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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落网 ...

  •   【二十一】落网
      却说雨化田出了京城,一路前行,不几日便到了雁门关附近的镇子。
      这日正赶上乌云压顶,天阴得厉害,先前还一片炽热,如今便风沙滚滚,看着似是山雨欲来。雨化田以白纱蒙面、缁衣挡风,却终究熬不住这盛夏关外的阴霾闷热,但见前面镇上有个稍高级些的小店,与常言笑稍作商议,领一行人马在此落脚。
      店小二见来了客,赶忙殷勤相迎,但见这一行人打扮得如此精致,揣摩似是官家,便将他们引进店内,靠窗安静的角落坐了。常言笑一路观察店内客人,皆是些当地镇民,偶有几个带刀剑的,看那架势也不过三流货色,不足挂齿。
      这一行人,只常言笑和雨化田是东厂太监,余下的皆是锦衣卫。这帮汉子平日里皆是大口吃酒、大口吃肉,当初跟马进良出门,因马进良那性子豪放,亦不避讳。如今倒因跟随常言笑和雨化田这等斯文人,束手束脚倒放不开了。
      雨化田也知道这些汉子们接连赶路,早都疲劳,便遂了他们心思,让小二铺了一桌酒菜,皆是些油腥大荤,又要了十坛子好酒,让这帮锦衣卫只管自在休息。随后,他才要了间安静的上房雅座,与常言笑点了些可口精致的菜品,温了一壶淡酒小酌,稍稍解乏。
      ******
      夜色渐浓,客店关了门,那帮胡吃海喝的锦衣卫们都各自歇了,老板算了帐,也熄灯歇了。整个店内已寂静下来,独有一个身影依着客房楼梯的扶栏而立,抱着手,琢磨着什么。
      这人,恰是前几日来投奔住店的顾少棠。
      这些时日她本想好生歇息一番,整装待发去龙门打探打探,看看那黑水城遗址是真是假,却不料还没休息妥当,却遇到今晚新来的这批人……她不禁疑惑……这批人,是何来路?
      看那帮粗汉子,皆穿着锦缎衣服,一帮粗人里,又混了两个书生装扮的人。若是镖局往来,何故有书生?她虽未能正面看见那两个书生,但偷看他们的背影体态,倒像是练家子。
      来者不善,多留无益。
      想到此处,顾少棠再不耽搁,借着夜色便要匆匆离去,哪管屋里的同伴睡不睡觉,进去一把就将那熟睡的人揪了起来。
      却见这人约莫二十左右,唤名风里刀,长得与雨化田极为相似,只是因保养不善,脸庞晒得黝黑、衣着也粗糙邋遢,行为举止都有些獐头鼠目的猥琐,倒白白糟蹋了一副精致的面容。
      “你你你……干嘛啊?”风里刀睡眼惺忪道,知道顾少棠也不肯听他的问题,只好边唠叨边穿衣裳、拿行李,一路上念念叨叨,嫌弃她扰了他好觉。
      顾少棠听腻了风里刀的磨叽,挥手拍了他一巴掌,催他闭嘴快走,切莫吵醒店里人。那风里刀也知趣,料想必是有了险情,只好撇嘴跟着摸黑下楼。
      却说这二人摸黑下楼,那边常言笑彻夜难眠,正燥热心烦的紧,一人到后院静坐。
      方坐了片刻,忽听身后有脚步袭来。常言笑何等武艺、何等听力,当即听出这脚步一轻一重,可见一个会武一个不会,他立刻蜻蜓点水,跃身飞到后院马棚顶上,眯眼俯瞰,只见下面正是顾少棠和风里刀。
      这一看不打紧,却把常言笑吓了一跳。
      这风里刀,在月色下朦朦胧胧,少了几分粗糙风霜,倒愈发像雨化田的模样——那面容、身高、体格——简直是分毫不差,若是仪态端庄些,大抵能以假乱真了。这孩子……又是谁?他常言笑自认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哪里有这般相似的人,饶是曹督公家的三兄弟,也各有各的风韵,除非……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陈家的双胞胎,难道世界这样渺小,陈家失散的双胞胎,竟在这荒蛮关外相逢了?
      似是他看得太过投入,竟未察觉其他,待到顾少棠和风里刀牵马离去时,他都不觉有人袭来。直到听到风声犀利,才察觉到异样,慌忙回头,闪身躲过了一排飞镖。
      “是谁!”常言笑低声喝道,手钳住最后一枚飞镖,却见那镖尾戴着红缨,像是邱家镖局的记号。
      抬眼再看,本以为偷袭者是邱莫言,却见一蒙面青年举剑刺来,一招一式确系周淮安的功夫。常言笑赶忙躲避,手无利器,只得摸出怀中一把折扇,与周淮安的剑互相往来。
      这二人在马棚的顶上打斗,顾少棠和风里刀牵马出门,遥遥的回头观望,不觉捏了把汗。那风里刀未曾想到,大半夜的竟也有高手在马棚偷窥,虽不知是何来路,但终究来者不善;顾少棠却暗自捏了把冷汗,只有她一眼看出,房顶上打架的二人,其中一个果然是东厂的功夫。
      这边常言笑和周淮安你来我往,那边客房,雨化田已在屋内与邱莫言打了起来。
      似是配着这你死我活的打斗,白日里阴沉了一天,此刻竟下起雨来。外面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屋里是铿锵交错的打斗声,声声入耳、声声紧扣,惊人心魄。
      屋外。
      周淮安险些刺伤常言笑,被常言笑将将闪过,他又再缠斗上来。一个身姿手段刚猛矫健,一个身手飘逸沉着,二人沐浴在瓢泼大雨中,不分伯仲。
      屋内。
      雨化田飘忽翩翩,剑势如虹,邱莫言却剑不出鞘,将他挡开。
      屋外。
      周淮安忽然转刺为砍,常言笑拼死一搏,竟向前迎去,以折扇相迎。剑刺穿折扇,他手腕一转,试图夺下剑来,周淮安却不松手,二人互相斗力,双双翻下顶棚。
      屋内。
      邱莫言以剑鞘出击,雨化田略略一错步法,躲过这一击,反扫出一腿,直将邱莫言扫退十数步。趁她错步后退之际,他飞身越过床前小桌,一手揪住邱莫言的胳膊,一手以利刃抵在她的脖颈——邱莫言再不能还手,雨化田也并未立即杀了她——心慈手软,终究……手软。
      屋外。
      常言笑和周淮安摔到泥水里,纷纷起身,借着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常言笑手臂一扭,夺下剑来。周淮安转身逃离,他飞身去追,对方却甩出一排飞镖来扰他。常言笑打散飞镖,一剑刺去,只觉刺入铜墙铁壁,原是这周淮安早有防备,已穿了钢甲护身,这一剑反倒助他内力,让他攀上树枝逃窜去了。
      屋内。
      邱莫言盯着雨化田,低声问了句:“为何,助纣为虐?”
      雨化田一怔,凌厉的目光骤然软了些,手中剑未放下,却问:“为何,一意孤行。”
      “忠臣惨死、家破人亡——国恨家仇,不可不报。”邱莫言道,背靠着墙,分明已毫无退路,额间也已迸出汗珠,目光和言语却是镇定如初,又道,“若你是我,该当如何——只让灭门奸臣为非作歹么?”
      “我已让你远走高飞,为何还要回来!”雨化田道,与这刚毅女子四目相对,凄然一个微笑,“若有一日,要你眼看着周淮安被杀,你该当如何?”
      听得此言,邱莫言猝然一震。
      如此比喻,她不是听不出来,难道这雨化田和曹少钦……竟是……她正这么想着,却见雨化田突然宝剑入鞘,接着便一掌向她肩头拍去。
      ******
      雨过天晴,一行人马继续前行,似昨夜平安无事。
      只常言笑与雨化田之间再无交流,沉默寡言,彼此不多说一字。
      ******
      京城,督公府。
      陆小川恭谨的进了门,却见督公正坐在桌前批朱。他分毫不敢叨扰,躬身将手中的信笺奉上。
      督公垂首批文,听得身边有了响动,头也不抬,只道:“化田,换盏茶来。”
      陆小川一时尴尬,亦不敢纠正,更不敢吭声,赶忙无声无息的端走那杯凉茶。他这一伸手,曹少钦余光一瞟,方才忆起,雨化田已经离京了。
      心中兀自一笑,何故突然叫起他的名字?
      新茶换来,陆小川不敢多留,乖顺退下。曹少钦也罢笔歇息,顺手拿起送来的信笺,打开,却是于将军的来信。
      纸上只寥寥几个字:月满则亏,舍侄保重。
      “嗯?”曹少钦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中蓦然有了几分笑意,这笑意停了片刻,却又成了不屑之态。
      他伸出手来,将手中的信放在烛火之上,化为灰烬。
      凝望着这信纸渐渐化灰之态,那双喜怒无定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眯,蒙上了一层冰霜冷酷。于将军自幼看他长大,如何不知他的鸿鹄之志,既是如此,又何谈月满则亏?然而,天下之人,又有谁能真正知道他心中所想所愿?
      “乱我心者……”他呢喃了一句,朱唇勾起,锦袖一挥,熄灭了眼前的烛火,只剩一句叹息,“今日之日多烦忧。”
      高处不胜寒。
      ******
      遥望关外,于将军举杯小酌。
      这酒是杨宇轩几个月前从京城送来的,这杨大人,素来知道他不爱喝关外的烈酒,隔三差五总是送他些许。
      于将军坐在院内纳凉,品着酒,却觉得这酒愈喝愈热,心愈热愈烦——人常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却不知——真正的暴风雨到来前,往往极为安宁祥和。
      譬如当年,他与曹老爷喝酒下棋、诗词歌赋,何等安乐祥和,哪里料到一夕之间,曹老爷便被斩首处死。
      没来由的,于将军叹了一声:“贤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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