一个新的奏本，仰靠在椅子里看了起来。
　　今年的夏汛来得比往年早，也迅猛了一些，不久前下了春季里最大的一场暴雨，水位上涨而致决堤，黄河一带的灾民断了粮，地方却拨不出款来赈灾。
　　曹少钦将奏折看到一半，忽而又想考一考雨化田，便将灾情简要复述了一遍，问道：“化田，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雨化田一怔，眨了眨眼，迟疑道：“从国库拨款。”
　　“仅此而已？”曹少钦问。
　　“嗯。”雨化田老老实实的应道，大大的凤眼忽闪忽闪的眨着，思忖了一下，又道，“国库存银本就是赈灾、修缮皇宫和防御边关用的，如今天下太平、国库充盈，拨出一部分赈灾大概无碍。”
　　曹少钦听得他这番话，以奏折微微掩着嘴，轻声笑了起来，当即反问：“有意思……那你说说，何为天下太平？何为国库充盈？若北边尚未赈灾，南边有蛮夷叛乱、边疆有女真侵扰，那可怎么办？”
　　雨化田被督公问暂且不知如何回答，以他想来，哪有这么不凑巧的灾难重生？再者，他自幼长在底层，朝廷的苛捐杂税早已耳濡目染，这许多年来，国库如何不能充盈？
　　他这天真的想法自然不能回答督公，但除了从国库拨款，又想不出其余的办法，一时有些焦躁，微微嘟了嘟嘴，眨着凤眼，一张漂亮的小脸儿略带了几分娇嗔：“化田愚笨，请督公指教。”
　　曹少钦眼中浮起笑意，这些谋略并非靠“指教”便能教会的，他并不坦言相告，只转而又说起了杨宇轩举荐周淮安当八十万禁军教头的事，末了问道：“化田，若你在本公的立场，是否保荐周淮安当教头？”
　　“自然不会。”雨化田当即答道，想也不想便说，“杨宇轩此举着实得寸进尺，如此一来，八十万大军在他们手里……”
　　曹少钦见雨化田越说声儿越高，急得脸颊都微微红了，便知这孩子是当真动了气，一时恻隐，倒不忍再考他，纠正道：“不是在他们手里，而是在朝廷手里。”他说到此处，冷冷一笑，点拨了一句，“化田，八十万亲兵，是要吃饭的。”
　　雨化田经此一句，怔了一下，当即理解了督公的意思，轻声道道：“八十万亲兵，靠的是粮草和后援……”他随即放松了神情，“督公，这些都在我们手上，周淮安哪怕有百万大军，也不足畏惧了。”
　　孺子可教、大器可琢，曹少钦心下颇感欣慰，莞尔一笑，不再多言，复又拿着奏本看了起来。见着督公这一笑，雨化田也垂下眼去，抿了嘴儿无声的笑，他知道，对于惜字如金的督公而言，这个微笑已代表着对他的赞扬了。
　　话已至此，他也不再打扰督公，只待督公泡好脚后，为他揉捏按摩一番。
　　督公的这双脚，保养得极为白皙、细腻，触感柔软、宛若丝绸，雨化田拿捏的过程中，手下自是斟酌轻重，既不敢弄疼了督公，也不舍在这双细嫩白皙的脚上用力。
　　屋内一片寂静，待到雨化田快要按摩完毕时，忽而想起督公还未回答他到底如何赈灾，抬起头正欲发问，却见督公竟已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端着铜盆蹑手蹑脚的退出去，洗净了手再轻手轻脚的回来，督公仍熟睡未醒。
　　未看完的奏本放在胸前，督公的脸侧到一旁，烛光勾勒着他面颊的轮廓，宛若为他的玉面朱唇蒙上一层柔纱……雨化田站在侧旁，静静的看着督公的睡颜，目光似水柔情……平日常人所见，皆是那个凌厉冷傲的督公，这般沉静柔和的模样，又有谁人得见？
　　同样，日复一日渐渐萌生的爱慕之心，除了雨化田自己明白，又有谁人能知？爱慕，明知是错，明知不可人道，明知有悖天伦，却又忍不住这少年心性——三年，足够他参透督公为何过问金锁的秘密，“莫失莫忘、不离不弃”，纵然督公从未提及任何，他又何尝猜不出其中端倪？
　　凝视着督公的睡颜，雨化田如水的目光愈加清澈，宛若泛起泪盈。他轻轻的取来毯子，悉心的盖在督公身上，手指留恋的从毯子上移开，自知逗留无意，悄然退了出去。
　　他这边方才关门离开，督公就已徐徐睁开了眼，朱唇微启，凝滞片刻，方才无奈的叹了一句：“这样……不对。”
　　轻声呢喃，是自言自语，还是说与他人，何必费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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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时分，远远便看到东厂的旗帜迎风而舞，在这片旗帜里，更有一顶杏黄华盖愈加醒目。
　　“好一个曹少钦，”天津都尉周天傲眉头紧锁，坐在车内，紧盯着那随风飘逸的杏黄华盖，不由握了拳，“竟连杏黄华盖都敢擅用！”
　　听得父亲此言，一旁的周淮安也掀起车帘，只看了一眼，眉头也是一紧，随即厌恶道：“如此飞扬跋扈，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九千岁么？”
　　这父子二人在车内还未嘀咕完，马车便已猝然停下，周天傲掀起车帘，却见贾廷和曹添已站在车前，而此时距崇文门却还有大半的距离。
　　周家父子这才明白，东厂厂公这架子好大，竟不许他们乘车靠近，须得步行上前拜见——何等放肆，此礼只用于皇家贵戚，哪轮得到一个太监如此摆谱——这父子二人暗气得腹诽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阴着脸步行了颇长一段距离，方才行至东厂厂公的辇车前。
　　但见厂公今日身着一身干净利索的白蟒袍，坐于辇车内，车门外还垂了一道纱帘，似是怕被外面的春风吹伤。
　　周淮安从未见过厂公究竟是何模样，走至车前，也并不像父亲那般客套行礼，两眼只紧紧盯着那纱帘，着实想看看，这上挟天子、下令百官的大太监到底是何货色。
　　帘内的厂公似已有所觉察，挥了一下手，让两旁的小太监卷起纱帘，继而露出了这年轻俊美、纤尘不染的真身。
　　“周都尉总算到了。”曹少钦斜靠着倚枕而坐，抬起一双冷傲孤高的桃花眼，斜睨着周家父子，最终将目光定在周淮安身上。
　　周淮安并不避开目光，也直视着曹少钦，暗自揣摩，这白面白衣、冷面冷心的太监，到底有何威力竟能压得京城百官抬不起头来。
　　他方想到此处，忽而转念，想到若真做了禁军教头，日后自然难免要与这太监打交道——倘若圣意应允，他日后自有的是机会揣摩琢磨，找出这太监的软肋，倒能打个出其不意，一举拿下这祸国殃民的东厂魁首——既有了如此盘算，他也就收敛了几分，不再与厂公对峙，躬身行了一礼：“在下周淮安，见过曹公公。”
　　“周淮安，”曹少钦懒洋洋的开口，仍不冷不热的斜睨着，惯性的以白帕掩口，朱唇轻扬，似笑而非笑的道了句，“这几日，你可要抽空找本公切磋一番，也让本公看看……于将军的徒弟，能耐如何？”
　　他说罢此话，言下之意甚为明了——周淮安既然想琢磨他，那他就给个机会，让他好好“了解”他一番。

　　捂脸，其实有些感情，当事人是完全心知肚明的！
写曹公公坐辇车的时候，正好听见一首名为“凯旋 影视原声”的配乐，瞬间觉得热血沸腾、霸气侧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